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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薛晴满心遗憾地等着死亡的时候,腹中又一股寒气在乱串,内脏冻得都快结冰了,体外的灼热和体内的冰凉相互对立,薛晴胃中阵阵作呕,想吐又吐不出。寒气霸道地在薛晴体内四处撞击,吞噬着薛晴周围灼热的气息,薛晴感觉不那么烫了,受罪的变成了内脏,冷得她生不如死,她试图像控制内力那样去控制体内的寒气,寒气根本不受她控制,依然我行我素狂妄地折磨着她。
薛晴蜷成一团,冻得直打哆嗦,这次因熔坑特殊的环境让她还保有一丝神智,不然又会像上次在极乐峰一样昏死过去。薛晴疲惫地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模糊中,听到有人说:“醒醒!不要睡,我背你上去。”
是流萤的声音,薛晴只觉得是自己回光返照产生了幻听,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双手摸上薛晴的脸开始捏她,两人的皮肤都被烤得干巴巴的,薛晴勉强睁开眼睛,眼中模模糊糊地看到流萤的影像。
“我带你上去,你千万不要睡。”流萤着急地叮嘱道。
身体仍能感觉到疼痛,薛晴知道这不是梦,脸上露出傻傻地笑容,艰难地将一直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的解药举起来说:“解药,你看,还在……”
看到解药,流萤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开心,那是一副“你为何要如此做”的表情,流萤接过解药,扔得远远的。
“解药……”薛晴着急地想去抓解药。
流萤将薛晴从地上抱起来,背着她,捡起地上的灵枢剑,攀着石壁向上爬。薛晴根本没力气搂住流萤的脖子,流萤要用一只手撑住薛晴,只有一只手能用来攀爬。
“解药……解药还在下面……”薛晴一直念着被流萤扔掉的解药。
薛晴的每一个字都刺进流萤的内心,他永远无法忘记薛晴将那所谓的解药护在怀中的样子,毒药和解药只是他和禅空方丈的计策,薛晴不知道,她以为她护在怀中的是流萤的生命,这次绝不会是虚假的做戏,她真的对他情深至此。这一生,何曾有人将他视同生命,流萤奋力地向上爬,决不能让她死在这里,他会遗憾一辈子,那一晚在月下,她抱住了他,他却因心结压抑住抱她的**,如果那是留给她最后的画面,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单手爬到山顶,流萤已经没什么力气,薛晴的伤拖不得,流萤硬是让自己继续背着他往山下走,薛晴趴在流萤背上,没有力气说话,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来,正因为爱,不忍心看他如此,她总是走着崎岖的路,让跟在身后的他也遍体鳞伤。
流萤将薛晴背到马车旁,将她放到车厢里,自己坐到赶车的位置,已经没有力气挥鞭子了,还好白马是有灵性的,听了流萤的口令就跑起来。白马顺着官道一路狂奔,被武当派出去四处寻找薛晴的弟子看到拦了下来,当时薛晴已经不省人事,流萤也半躺着昏了过去,武当派的弟子急忙将两人就近送到麒麟阁。
麒麟阁里忙成一团,给两人安置了房间,请老大夫来给两人诊治,还要给各门派送信。
流萤学易筋经的时间比薛晴早了十年,他的剑法一直更注重内力的修炼,内力相当深厚,很好地护住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只是烧伤了部分皮肤,老大夫给了侍女一包烫伤药,让其帮流萤敷药,自己去查看薛晴伤势。薛晴伤势严重得多,多处严重的烧伤,有的地方已经烧烂了,五脏先是被烧伤,后又不知为何被冻伤,给她口中含了参片护元,气息还是越来越弱,老大夫在她身上按了按,连经脉都被烧断了,摇头道:“葬了吧,没救了。”
程伶和箫归应都很着急,程伶焦虑地说:“已经派人去请定逆师太,就算安葬也要灵禹派的人来了才行,大夫,真的没办法吗?”
老大夫摇摇头:“别说五脏伤得很重,光是烧伤的程度已经足以致命,等灵禹派的人来了就下葬吧。”
“可惜了薛师叔这样的奇女子,他日一定铲平冥域为她报仇。”箫归应叹道。
这时一个侍卫进屋禀报:“阁主,副阁主,有一位自称大夫的年轻公子求见,说是薛姑娘的朋友。”
醒了就别装睡
阎溟回到冥域,南宫洛洛果然还在,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对于她的善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美好他在十几年前就一清二楚。
“你回来了。”南宫洛洛温婉地说。
阎溟扳起南宫洛洛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作为回答,南宫洛洛只微微一笑,连娇嗔都没有,比平时更加柔顺,阎溟心中疑惑,但仍拉起南宫洛洛的手拉着她往房间走。
一道红光闪过眼前,红色的绫罗势要缠住阎溟的脖子,阎溟将南宫洛洛推到一边,徒手扯住绫罗,稍一用力就将绫罗扯断,红色的绫罗散落一地,对面是泪姬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她眼角本该是愁苦的泪痣在她妩媚诡异的笑容下变成了妖艳的标志。
“就这么想杀我么,你还真是从不厌倦。”阎溟冷冷地说。
“你杀了妾身的夫君,又不肯娶妾身,妾身当然怨恨你。”泪姬咯咯笑着说。
阎溟拉着南宫洛洛从泪姬身边走过:“我看你只是无聊了。”
身后是女人不间断的妩媚笑声,阎溟皱了眉头,若不是她确实还有些本事,若不是要用她留住墨青衫,阎溟真想马上杀了她,算起来她还是自己的师娘,却如此让他厌恶。
南宫洛洛默默地被阎溟牵着走,心中却是在想,泪姬的伸手尚且伤不了阎溟分毫,自己不会武功,冒然行刺肯定会失败,要再想个方法才行,爹娘,你们的仇,女儿一定会让他全都还回来!
“公子!”箫归应惊奇地说,他还记得白昔尘治好了流萤的伤,是个医术高明的神医。
白昔尘没时间说话,急匆匆走到薛晴身边,床边的人都自觉地让开,让他可以更好地查看薛晴的伤势。
“知秋,去打盆热水,其他人都出去,快!”白昔尘厉声说,他鲜少会说话这么//。快。
“神医,老夫留下帮你。”一看到白昔尘,老大夫眼睛都放光了。
“都出去,再晚连我也救不了她了。”白昔尘强硬地说道,薛晴的伤势比他想象中还重。
话已至此,所有人都赶紧到屋外等着,知秋手脚麻利地端了热水进屋,将门紧紧关上,外人再无从得知屋里发生了什么。约摸两个时辰过去了,房门才再次打开,知秋开心地说:“薛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可以探望她,但切记不可吵闹。”
只需两个时辰,便让一个命绝之人重现生机,除了神医,不,神仙,还有什么词能形容他。老大夫不敢相信,他只当白昔尘是死马当活马医,不可能的,中原怎可能还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程伶伸手探薛晴的鼻息:“气息真的稳定多了,薛姑娘的朋友真如神仙一般。”
“箫阁主,麻烦你帮我们主仆两人备下房间,薛姑娘伤势还需要严密地观察,我得留下。”白昔尘对箫归应说。
箫归应忙说:“这是自然,公子救了薛姑娘就是对我们有恩,有什么吩咐都请尽管开口。”
“别的倒没什么,有几味药材请帮忙准备,还有我早中晚都要为薛姑娘施针,到时请诸位回避,别的就没了。”白昔尘说道。
“哪几味药材,请公子开方子,箫某定会准备妥当。”箫归应彬彬有礼地说。
给薛晴开了方子,白昔尘又去流萤房里看他的伤势,老大夫给流萤用的是上乘伤药,再加上流萤本身根骨强健,只要稍加调理就会随时间康复,白昔尘给流萤也调了药方,嘱咐由知秋来给流萤上药,上药时的手法也会影响伤口愈合,知秋可谓是专业小护士。
薛晴还没醒,白昔尘让知秋守在流萤房里,自己守在薛晴房里。薛晴脸上也有一处烧伤,白昔尘给她敷了特制的药膏,在她脸上细细按摩,以防留下疤痕,这个年纪的女子最在乎脸面,尤其是薛晴这样面容姣好的女子,定无法容忍自己脸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在得知薛晴和阎溟有暧昧不清的关系时,白昔尘异常惊讶,会和冥域这个地方有关系的人,或多或少有自己的阴霾,白昔尘和薛晴接触下却从不会在她身上感到阴暗,她如同太阳一样,有自己的光和热,又如同青玉一般,有深色的斑纹,却绝不会深至幽暗。
“你杀过人么?”
“杀过。”
“怕么?”
“杀的时候不怕,杀完会怕。”
“你想杀人么?”
“有的人想,有的不想。”
“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将某一样补药加大剂量就能杀人。”
“你知不知道杜蕾斯知不知道护舒宝知不知道七度空间?不知道吧,别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知识面。”
“……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的怪人。”
“……去怪发明包子的人。”
白昔尘低头看着薛晴,这张脸不似泪姬的绝艳,却也是个美人,和阎溟站在一起也不突兀,但只要她一张口,她和阎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白昔尘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在一起,天意便是如此难懂吧,就像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救一个古里古怪对凡尘有百害而无一利得怪女人。
薛晴仍闭着眼睛,嘴唇却蠕动了两下。
“恩?”看她有话要说,白昔尘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解药……没了……流萤……的毒……你去……救……”薛晴以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白昔尘也不是一般人,竟将这几个词联想成了一整句话,马上去流萤的房间,流萤已经醒了,知秋给他煎了药,正靠在床上喝药。白昔尘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搭上他的脉搏,过了一会儿说:“你体内没有毒,怎么薛姑娘说你中了毒?”
“她还提到了解药,好像是你中了毒,让我给你配解药,从脉象看你体内并没中毒的迹象,还有别的症状么?”
不顾知秋的阻止,流萤从床上下了地:“我去看她,你们不要跟过来,我有话单独跟她说。”
流萤一步一步走到薛晴的房间,薛晴伤痕累累的身体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胸前紧紧握着。流萤在熔坑里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是将手在胸前紧握,那时她全心全意保护着一个她自以为很重要的药瓶,死亡临近,那是不需要任何演戏的时候,那一幕在流萤心中永远不会散去,当他蹲下时,她满心欢喜将药瓶交给他,眼中的喜悦,她看不到自己的末日,只看得到解药保存下来的欣喜,好似她承受了所有痛苦还顽强地不肯死去只是为了这瓶莫须有的解药。
离开薛晴独自前往清平乐时,流萤接到了禅空方丈的信,信上问:“若她以解药要挟你为害中原,你是否会杀了她?”
这个问题流萤没有回答,他只告诉自己她是不会这么做的,事实上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不会这么做,他只是有着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的强烈年头:不想杀她,甚至,不想离开她。流萤将这份感情视为背叛,是对这条被捡回来的性命的背叛,一直让自己去忽视去遗忘,她伸出的手,他不去牵,她的拥抱,他不回应,但当她险些在他的生命中破碎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去救她,甚至很清醒地想用自己的性命代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