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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他的声音没什么异样，就算受伤也不会是重伤，她安慰的想。
前行的队伍很快停下，她慌乱的跳下马车，正好落入一个满含血腥味的怀抱。
叶云天看着她，目光沉痛，袍子早已不见原来的颜色，到处都是血，她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他对她摇了摇头，放下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人群忽然让开了一条道。
怎么回事？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着什么，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往前走。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血肉模糊，甚至看不出模样的人。
军中的大夫将他的手放下，良久，沉痛的摇了摇头。
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动了动脖子，看向她这边。
这双眼睛，这深沉的目光，如此的熟悉，她知道他的目光常常落在她的身上，满含着爱意和不得求的痛苦，哀伤的，无奈的，绝望的，从来没有一双眼睛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悸动。
她看到他动了动唇，声音喑哑的几乎听不到，然而她听清楚了。
他在喊，凝儿。
就如同之前，他无数次唤她的名字一样，低沉的声音，微微翕动的唇。
不，这不是真的……
她开始缓缓的摇头，甚至拒绝往前走，她仓皇的看向身边的人，用眼神问他，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她机械的向前走，她看到那人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颤抖却坚定。
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握住，她微笑起来。
她靠近他，无声的说，哥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哥哥……
188不要死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一定是想吓我。
哥哥，你这么疼我，怎么忍心吓我？
这一定是你逗我玩的，对不对？
她微笑着看着他，眼神带了一丝责怪，仿佛他真的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凝儿，我爱你。他忽然动了动嘴唇，声音就在她耳边。
她听到了。
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不，不要说了！哥哥，求你不要再说了！她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下，落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
他似乎是笑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拉着她的手，再一次说，
凝儿，我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她用力点头，泪水落入他的唇。
我不要做你的哥哥。
好，不要，我们不是兄妹，真的，我们不是。
下辈子，下辈子不要做我妹妹，好不好？
好，不做妹妹，下辈子我们一定不是亲人。
不论投胎到哪里，都等着我去找你，我一定能找到你。
好，我等着！她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与眷恋。
我一定会找到你，在我找到你之前，不要嫁给别人，不要爱上别人，等着我。
好。她继续微笑点头。
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你。
嗯，一定。
凝儿。
我在。
我爱你，永远。
我也爱你，哥哥。
不是哥哥。
好，不是哥哥，我爱你，青玮。
真的吗？
真的，我没有骗你。
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很高兴。
不要死……
握着她的那只手，慢慢的放松，力气一点点耗尽，她忽然发力，紧紧的握住，不要！不要放开！不要放开！求求你！
那双眼睛慢慢的合上了，再也不会睁开。
不……
她颤抖着俯身，吻上他已然失色的唇。
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不要死……
不要死，只要活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们不是兄妹，你不是我哥哥。
真的，没有骗你，或许我可以爱上你，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你还活着。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握着她的那只手渐渐变凉，温度正在一点点遗失，她颤抖着将他的手放在胸口，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他。
世界忽然嘈杂起来，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传来，她忽然恼怒。
哭什么？他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他还没有死你们哭什么？
悲戚的哀嚎，一阵接着一阵，形成一首绵长的挽歌。
一只手忽然放在她的肩上。
慕凝茫然转脸，看到叶云天担忧的脸。
情不自禁的抚着他的脸颊，她笑着摇头。
“不要难过，他还没死，真的。”
几个人走过来，试图将慕青玮的身体抬走，慕凝死死的拦着，怒视着他们。
“你们要干什么？他还没死！”
“凝儿，不要这样，放开他，让他安心的走。”
“走？去哪里？他没有死！”她狂乱道。
“凝儿，不要这样！”叶云天目光中满是无力的哀伤，“他已经死了，让他入土为安，好不好？”
泪水哗哗的流下来，她抓着他的衣襟，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怎么会？”
“凝儿，慕将军，你哥哥是为了大胤，为了百姓而死，他是个英雄。”他在她耳边轻喃，“放开他，让他安心走，好不好？你这样难过，他会难受的，走也走得不安心。”
慕凝呆呆的看着面前毫无生息的身体，忽然摇了摇头。
“不，他说，他是为我，才答应到这里来，是我害死了他。”
“凝儿！别这样！不是你的错！”他晃着她的身体，似乎想把这个想法从她脑子里剔除。
“是我害死了他。”她喃喃道，脸上毫无生气。
叶云天一把抱起她，将她送入马车，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痛不已。
尽管万分不舍，也只能放下帘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转身走到众将面前，他沉声道：“慕将军为国捐躯，是我大胤的好男儿！在为慕将军哀悼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为慕将军报仇，还有无数无辜死去的将士？”
“报仇！”
亮如洪钟的声音，满含着悲愤与不甘。
“马上就要到冀州，我们将以冀州为据点，铲除叛军，夺回云州，以祭慕将军在天之灵！”
“铲除叛军！夺回云州！”
“铲除叛军！夺回云州！”
叶云天看向一脸肃穆的苏将军：“苏爱卿，朕就靠你了！”
他忽然跪下，深深拜服在地：“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那好。”叶云天忽然转身，面向前方，“我们继续往前走。”
“是！”苏将军大声说，对叶云天抱拳道，“请皇上上马！”
叶云天揉了揉眉心：“朕累了，苏将军不会介意朕坐马车的，对不对？”
苏将军忙低头：“皇上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
叶云天身上还有斑斑血迹，看起来甚是可怖，虽然知道他没有受伤，但苏将军还是不放心。
“无妨。”
苏将军这才站起来，大声说：“继续前行！”
叶云天看了整装待发的大军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慕凝依然呆呆的坐在里面，双眼无神，他轻叹一声，将她搂在怀里。
“凝儿，害死他的人是皇甫郁，甚至是我，但是，都与你无关，不要自责，他为了毁掉联军的火炮，不惜以身犯险。”
“他是大胤最年轻的骠骑将军，是百姓心中的战神，他十三岁如营，至今十五年，战果累累，即使他遭遇不测，也没有人会忘记他的功勋。”他忽然闭上眼睛，克制住突然而至的泪意，“凝儿，他会很安慰，因为你告诉他，你爱他，这比任何良药都要有用，凝儿，我不嫉妒，即使你和他许下来来世之约，他会记得的，来世他会找到你。”
从来不信这样的说法，这个时候，他却愿意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她，也只能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她。
尽管，即使是来世，他也不想放手，假如可以，他仍然想把她牢牢抓在手里，让她满心满眼都只看到他一个人。
189害怕
早有所准备，来到冀州，大军很快就安顿下来，联军并没有追来，他们趁这个机会暂时休整。
在冀州，叶云天为慕青玮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追悼仪式，说是简单，然而全军所有人都披麻戴孝整整三天，连叶云天也连续三天穿白衣，以示哀悼，全军长久的陷在一个悲哀的情绪里，幸运的是，慕青玮的死并没有消磨他们的意志，反而让他们充满斗志。
夺回云州，铲除叛军，为慕将军报仇，成了他们共同的信念，慕青玮在军中的威望本就高，叶云天对慕青玮的尊重也进一步赢得了军心。
另一方面，针对火炮的研究也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火炮本是设想中的物事，谁也没想到皇甫郁竟然能将它制作出来，但是从上次的经历来看，皇甫郁的火炮还不够成熟，就算不能制作出来一模一样的火炮来，至少也要找到应付的办法，毕竟一旦等皇甫郁在云州布置好军防，他必然会紧接着攻打冀州，冀州是他唯一的选择。
唯一让叶云天担心不已的，就是慕凝的状态。
她像一个失去了生命的精致娃娃，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别人提醒，否则只会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她尤其恐惧夜晚，这让她无比依赖他。
叶云天苦笑，他当然希望她不再排斥他，却绝不希望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凝儿，张嘴。”他握着勺子，将粥送到她嘴边。
慕凝乖乖的张开嘴巴，含住勺子，叶云天只能安慰的想，好在她还很听话，能吃能睡，否则要让他怎么办？
“凝儿，想不想吃水晶虾饺？”他哄道。
摇头，她忽然反身抱住他。
他忽然狂喜，轻声道：“凝儿？”
怀里的人儿依然不说话，只是沉默着抱紧他，叶云天叹了一口气，将她抱紧。
她还没有完全从中走出来，这个样子，可能只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凝儿，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原来慕青玮的死对你的打击有这么大？真的是因为内疚吗？还是因为，你对他的感情，或许比你想象中更深，也更复杂？
这些问题，他不敢想下去，想下去，连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可是他多么害怕，她的心里从此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横亘在他们之间。
***
“皇上！”苏将军满脸喜色的说，“火炮的事情有突破了！”
“真的？”叶云天激动的站了起来。
“房先生说，只要有原材料，他可以制作一个出来，只是还需试验。”
“告诉他，无论要什么，朕都会全力支持！只要他能把火炮制作出来！”
“是！”
待苏将军走出去，叶云天走进内室，抱住依然呆坐着的人，颤抖道：“凝儿，你听见了吗？很快就可以给慕青玮报仇了，云州也会收复的，只要你好起来。”
紧紧抱着她，蹭着她冰凉的脸颊，看着她日渐消瘦，他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的身体一直冰凉，似乎怎么也捂不热，让他觉得只要一不小心，她就会融化掉，这种感觉常常让他恐惧的全身发抖。
凝儿，我只对你无能为力，我要怎么做，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