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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相会,任一个伟大的矮子收拾?
叶家福说那就放羊去吧。
“知道你老兄最实在。”蔡波问,“现在能有什么办法?”
叶家福说他不知道。事到如今,恐怕别无选择。规矩就是规矩。
蔡波眼泪哗啦落了下来。
他说倒在这个地方真是不服。很无奈很悲伤。对不起小麦,把人家毁了。
他终于低头。在全班大会上检讨错误,声泪俱下。他承认自己放松了要求,行为不检点,影响他人家庭幸福,给班级和学校造成恶劣影响,请求严厉处分,盼望给予机会。他的检查调子很高,态度很诚恳,却回避具体事实,究竟怎么不检点?到底有还是没有?搞到什么程度?都不准确触及,着意含糊其辞。
赵荣昌问:“大家感觉怎么样?”
大家不说话。显然感觉不怎么样。
赵荣昌说,他注意到蔡波掉眼泪了。这些眼泪应当足以让他记一辈子。
几位班委研究了班级的处理建议。大家认定蔡波挨打一事影响很坏,但是事件直接起因已经清楚,蔡波当晚并无过失。蔡波以往一些行为不够检点,但是这次调查中了解到的东西不足以认定他有严重问题,他本人的检讨态度也比较诚恳。根据这些因素,建议予以严肃批评,撤销其培训一班第三学习小组副组长职务。如发现有更严重的问题再另行研究处置。
如此了结,蔡波恍然如梦。
赵荣昌一手促成了这个结局。他还设法通过区法院领导给小麦的丈夫施加压力,要求他不得再制造事端,否则将追究其出手打人的过失。赵荣昌也表示,班级将严加管束,让蔡波与小麦断绝来往。小麦的丈夫最终偃旗息鼓。
那时候赵荣昌说,自己是培训一班四十个学员的班长,他不愿意当三十九个,或者三十八人的班长。
蔡波这才明白原来矮子没打算把他弄死,只想把他弄痛,让他从此低头,老老实实跟着走。蔡波说这个人厉害,以后肯定是做大事的。这里有两个人会救人命:一个是老乡,没有叶家福,那天他可能给打死了。还有一个会救人命的就是伟大的矮子。
“我后悔了。”叶家福说,“至少应当让你多挨两拳。”
2.
当年赵荣昌有一句名言,叫做同舟共渡,让大家很共鸣。进了八培一班,上了同一条船,各自人生路径交汇,互相都知道现在其实就是未来,这就是缘分。叶家福有些不一样,对他而言缘分是让人陷进去的,因为无奈,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轮到叶家福出事时,他撞到了蔡波手上。
蔡波接了那个电话。
“叶家福还在教室,”他说,“你可以跟我说,我转告他。”
“这个这个,”对方不安,“很急很急。”
“放心,一出来我就跟他说。”
“不是好消息。”
打电话的是市委组织部干训科的科长,蔡波跟他还熟。那天学校期末考试,上午下午各考一门,顺利考毕,本学期即告圆满,此刻已届盛夏,他们的第二个学期即将结束。蔡波一向不怕考试,总是比人家做得快,叶家福还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答题,刚对付了半张考卷,他已经完事走人。两个学期历经各种考试,小菜一碟已经得到公认,家伙真是会考。上学期末有一个“小麦事件”缠身,居然考了第三,这学期基本平安无事,那就更不在话下。今天上午蔡波提前半小时把题目作完,也不再检查一遍,水杯一拎走人。因为天气热,最高温度上了三十五度,教室里几架电风扇呼呼打转,还是热气难驱,蔡波只想快走。他心里有数,那些题目难不倒他。
结果他替叶家福接下了消息。确实很急,不是好消息,是恶讯:叶家福家里出事了,其妻不慎摔倒,头撞在水泥墩上,现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叶家福入学前在乡下工作,其妻却在市里,是市第二中学的教员。学校把消息紧急报告市组,请求通知在省里学习的叶家福赶紧返回。
“迟了就怕赶不上。”对方说。
蔡波很吃惊:“这么厉害?怎么摔的?”
原来不是走路时不小心拌跤跌倒,是从楼上掉下来。不是走楼梯滑倒滚落,居然是从自己家的阳台上掉下去的。叶家福一家住的是学校教工宿舍楼,那天上午叶妻爬到自家阳台上,忽然一跤掉下楼去。楼下有个花台,是水泥砌的,她的头刚好就撞在水泥花台的尖角上。
“她什么事要去爬阳台?”
对方不知道。不过显然是失足摔下,不是被人谋害从那里推下去,也不是跳楼自杀。因为叶家住的房子不高,是一层楼,想自杀不会在那里原地跳,肯定得找高一点的地方。住一楼怎么还能掉到楼下?原来人家这座楼比较特别,是通过特殊设计的综合楼,下边一层为学校的教学辅助设施,有体操房乒乓球室器材库房等等,上边五层是教工宿舍。所谓一楼即二楼,离地有四、五米高,这么一点高度通常摔不死人,偶尔也有例外。
蔡波说老乡还在教室里,憋着一泡尿不肯出来呢。活该他。
“什么?”
蔡波说没什么,叶家福一出来小便,他马上转告。
半小时后叶家福回到宿舍,蔡波什么都没跟他说。
叶家福问:“又学习上了?”
那时蔡波倒在床上,手里拿一张报纸,正看得津津有味。
“不能老绷着神经,要设法放松一点。”他说。
“又什么好消息?”
蔡波说好消息很多。英国有位内阁大臣跟一个相好女子秘密幽会,让狗仔队拍了照片,小报登了一版。
“老叶知道什么叫狗仔队吧?”
叶家福冷笑,说他知道,专搞隐私。咱们这里没有狗仔队,但是有叶家福。
蔡波大笑,称赞叶家福知识很全面。
叶家福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他有些遗憾,因为检查最后一题的时候,感觉答得不够完整,应当补充几点。于是提笔赶写,只补了两点,铃响了,时间到。老师让他出场,只好起身,没顾上写个句号。
“你可以拖几分钟嘛,起码写完那个句号。”蔡波说。
叶家福说算了,有时间就赶,时间到就走。咱们按规矩办事。
蔡波说叶家福规矩太多。他跟老婆做那件事也按规矩吗?一共有几点?第一握手,第二宽衣,第三上床?
叶家福说差不多,可以补充几点。
他显得心情不错,所以不反对开玩笑。估计考试的感觉还行,最后抓住时间补充,尽管没有写完,毕竟也补进了两点。
他们一起去餐厅。叶家福说抓紧,回来还可以看几道题。
他还在考虑对付下午的科目。
蔡波跟叶家福东拉西扯,就是不讲人家家里的事情。蔡波说当年他从大学出来,以为从此不必再让人考什么试了。哪想还会到这里对付那几张纸,天气热成这样,趴在桌上这里写上一行,那里补充两点。现在他巴不得突然闹场地震,大家拍屁股走人,管他什么句号。
叶家福说那两回事,哪怕闹地震,句号按要求照画。
他们到餐厅时,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蔡波要了一碗排骨面,坐到叶家福面前,拿眼睛往叶家福的碗里看了一眼。
“老叶你还是这个?”
叶家福一向随便,碗里就是烧茄子盖浇饭。
他说这挺好,热乎。
蔡波笑:“上午补充了两点,中午连一点也不补充?”
叶家福说用不着。
“省下来,给儿子娶老婆?”
叶家福说蔡波装什么傻?他没儿子。
“没儿子可以生啊,哪一条规定你不行?”
叶家福说规定可以,实际没有。算了。
蔡波说他知道叶家福没问题,早先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吗?所以不怕,儿子的问题在老婆那里,把老婆的问题解决好就行。叶家福问老婆的问题怎么解决?蔡波说很容易的,人家医生有办法,医生没办法也不要紧,大不了换一个老婆。叶家福说真是胡扯。蔡波说舍不得就不要换,听天由命,也许老天爷自有安排。
叶家福说不要瞎扯,这是什么地方?算命也拿到这里说?
蔡波说开开玩笑,不违反纪律。三件好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叫做升官、发财、死老婆。现在大家都是小科级,将来或高或低,升一升还是会的,否则两年培训班不是白上了?工资也会提一点,哪怕只算年资,也不会总是原地不动。所以升官发财都可指望,死老婆这种事就不好说了。领导干部要是有心更换老婆,离婚肯定不是好办法,因为咱们这里跟人家老外有别,最痛恨陈世美,人人喊打,闹离婚可能影响前途。谋害发妻更不行,搞不好会把自己的命都赔上。所以只好指望自然灾害,老婆因自然灾害而死,哪怕再三换过,大家都会同情,没意见。但是这就得看天意了,老天不开眼,再怎么巴望也是痴心梦想,是不是?
叶家福即拉下脸来,把筷子用力一放道:“蔡波你这是故意的?”
蔡波做懊恼状,举手敲了一下脑袋。
“戳到心里去了?”他问。
“你不对头!”
蔡波说叶家福一直很关心他的个人问题,主要是男女关系问题,让他感激不尽。现在也该轮他来对叶家福关心一回。
“咱们讨论过。”蔡波说,“我这个人努力让自己活好,你跟我不一样,骨子里是那种为别人活的人。这样活着很难得,一定也很痛苦,要特别经得住。好在你一直很经得住。”
叶家福说:“这说什么呢?”
蔡波不谈究竟。只讲班里通知,下午考试完,不要去餐厅,大家一起到温泉水乡聚餐,晚上联欢,庆祝胜利完成考试。聚会是赵荣昌安排的。温泉水乡在郊外,得集中坐车去,班长也把车安排好了。
“据说洗温泉有利生儿子。”他笑道。
叶家福恼了:“什么鬼儿子!”
跟叶家福不能提这个,蔡波一清二楚,但是他这人口无遮拦,偏偏要说,哪壶不开就提哪壶。
叶家福个人情况有些特别,结过两次婚,却没有孩子。叶家福比蔡波年长两岁,所居村庄偏处深山,叶家世代务农,家族里第一个上大学,走出坑垅当干部的就是他。叶家福在村里上小学,到乡中学读初中,高中是在县城读的,大学读的是师范学院,专业是数学。当年叶家福满心期待将来能到县中学当个数学教员,为了实现目标他非常努力。他这个人天资并不突出,山区中学的教育资源和质量也比较差,基础不如别人,在大学里他靠刻苦弥补不足,以所谓“笨鸟先飞”来求进。哪想他居然飞得比大多数大学同学远得多。毕业那年,大家都在争取好去向,他天天闷在图书馆看书,因为山乡小子少有人脉,无从努力,只能争取一个好成绩,然后听天由命。这时运气忽然从天上掉了下来:省委组织部实施“选调生”计划,从应届大学毕业生中挑选一批优秀者,要求在校表现突出,成绩优秀,当过学生干部,学生党员优先考虑,入选者安排到乡镇基层工作,锻炼培养。叶家福条件全部具备,经几轮筛选和考试,终被挑选上。他的命运就此改变。
叶家福结婚时,朋友同学多感到不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