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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在京城也不是没家,还有当年先帝赐的一座旧宅子,旧是旧了点,对付着住吧。
她迈开大步走了,高宝不放心,在后面喊:“爷,真腿着呀?”
“腿着。”摆了摆手,走的越发快了。
她这些年忙于公事,都没逛过几回京城,今天就当成福利,好好走一走,逛一逛吧。
悠悠荡荡,悠悠逛逛,行走在喧闹的京城里,看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人们,傅遥忽然有种很闲散的感觉。她难得这么悠闲,也并不急着去应天府衙门报到,铁人也得喘口气,给皇家打了这么多年的工,还不兴在自己要治理的地方看一看吗?
她也是好几年都没在街上这么走过,看什么都觉新鲜,长街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阳光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景色增添了几分诗意。
除了那些店铺商铺之外,道两边摆摊做买卖的也人很多,货品更是千奇百样,最吸引她的是一些小商贩货摊上摆的胭脂水粉和珠钗首饰,只可惜她现在的装扮硬是不敢多瞧一眼,连走到跟前都不敢。
你见过穿着一品大员官服的人满大街挑胭脂水粉的吗?没见过是吧,她也没见过,也不想做出来叫别人看。
连夜赶路,早上饭还没吃呢,这会儿早觉得肚子饿了,一摸身上,只有几个铜板,不由心中暗叹。她家里那个石榴是管钱的,这丫头死抠门,嫌她花钱没节制,经常只给她钱袋里装几个铜板,下个馆子都不够。还美其名曰说,“咱老爷出门都不用钱的,老爷有面子,上哪儿都有人请,带钱都叫糟蹋了。”
臭丫头,还以为她是当年的叫花子,要她满大街乞讨要吃的吗?枉费她当年费力巴力的把她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
在街上转了转,看见有个早点摊子还没收的,就走过去。路边摊也不会有什么好椅子,她捡了个破板凳坐下,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竹筷,一边磨着毛刺,一边喊道:“老板,来碗豆腐脑,两个焦圈。”
“哎,好嘞。”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应了一声,一转身看见是个穿着官服的,立刻怔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爷,您是唱戏的吧?”
傅遥胡乱点了下头,心里道,她会唱个屁的戏啊。
不过人家也没想错,哪个朝廷的大员坐在地摊上吃饭,没说你是疯子就认便宜吧。
那汉子凑过来,笑道:“我一瞧就知道您是唱戏的,瞧这身戏袍子,怕是穿了有五年了吧,都磨的起了毛边了,还有您这长相,也太像小白脸了,细皮嫩肉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娃,要不是听您说话带点爷们气,还真误会了……。”
那老板啰里啰嗦说个没完,伴随着她稀里呼噜喝豆腐脑的声音倒也和谐。
正说得欢呢,老板忽然闭口不言了,她一抬眼,瞧见自己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这人好快的身手,往她对面一坐竟是一点声息也无。
傅遥看着他,这人大约二十来岁,长得平平整整,脸上没半分表情,见她看他,也只淡淡道:“搭个座,阁下不介意吧。”
傅遥看看四周,这会儿还吃早饭的人很少,整个摊子就他们两人,大片位置都是空的,否则那老板也不会那么闲的嘚啵没完。他放着那么多座位不坐,却为何要坐在她身边?
虽然知道有异,还是浅浅一笑,“阁下随意就是。”
第七章 应天府受辱
更新时间2014…9…28 20:34:03 字数:2122
老板慌忙走过去,笑得极为谄媚,“五爷,您吃点什么?”
那人也要一碗豆腐脑和焦圈,跟她一样西里呼噜的吃着,半点形象也无。
他喝了半碗,突然抬头对老板道:“老板,你说错了,这人真是当官的。”
老板满脸惊色,“五爷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没说话,只是淡淡在她身上的官服一扫,逊国法律,唱戏用的戏服和官服有很大不同,不仅绣线、布料,所用图案也不一样,只是平常老百姓哪能看那么仔细,瞧不出来也正常。
老板嘴上说着:“五爷说得是。”可心里根本不信,他摆摊十来年,还没见过在摊上吃饭的当官的呢。
傅遥对眼前之人甚觉惊异,看出她是大官这不稀罕,而看出她是当朝一品,竟然还面色不改的继续喝他的豆腐脑的,这样的人也属少见。
她试探地问,“不知这位大侠尊姓大名?”
听到“大侠”两字,那人露齿一笑,“不敢不敢,小可王冲,见过大人。”
傅遥点点头,她总觉得眼前之人很是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
匆匆吃完饭,起身站起来,只听“刺啦”一声,身后的衣襟断了半截,她低头一看,那破板凳用的久了,上面好些裂缝,衣服夹在缝中,这一站起来便撕坏了。
她连道可惜,做一身官服少说也要几十两,这下还不被石榴骂惨了。
“哎呀呀,大人衣服破了。”王冲过来帮她整理,要在她身上摸一把,被傅遥躲开了。
后襟撕了好大一块,看着甚是不雅,这要是被那些御史老爷看见,再参她一本,可是了不得。她再不敢停留,叫道:“老板结账。”
说着话伸手往袖中摸去,钱袋却不见了,她不由变了脸,虽然里面不过几十文,但没了钱账也没得结了。
刚才只有那个王冲靠近过她,可这一转眼功夫那王冲也不见了。
“爷,一共五文钱。”老板伸手着等着。
傅遥忽的脸一沉,“你还敢跟我要钱,瞧见这衣服没有,坐坐你的凳子就破成这样了,就算是戏服也值个几两的,你先陪我这衣服,再给你饭钱。”
老板是个老实人,一听这个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了,小的是小本生意,您这衣服小的是赔不起的,不然这一顿算小的请您了。”
傅遥这才罢了,她也不是故意坑人,实在是钱袋被偷掏不出银子。
这一转眼怎么就把钱袋丢了?她问道:“刚才坐在这儿的,那个五爷是什么人?”
老板笑道:“哟,那可是个大人物,咱京城好些百姓都指着他吃饭呢。”
傅遥狐疑,“什么大人物?”
“他姓王名冲,行五,咱们都叫他五爷,平日里有他照着,生意做的也安稳。那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偷儿,是咱们西城混混的头儿,也常接济点穷人啥的。”他说着对她神秘一笑,“您的钱袋是不是不见了?”
敢情这老板什么都知道啊!傅遥暗自冷笑,什么五爷,就是个地痞**,今日不得功夫,哪天有了空一定好好收拾他。不过她对这王冲也有几分佩服,她自己就是干过偷儿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她这儿偷到东西,这份技术可不是一般的。
王冲多半以为她是当官的定有钱,实不知她是顶顶穷的人,损失几十文钱倒不打紧,只可惜了那个钱袋,那是当年付云峰的姐姐付贵妃亲手绣给她的。那会儿付贵妃还是少女含春,含苞待放的年纪,现在八成记不得她是谁了吧。
幽幽叹了口气,暗怪自己果然年岁大了,若是从前绝不会为这些事感慨的。
她是新官上任,得先到应天府报到,她那府里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好,说不得今晚得住在应天府里。这会儿就算被撕了衣服也没地方换去,只能一手扯着她那破官服往衙门方向走。
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瞧她,不过大多数都以为唱戏的撕破了戏服,谁也没敢往朝廷官员上想。
傅遥一路不敢停留,快步前行,沿途碰上官轿,躲得比耗子还快。她怕碰上熟人,那脸可丢大发了。
远远地看见应天府大门,她低头往里就走,刚走了几步就被人给拽了出来。
一个衙役劈头盖脸就骂,“你没长眼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傅遥气得破口大骂,“你爷老子的才没长眼呢。”丫了个呸的,今天够倒霉的了,辞官没辞成,被降了三级,钱也被偷了,朝服还破了口子,现在连这些阿猫阿狗的都敢呵斥她了。
那衙役恼了,“你个臭乞丐还敢骂人?”
傅遥被气乐了,这还真是衙门口朝南开,衣服破了的都进不来啊。她一昂头,喝骂:“你爷爷的,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应天府尹,你的顶头上司。”
她一口一个爷爷,老子的,那些守门的衙役哪儿见过这样的官,再加上她那身官服破破烂烂的,好像破烂市捡来的。
那衙役招呼几个人过来,“来,哥几个瞧瞧,这人莫不是个疯子?瞧他那熊样哪点像个老爷了?”
几人哄堂大笑,还有人起哄,“瞅着就像是疯子,赶紧轰出去吧。”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架起她就要往外扔,傅遥哪儿干了,当年打四方的泼劲上来,怒道:“你们这些小子,敢打本大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打的就是你小子。”那些衙役也不饶,挽胳膊摞袖子冲了上来,竟真的要打了。
这些年跟杜平月在一起,傅遥多少也练了几手,对付个把人不成问题。她一脚踢中一个小子下腹,踹的那小子趴在地上直嗷嗷。可这一下了不得了,随着他的喊声,衙门里冲出又几个衙役,喧闹吵闹声大响,府里府外都惊动了。
大街上有路过的,免不了瞅一眼,都纳闷出了什么事,还有的唏嘘,这是什么年头,叫花子都敢闯应天府大门?
正打得欢呢,府丞孙哲从里面出来,喝道:“你们干什么,新任的府尹大人马上就到了,你们还敢在这儿打架?”
第八章 府尹进马厩
更新时间2014…9…29 20:42:30 字数:2130
一个衙役道:“是这小子在这儿发疯,把咱们兄弟都给打了。”
孙哲皱皱眉,“先把他押进府里去,一会儿叫大人瞧见像什么话。”
“是。”两个衙役过来,架起她就往里走。
傅遥心道,得了,这么进应天府大门她连想都没想过,这倒也新鲜,等回头高宝来了,定要先打这小子们二十板子解气。
应天府的衙役也缺德,把她关进马房里就走了,跟马在一块,那味道能好哪儿去?也是她心宽,枕着堆稻草居然也觉很舒服。她是要饭的出身,小时候能有稻草睡都是享福了,这些年虽是吃好穿好做了官,但幼时的一些习惯还是改不了,有些福让她享着她还不一定享得了。
抽了根嫩草叼进嘴里,双手撑在脑后,舒服地看着棚顶,开始从肚子外倒坏水。
她这个官是做腻歪了,可怎么叫皇上气得把她辞了,还有养老银子可拿?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逊国律法,被皇上免职的官员是不会优抚的,但是致仕的却有,其间的差别很大,而想掌握好这个分寸也不容易。
丫了个呸的,该怎么对付小皇帝呢?
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打架,昨晚上为了赶路一夜也没睡好,这会儿嗅着淡淡的草香,不一刻起了鼾声。
她是睡了,可苦了那些外面当差的了。
其实降职的旨意早在傅遥进宫之前就下了,吏部一早下来公文,今天应天府尹前来应职。顶头上司要来,应天府的官差哪有不勤快的?他们一大早就打扫院落,收拾堂房,然后所有官差、仆役都在门口列队迎接。
这一等可要了命,到了晌午头上,大人也没来,准备的一桌子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