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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为聘-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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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兰离开,书房内越发安静,夏日的风从木格窗里穿进来。

赵锦绣止住哭泣,慢慢坐在椅子上,眼晴还是瞧着那些字。心里像是有几百个牛皮鼓在敲击,却只回荡着一种声音:原来,他早就认出自己是赵锦绣。只有自己傻得可以,以为可以处处小心,就能瞒过他。

赵锦绣想到许华晨也认出了自己,鼻子酸酸的,咬着唇,还是阻止不了眼泪涌出来。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仿若有惊喜,有隐忧,总之那一颗心,慌乱得如同秋风黄叶纷纷坠。

她不由得伸手掩面,轻叹一声,暗自笑自己过去真是太天真,怎么就忘了这是何等妖孽的一个男人。上辈子,他冷静淡漠,不经意间已将一切了然于胸,常运筹雌帷,准确计算敌人,从未失手。这辈子,作为江慕白存在,却能在短短时间内培养属于他的间者系统对各国目大凡有点才识名气的人进行调查。还有,荆城初见,全城风雨飘摇,到处都是追捕他的士兵,他却能镇定自若,一脸笑意,在云锦楼上与自己纠缠;锦河之上,明明是剑拔弩张,他却神情泰然,颇有拈花一笑万山横的气势;在桑国,他敢只身入锦王府,能从桑骏的地盘全身而退;如今的江城,在短短几天,就和平易主……

这男人是神话般的存在,凭他的见识与狡猾,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

只有自己傻,。赵锦绣不由得摇摇头,想到遇见他来的种种,仿若才有了领悟。也许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赵锦绣,所以有愿意拿四座城池来交换自己,才会为自己涉全到锦王府,会将自己带到兰苑,会许诺对自己明媒正娶”

是的,天地悠悠,前世今生,真正能为自己做到这般的,便只有他一人而已。

赵锦绣慢慢地将脸贴在那封信上,像是靠在他的胸口一般,缓缓闭上眼,觉得很幸福,像是长途跋涉的路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可以停下来好好休憩。

就这样,安静地伏在书桌上,熏香炉的香缭绕着,赵锦绣感觉到安宁幸辐。

不知过了多久,赵锦绣听得屋外树间的鸟儿忽然鸣声上下,这和浑然惊醒,抬眼瞧着屋外的葡萄架子,前日里,江慕白说待葡萄成熟些,可用来弄酒,那些碧绿的葡萄如今晶莹剔透,在风中轻摆。

到时候,自己亲自为他弄葡萄酒吧,前世里,他也叫过自己。赵锦绣瞧着窗外,露出微笑,觉得这时空的一切都很美好。

不过,她转令一想:自已到底是何时露了马脚,让这家伙认出了自己是赵锦绣?

是在荆城初相识,自己睡梦中的呓语?是为苏青岚填词的风格?是那首颇隐秘的丢手绢》?是自己无意间的举动?还是令州许宅和那座坟茔?抑或是那首佳人》?

赵锦绣一时不敢笃安他到底何时认出自已来。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宁园的一切是他故意让自己知晓,他刻意让自己认出他就是许华晨。

这家伙真阴险,坏蛋,还让自己想那么多,那天还哭得一塌糊涂。赵锦绣撇撇嘴,心里却是充满甜蜜。

她低头瞧着那宣纸上的字,这诗句,这巍碑、欧体,完全就是在向自己昭示他的强大,告诉自已:你别装了,一切皆在我掌控中。

这个家伙,真是猖獗。赵锦绣几乎可以想象这人那欠揍的神情和恶劣的语气。

“真是恶劣。”赵锦绣低低地说,又捉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站起身来,磨墨。磨了一会儿,停下来想:自己自从遇见他了之后,怎么就真的一直在跟着他的步调走?这次说什么也得要走自己的路。

赵锦绣贼贼一笑,看着那白纸犹豫了,一会儿,提笔蘸饱墨,用了一种小楷来抄写完这两首半的诗歌

这小楷是楚江南的字体,赵锦绣在凤楼初见这字,万分惊讶,楚江南的小楷流畅匀称,结构严谨,明明是阴柔的美,却偏有日光灵动的飘逸。这样美的字,如同这男人一般,风华绝代。

赵锦绣那时养伤,每日里闲来无事,加上大夫说手臀需要轻常活动,所以就拿了楚江南的小楷来临摹,一遍遍地学习许华晨练字时的心境,却还真是让赵锦绣习得楚江南的小楷。尔后,走南闯北都用楚江南的小楷,世人鲜少见过楚江南的字,倒是啧啧赞美凤楼三公子。

“我才不要跟着你的步调呢!”赵锦绣瞧着那字,倒也甚是美好。她等待墨干了,将自己写的叠好用镇纸镇着,将江慕白写的装到信封里放到桌下的抽屉里。

想到江慕白看到这信纸时的脸色,她不由得又掩面笑了,心里一阵阵暗爽。伸伸懒腰,觉得有些口渴,便朗声喊:“秋裳,沏茶。”

屋外没有传来应答,赵锦绣又喊了一声:“秋棠,沏茶。”依旧是没有应答,她心里一紧,因为想到这兰苑的卫戍仿若是调走了不少。

赵锦绣想出书房去看个究竞竟,才迈出一步又退回来,抓起一把长剑,也不去开门,而是一闪身,从半掩着的窗户纵身跳出去,立在葡萄架下,打量四周。

风在兰苑里低低地盘旋,树木摇晃,带来凉意,园内没有一个人,看看书房门口,秋棠也不在,赵锦绣颇不放心,又在院内四处转了转

,询问了几处卫戍无可疑情况,众人皆表示没有异常。又询问是否见到秘棠出去,几人皆说没有见着秋掌出去。

赵锦绣预感大事不妙:江慕白这几个丫鬟,历来都是心腹,极本分寸,职守上从来不会有一丝的偏差。这紫兰离开时,明明吩咐过秋裳在门口值守。秋常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即使是上而所,她也会向自己说一声,并且还会调来别的丫鬟值守的。

一定有人来到,且绝对是高人。因为这具身子的听觉格外敏锐,一般人的风吹草动,极其细微的声音,赵锦绣皆会捕捉到。而方才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赵锦绣想到此,心里发慌,此人来到这里,到底为何?难道是桑骏有所行动了,派人来此对付江慕白?可是不对,如果是刺客,也断然不会傻到在兰苑下手,兰苑是整个宁园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加上江暮白本身也不弱。世上不会有这么笨的刺客。

邪么,此人来意为何?难道这人是去幺蛾子派来对付自己的?

赵锦绣眉头一蹙,屏住呼吸,听着四周的动静,却也只听到风声。

赵锦绣提着剑,将兰苑的各处转个遍,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又询问了丫鬟们,秋棠确系在茅厮,而调来门口值守的月容则在为赵锦绣准备汤药。

赵锦绣略松一口气,暗自希望是自己多想,便掂着手中的剑,往书房走。一边走,一边暗思:看来,过几日,身体好些,一定让江慕白将练剑的事程上来,还要让他弄一把好剑,不然这事总是悬着,自己迟早是他的拖累。

回到书房,将剑郑重她搁在剑架上,便转身生在椅子上休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着发疼的手腕,不轻意地瞟一眼书桌上,却是一下子怔住,方才自己写的那字明明在镇纸下,现在却没有了踪影,而书桌边有一片青绿的槐树叶,几瓣槐花。槐花在兰苑的外院,这窗户半掩,就算风再大,也不可能吹到这书桌上。

有人进来过,而且是从外院那边来,竟是躲过卫戍防护,神不知鬼不觉的,看来方才自己并没有判断错误。赵锦绣的心顿时拔凉一片,身子僵直在椅子上,屏住呼吸听着周遭的动静。

然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她慢慢转过身,也是没有友现。

赵锦绣觉得在这书房内,更是不安全,她立马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往门那边去,想要拉开门出去,命今卫戍搜索。

可是还没有跨出门,便听得衣袂飘飞的声音。接着有清冷干净的声音低喊:“如月,是我。”

这声音如同风吟,低低的响在耳畔。

赵锦绣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凤楼楼主楚江南。

她脚步一顿,并没有拉开门,但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下,毕竟如果是楚江南,自己没有性命之虞。何况,自己前日里在看天下形势时,还曾想到,这大夏的局势,其实有一个关键就在于楚江南,如果他不帮助江暮天,那么凭江慕白的能力与谋略,扫除江慕天是轻而易举的事。那时,赵锦绣还想着,自己必得跟楚江南见一面。没想到他竟是来了,那么他也一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死吧。也是,这男人的谋略跟江慕白也不相上下,甚至更为狠戾。

“如月,我是楚江南。”他又再次强调。

赵锦绣慢慢转过身,屋外日光透进来,他站在屏风的阴影里,青灰的衣衫,束着发髻,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黑了,也瘦了,却更显得英武一些。他的神色还是清冷淡漠,但是唇角略略挂着温暖的笑,倒与他平日极不相符。

赵锦绣瞧着他好一会儿,唇边也满是笑意,缓缓地说:“公子,你来了!”

楚江南脸上笑意更浓,幽深的眸光专注,他低声回答:“是的,我来看如月。”

赵锦绣吞边溢出一抹笑,抬手邀请楚江南落座,尔后说:“我吩咐人沏茶。”

楚江南一下子站起来,抓住赵锦绣的胳膊,低声说:“如月,我以这样的方式

来,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想隔着谁,因为一一,我有话跟你说。”

赵锦绣看他的神色,自已的心慌了,低垂了眼眸,将他的手轻轻推开,缓缓地说:“那公子请价值,如月洗耳恭听。”

楚江南倒是站在原她,颇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这兰苑内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鸟鸣,风吹林动的声响。

赵锦绣想着随时会有丫鬟来书房,这江慕白也可能随时回来,隔着人确实不太好说话,于是在沉黑一阵子后,问:“公子到底是有何话要告诉如月?”

楚江南退了两步,并没有回答赵锦绣,而只是缓缓叙述,说:“你坠崖时,我正在帝都,那时,想着趁萧元辉在桑国边境,便端了萧元辉的帝位。可是没想到萧元辉也着实狠戾了一把,总之,那次,仓促,不提也罢。当时,听闻你坠崖,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一一”

楚江南说到此,竟是说不下去。这个男人向来极少情绪波动。

赵锦绣心里有些疼,便颇为抱歉地说:“对不起,让公子担心了。”

楚江南一下子抬起头,伸手来扶着赵锦绣的肩膀,道:“你可知,我得知你还活着,是多么高兴。我就想:以前亏欠你的,便是统统要弥补回来。”

赵钟绣瞧着楚江南,这男人这下子才有了人间气息,从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如今却是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虽然这话其实是说给林希听的。

想到林希,赵锦绣内心唏嘘:这男人永远都无法去弥补,林希已经不知何方。而自己永远不是那一个人。

想到此,赵锦绣又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在失去许华晨后,上天还会垂怜,让自己魂穿而来,与地相遇,去弥补前世里的遗憾。

“如月一一”楚江南又低喊,声音柔柔的。

赵锦绣略一回神,有点慌乱,忙不迭地随口一问:“只是,你如何得知我还活着?”

楚江南面上轻轻荡开笑意,道:“如月在令州的宅子,我自然是知道的,何况,你当时在桑国,面对的是桑骏,虽然江慕白在你身边。可我自然不太放心,所以,凤楼有许多人在令州。只是遗憾当时计划发生了一点的偏差,没能带走你,反而让你陷入危险中。”

赵锦绣瞧着他的笑,只觉得六月天里,浑身凉飕飕的,原来自己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竟是没有逃脱过楚江南的掌控,而且他说什么计划偏差,没能带她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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