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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灵凄然一笑,轻声道:“陛下,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我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毓灵转过身,望著杀气腾腾的陈易风道:“陈将军,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听方才将军的意思,莫非宇文……燕军此次入侵竟是为了我麽?”
陈易风一怔,看毓灵疑惑的神色不似作伪,他并非鲁钝之人,立刻猜到元劭肯定没有将燕国遣使递书的事情告诉她,当下便简略的三言两语,将魏国如今面临的困境和宇文清岚提出的交换条件讲给她听。
毓灵听完,小脸如纸般苍白,娇躯微晃,摇摇欲坠,喃喃道:“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毓灵忧伤绝望的神色让陈易风都觉得有几分不忍,其实他何尝不明白眼前的女子只是个无辜的替罪羔羊,可为了天下更多百姓的幸福,也不得不牺牲她了。
陈易风硬起心肠,道:“郡主,因为你一个人的去留,而导致陛下母子无法团圆,百姓生灵涂炭,这个罪名你可承受的起?”
元劭连忙截断陈易风的话,道:“毓儿,你莫要听他乱说,宇文清岚这狗贼,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如今正值青黄不接的春季,他率兵南下已有数月,随军粮草已快消耗殆尽。燕军虽然占了江北,但长江天堑岂是说过就能过的?何况燕军都是骑兵为主,不擅水战,真要打起来,他根本没有胜算。他只是虚张声势,用一些看似优渥的条件,逼我们就范罢了!”
“陛下所言极是,我们万不可受奸人挑唆,自乱阵脚!”殷洛秋也附和道。他与元劭之前已经讨论过,一致得出的结论是宇文清岚只是在借机威逼而已。
毓灵却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可是,如果陛下不送我去北燕,淑妃娘娘就不能回朝,甚至可能会被杀了祭旗。陛下,我……多少了解宇文清岚的脾气,他做事心狠手辣,这等事他未必做不出来!陈将军说得对,百事孝为先,不孝则失德,无德何以服天下,又如何向臣民交代呢?”再说,以此刻的架势,陈易风分明是受了朝中重臣的委托,强行兵谏,若是元劭不允,只怕他们也会强行扣留自己的,甚至还可能伤到元劭。
毓灵静静凝视著元劭,眸中深情涌动,似是有千言万语,柔情百种,却终究只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造化弄人,纵是有情相爱,终是无缘相守,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她缓缓行至元劭的御撵前,盈盈下拜,含泪唤道:“三哥……”
元劭浑身一颤,当日在洛阳皇宫她拜托石隽逸带自己逃离之时,脸上亦是这般决绝之色,只是此刻更多了一份刻骨的哀婉绝望,一时间心如刀割,肝肠寸断。那种明明想守护她,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令他几乎疯狂。
“毓儿,不要……”元劭祈求的抓住她的手。
毓灵狠狠心,挣脱他的手,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泣声道:“求陛下……送我去燕国吧!”
陈易风见她如此深明大义,心中悲喜交加,也顺势跪倒,道:“陛下圣明,请同意郡主娘娘的请求吧!”身後的御林军也纷纷跪倒,口呼万岁不止。
元劭不自觉的已是泪流满面,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颓然跌坐在龙椅上,竟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突然,他仰头大笑起来,只是那嘶哑的笑声,却比哭声还难听百倍,闻著莫不心酸。
曾经的他,以为坐上皇位,就可以娶她为妻,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可是如今看来,纵是手握江山权倾天下又如何,竟然护不住自己唯一心爱的女子,反而让她一个柔弱女子一而再的牺牲自己,为了救自己,为了报国家,他真是无能,枉为大丈夫!
元劭狂笑不止,形同疯狂,毓灵花容失色,劝阻不住,魏国的将士们又忌惮他皇帝的身份而不敢靠近,殷洛秋赶忙上前制住了元劭的昏睡穴,才让他安静下来。
“多谢太师援手!”毓灵对殷洛秋露出感激之色,复又转身对陈易风道,“此时天色已晚,陛下身子不适,请将军整点军容,赶紧护送陛下回宫吧。”
见陈易风还有几分踟蹰,毓灵又劝道:“将军莫担心,今日之事已是定局,我定会说服陛下接受和议的。”
望著她那双噙著泪花却分外动人的眼睛,陈易风心中百般滋味交集,夹杂著愧疚、感动、也有隐隐的自责,没想到传言中的祸国殃民的郡主竟是这麽一位深明大义的奇女子,实在让他汗颜。他没有多言,只是沈重的点了点头,点齐人马整肃军容,重新上路朝皇宫行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毓灵心力交瘁,疲累不堪,自行回到马车上休憩,殷洛秋望著她的背影,乌黑的眸子深沈如海,好像看不到底的深渊。
作家的话:
最近真的好忙好忙,一边是工作出差,一边刚买了房,N多事情堆在一起,焦头烂额!所以近期更新都会不太稳定,请大家见谅啊~~
一百四十四章 噩梦缠身
她孤身一人,眼前仿佛笼罩著拨不开的密云,迷茫中看不清前路,身旁的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她层层包裹。
眼前一团黑幕,什麽也看不见,她害怕极了,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呼喊:“来人哪!快来人!”
突然,前方的迷雾渐渐散开,淡青色的光辉聚集在一位白衣男子身上,高大的背影是如此的熟悉,她兴冲冲的朝他跑去,一边喊著:“三哥,等等我!”
就在她手指快要触到他衣衫的那一瞬间,白衣男子蓦地转过身来,她这才看清男子的容貌,赫然竟是殷洛秋!
“啊!”她惊叫一声,殷洛秋阴冷的笑著,手里握著一柄闪耀著寒光的锋利长剑,指著她的小腹道:“快把你肚子里的野种挖出来,喂我的蛇吧!”身後无数的毒蛇猛地窜出来,凶狠的朝她扑过来。
“不,不要!”她吓得浑身发抖,转过身拼命逃跑。
跑啊跑啊,终於听不见殷洛秋恐怖的笑声了,她刚松了一口气,又见前方出现一男一女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她过世许久的爹爹和娘亲。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爹爹还是跟记忆中一般俊朗,而娘亲也是一般的温柔美丽,她喜极而泣道:“爹,娘,原来你们没有死,太好了!”
她开心的朝爹娘跑过去,这时惨绝人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父母的身体在她面前突然拦腰断成两截,鲜血如喷泉般喷洒出来,在他们的身後,一个身著苍紫色战袍的高大身影逆光而立,手中的长剑饮满鲜血,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她全身血液仿佛冻住了,心里恐惧至极,想放声尖叫,可是声音生生卡在喉咙中,浑身冷汗直流,手脚瘫软如泥,却丝毫无法挪动身体,只能眼睁睁看著男人缓缓朝自己走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冰冷无情,闪动著魔鬼般的寒芒。
“宇……宇文……清岚……”她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却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你别过来……别过来……”
那魔鬼般的男子却丝毫不理会她的哀求,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整暇以待看著她狼狈的模样,像猫戏弄老鼠一样,残忍的看著猎物做著徒劳的垂死挣扎。
欣赏著她临近崩溃的恐惧,宇文清岚阴冷无比的说道:“小贱人,你就算逃到天边,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你杀了我吧!”她把心一横,闭目等死。
“哼,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儿?我要毁了你的一切,杀光所有你亲近的人,你的父母,你的情人,还有你的孩子,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男人狂肆的大笑,魔鬼般的笑声回荡在耳际,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身子忽冷忽热,好像浸泡在千年冰川之中,冰寒刺骨,又好像置身於火山熔岩,炙热燎原。
她还在坚持什麽?这样生不如死的,受尽摧残,毫无希望,毫无尊严的苟活著!
她无望的呻吟著,嘶叫著,嚎哭著,为什麽,为什麽不让她死呢?
我是在做梦的分割线…
静寂的深夜,正值三更时分,未央宫里空空荡荼?唯有宫漏滴答作响。
华丽的朱红色帷幔下,纤瘦的人儿秀眉紧锁,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好像陷入了什麽恐怖的梦魇。
殷洛秋静静的站在她的床前,看著她在睡梦中苦苦挣扎,不禁露出怜惜的神色。修长白皙的手探过去,仿佛想捋平她紧皱的眉心,却在触到她肌肤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阴柔俊美的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多情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流连到胸前最终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终於,他迷乱的眸子渐渐清明,用力的抿了抿薄唇,像似下定了决心,将手覆在了她的樱唇上。一道微弱的红光从他指缝中亮起,倏地钻入毓灵的口中,消逝不见。
殷洛秋长吁一声,收回了手,似乎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掏出锦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一边擦拭一边爱怜万分的细细吻她。他若是能揽镜自顾,定会惊异万分,自己的目光是何等的温柔眷恋。
熟睡中的毓灵对於周遭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继续沈溺於恐惧绝望的梦境之中,她痛苦万分的拧著眉心,冷汗从她的额上涔涔渗出,凝成珍珠般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濡湿了绣著鸳鸯的丝锦枕巾。
窗外响起四更的鼓声,惊起了树梢的寒鸦,发出一阵呱呱的哀鸣,在寂寥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一道淡如烟轻如尘的黑影轻巧的掠上屋檐,迅速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毓灵终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下的被褥竟是一片湿冷,伸手抚摸自己的脸蛋,脸颊上似乎还有残留的热度,恍然间不知是梦是醒。
当她再度闭上眼,那双残酷的琥珀色寒眸便在眼前闪烁著,让她遍体生寒。她苦笑著,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和仇恨早已深植入灵魂,而明天,她就要被送回去,回到那个魔鬼的身边了。
她不敢再睼?披著小衣缩在床脚,咬住被角低低抽泣。若不是为了孩子,她真的会一死了之吧。
眼泪渐渐流干,心也渐渐麻木,她瞪大眼睛,看著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作家的话:
下一章女主要与皇帝重逢了……
最近确实更得很慢,不过还是希望看到大家继续支持某梦哟~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可奈何玉人去
燕魏两国议和仪式选在了长江中央的一座名叫鹦鹉洲的小岛上举行,正是四月暮春时节,本该是草长莺飞春意盎然,却让人无端的感受到萧瑟的秋意。
神州大陆上最具有影响力的两位年轻帝王终於首度碰面,一位紫衣飒爽,英伟豪迈,一位白袍飘逸,温儒雅逸,两人皆是人中之龙,俊逸无双,气度非常,令人赞叹不已。
口中说著漂亮的外交辞令,脸上带著疏离淡漠的笑意,可是眼神却深冷不见底,在两国群臣的注视下,元劭和宇文清岚举杯轻碰,一起饮尽了杯中的美酒,宣告合约的缔结。
而後,作为议和最重要的一环,该是以出逃的兰陵郡主交换魏国先帝的妃嫔了。宇文清岚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大手一挥,示意手下将元劭的生母淑妃等众妃嫔送至魏国阵营,元劭则强忍著心头如刀割一般的剧痛,眼睁睁的看著毓灵转身离去。
一袭纯白衣裙的毓灵在众人的目送下,由宝珠扶著,缓缓的朝著宇文清岚行去。萧瑟的江风愈发凌冽,吹拂著她满头乌亮的青丝,纤细的身影在夕阳下愈发柔弱无依,孤单得令人心酸。
宇文清岚整暇以待的端坐於高大的骏马上,唇角微微绷紧,一双琥珀色的寒眸一瞬不瞬的望著娉婷走来的女子,目光黑沈莫测,深不见底。
毓灵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前望,只是低著头盯著自己的绣花鞋,一步步慢慢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