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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莲雾的滋味(6)
    肖虎晟的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总是站在那个足以观察到儿子一举一动的角落中偷偷地监视着他。肖丹因此替他取了个外号叫“维纳斯”,寓意是形容肖虎晟的父亲纹丝不动的神情如同一座雕塑,而肖虎晟也就此成为了“维纳斯的小兔崽子”,他俩的恩怨情仇也就是这么结下来的。
    可惜,肖虎晟的这个绰号使用的时间很短,就在军训结束那天下午,肖虎晟私底下找肖丹谈了一次话,从那以后,肖丹就再也没这么叫过他。
    当时,何树明很担心肖丹会遭到肖虎晟的欺负,于是一路跟在她后面直到亲眼看见她安全地从阶梯教室的侧门走出来。
    肖丹的神色很凝重,何树明便追上去问:“怎么了?小兔崽子对你怎么了?”
    肖丹停住脚步,回应道:“以后不许再这么叫他。”
    何树明从没见她那么认真,觉得这事儿挺有趣,又问:“肖虎晟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
    她有些垂头丧气。
    “他对我说,肖丹同学,你要怎么戏弄我尽管放马过来,我不会怕你,可是,你不要随便侮辱我爸爸。那表情呀,比他老爸还严肃,我就奇怪了,你也晓得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好玩罢了,于是,我问他,你不是很怕你爸爸吗?他老这么猫捉老鼠似的盯着你,你不烦啊?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
    何树明感觉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这时,肖丹的眉头皱了起来,居然有点羞愧。
    “然后,他说,我妈生下我就跟人跑了,是我爸一手把我带大的,他要我做老鼠,我就做老鼠,这不关你的事……”
    何树明立刻就明白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下回,跟他吵架的时候小心点。”
    “嗯,我不会再那么随便了,不过,要我不骂他那是不可能的,谁叫他老喜欢招惹我?”
    何树明盯住肖丹玲珑的大眼睛,暧昧地微笑。
    肖丹不可理解地把头歪到一边。
    “我觉着你和那肖虎晟还挺般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去你的!”
    她一拳就抡了上来,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掩饰因为受到何树明无意间的挑拨,而突然流露出的,那一点点春心荡漾、村姑般的小小柔情。
    绰号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不过,何树明和肖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肖虎晟出自单亲家庭的这件事,奇怪的是,他们三个却因为这样的默契而越来越成为死对头,实在叫人无法理解。
    没有闲事的星期天。
    何树明想不通为什么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天,肖丹要回乡下去参加一个连新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婚礼,而自己,居然也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从房间仅有的小窗户望出去,是一幢高耸入云的公寓大楼。
    何树明决定用余下的时间研究一下十二层中间的那扇玻璃窗。
    没错,是十四层,从下面一级一级往上数,总共四遍,不会错的。
    粉红色的纱窗。
    粉红色的。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灵感就从粉红色的淘气女巫的魔棒中流淌出来……
    那是一个少女公主的卧室。
    当然,没有任何HELLOKITTY的玩意儿,那太幼稚了,和广告牌女孩的气质完全不符。她只是和所有十五六岁的女孩一样喜欢粉红色,因为……因为粉红色是细腻的、温柔的颜色。桌上的小录音机里正播放着美语教材的朗读,或者,一首很星期天的流行歌曲。她打开英语课本跟着念,嗓音脆得像唱歌:“LOVE,LOVEISPERFECT……”(卡!卡!学生教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等等,先别管这个。)
    课本换成CD壳里的歌词本,她真的在唱歌:“风远远地吹着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发我的心我的眼睛,你远远地待在那条路那座城那间房那盏灯那扇窗,我静静地放着你给我的CD音乐当做背景……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你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柔情的日子里生活得不费力气傻傻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不像现在,只能遥远地唱着你……”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莲雾的滋味(7)
    忽然,她想到什么,把脸埋进歌词本里咯咯笑起来,又感到有些傻,便扔了它,仰面将自己掷到那么轻那么软的床垫上,闭了眼,听着歌,像波斯猫一样睡去。
    或许,或许这些都不好。
    好的应该是什么呢?怎样的她才是最灵最美最叫人怦然心动的呢?
    小提琴。
    银色的小提琴。
    看不见茧的玉指在琴弦上像足尖鞋那样跳跃。
    脖子是象牙色的,夹着琴尾,不小心露出一截比琴弓还要圆滑的锁骨。
    纱窗不见了,变成了粉红色的连衣裙,长长地拖在地板上,有碎星般的彩珠闪烁其间,月亮提前被她引出云端,爱慕地望着她,望着她……
    她一定就是那个天天在我家隔壁拉小提琴的女孩子。
    反反复复,来回辗转,拉着爱的罗曼史……
    就这样,城市睡着了,我,被催眠了。
    还有四天就要开学。
    开学是件好事,可以天天看见广告牌。
    以及,那上面的甜美少女。
    我到底在胡想些什么?
    何树明把手臂伸向窗外,在熙熙攘攘的尘灰中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手臂徒然掉了下来,盐鱼干似的耷拉在窗棂上。
    累了,今儿个不飞了。
    舞。舞。舞。
    何树明随便在草稿纸上写下三个字。
    转念想起这好像是一部挺有名的小说的名字,便又用粗水笔抹去了。
    这时候,他独自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等着肖丹把抄好的课程表带过来。
    大约十五分钟的呆滞时光,不晓得被她磨蹭到哪里去了,闷得叫人心慌。
    “何树明!何树明!”
    四周的眼睛全投向那个昏了头在图书馆里大呼小叫的女孩。
    管理员不满地把老花眼镜挪到鼻尖上。
    “你说我去参加舞蹈队怎么样?怎么样啊?”
    何树明一个巴掌拍向她的脑门。
    “老年痴呆啊,屁大的事在这里叫!”
    “哦,哦,没注意,没注意……对不起啊,对不起……”
    真痴呆了,竟对着周围的同学频频作揖。
    “舞蹈队?你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我腿脚好得很,身子骨比饺子皮还软哦!”
    “切,我怎么知道,那得专业人士说了算。”
    “就是啊,走走走!”
    “去哪?”
    “陪我去舞蹈队面试啊,就现在,快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一个大男人……”
    “你也就顶多在边上给我一点精神鼓舞,费不了多大功夫的!”
    肖丹连拖带扯,硬是把何树明抓进了课外楼的练功房。
    “姓名?”
    “肖丹。”
    “籍贯?”
    “村姑。”
    有人突然插了嘴,排队的女生一阵哄笑。
    “哦,你就是那个全省第二的农村姑娘?”
    舞蹈老师很惊喜。
    “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又有人说了话。何树明试图从人群里把她找出来,倒想看看她是比肖丹多了一条腿呢,还是一双手?
    “以前学过舞蹈吗?”
    “没有。”
    “这……可能有点困难。”
    老师为难地看着她。
    “学校的舞蹈队原则上只收有习舞阅历的学生,因为要经常参加舞蹈比赛。”
    “老师,我说我没学过舞蹈,并没有说我不会跳舞啊!”
    又一阵哄笑。
    老师觉得她很可爱,继续问道:“那你会跳什么呢?”
    肖丹的眼珠子转了转。
    “《踏歌》。《踏歌》怎么样?”
    “《踏歌》?那可是民族舞的经典之作,你会?”
    “试试看,行不行还得您判断啊,我就是想试试,不录取也没关系,不都说重在参与嘛!”
    肖丹的坦率让窃窃私语的女孩们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嗓音。
    “好吧,那你跳跳看,要音乐吗?”
    “有当然最好了,嗯,等一下,同学!借你绸带用用行吗?谢谢你啦!”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莲雾的滋味(8)
    教室外的人逐渐多起来,何树明感到空荡荡的背后开始挤得慌,有力量一波一波地往前面涌。
    肖丹把宽大的绸带绑在肩头,可能是模仿长袖之类的东西。
    音乐起了,女孩们的脚习惯性地打起拍子,何树明不懂舞蹈,或许是由于音律掌握得恰好的缘故,肖丹出场时练功房里突然鸦雀无声了。
    她的肩膀像微风中的芦絮般摇摆起来,清波荡漾似的前、后、左、右。身体跟着音乐柔软地晃动,一双棉布鞋的脚像漂浮在湖面上的荷花叶子,仿佛踏着的不是木头地板,而是天边的云朵。从她不断甩出绸袖的动作可以看出,这是一段描述宫女出游踏青的舞蹈,何树明从未见过肖丹如此媚柔的样子,心想,原来她整日没事干就跑到湖边拿着芦穗子摇啊摇的就是在练这玩意儿。
    舞蹈结束了,居然有零星的掌声响起。
    何树明凝视肖丹因消耗体力而被细汗打湿的鼻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骄傲。
    “你真没学过?”
    肖丹点点头,呼呼地喘着气。
    “那这舞是谁教你的?”
    “我们农村哪有舞蹈老师,我自个儿学的,把电视里的节目录下来,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模仿,然后再慢慢练呗!”
    老师的嘴惊讶地张成一个圈。
    “《踏歌》起码得有十二个女孩跳才漂亮,你确定把动作记住了?”
    “我练了整整四年,我想应该没错,不过,也就只练了这一个舞蹈而已。”
    “好,我破格录取你,条件是你得把这舞蹈再紧琢磨琢磨,其实《踏歌》里有两套动作,你学的只是其中的一半,如果能把另一套也模仿下来,我们就可以排这个舞了。”
    “行行行!没问题,那我没有基本功也可以啦?”
    “基本功当然得补,不过,你的模仿能力和舞蹈感觉已经很不错了。”
    “我录取啦!录取啦!录取啦!”
    肖丹边跳边叫地冲出来,结果被绸袖子绊了一跤,气氛又回到先前哄笑连连的状态,不过,何树明听得出,那里头有了赞许的味道,很替她高兴。
    肖丹体内那股不争气就不罢休的韧劲从来就不输给何树明,这便是促成他们友谊的坚固桥梁。
    就在肖丹出洋相的当口,何树明突然瞄见人堆里有颗油光光的,熟悉的脑袋急切地动了一动。
    肖虎晟洋溢着欢喜的面孔不经意地从两三个陆续离场的男生肩头浮现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他正准备溜,偏又跟何树明打了个照面,于是,立刻像只见不得光的野耗子似的逃走了。
    何树明默默地走出练功房。
    肖丹的舞姿让他再度想起了广告牌上的女孩。
    他很想再回到领操台上,单独和她待一会儿。
    路过小卖部时,忽然觉得口渴,于是,掏出零钱买了一瓶矿泉水,正仰头喝着,忽闻背后响起一个男生熟悉的嗓音,像是和谁正争论着什么。
    “老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