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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街上混,还拿一手是怎么着?〃
〃被窝里放屁的是老爷们儿吗?想想吧。〃
〃你好好想想,全拆了还能留你们家一个?〃
〃别逗闷子!我跟你爹都认识。〃
大家七嘴八舌,小铺门口像是个蛤蟆坑。
正在方路掰不开镊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郭叔慢慢悠悠地骑车过来了。〃呦呦!老哥几个开茶话会哪!听说现在管茶话会叫恳谈会,你们说是怎么个啃法啊?〃他冲大家笑笑,却没人说话,于是尴尬地转向方路道:〃就你一人?你们家老太太呢?〃
方路像见着救星似的,赶紧躲到郭叔身边:〃回家做饭了。〃
〃老郭!你让他给我们想个主意。〃八爷气呼呼地走过来。
〃老几位!老几位!〃方路直给大家伙作揖。〃你们就饶了我吧!都是肩膀上扛一个脑袋,我狗屁主意都没有。〃
〃没有?〃洋二拧着身子,一高一低的窜过来。〃你们家老太太上劳动局去告他们单位的事,是不是你出的主意?管用不管用?小周的作文是不是你写的?听说拿了一百分,了得吗?〃见方路没言声,洋二似乎找到了根据。〃你支个招儿,咱们也去告他们。〃
〃咱们肯定齐心,全去,不去的是地上爬的。〃八爷瞧了洋二一眼。
〃对!不去的是地上爬的。〃狼骚儿也跟着起哄。
方路冲着路灯长叹一声,喉结上下直颤悠。〃爷儿几个!那不一样。咱是违章建筑,根本不占理,就是不拆迁,人家早晚也得拿推土机把咱们推喽。得!得!我是地上爬的,行不行?〃
〃干嘛呢你们?〃郭叔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们。〃告谁?你们还想颠覆政府是怎么着?到底谁是地上爬的?〃
方路又长长叹了口气:〃您不知道,南边的排子房要盖楼,我们这趟街的买卖都要拆,这几位死活认准了我有办法。您说我又不是规划局局长他爹,人家要拆不全得玩儿完。〃此话一出,八爷他们几个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暗淼?几双眼珠子一灭,凉棚里的光线都不足了。
〃谁说你们这儿要拆?〃郭叔左右打量了方路几眼。
方路从屋里给郭叔搬了凳子。〃街上人都这么说,刚才我妈还为这事哭了一鼻子呢。〃
郭叔一脸疑惑,他挠挠头皮,抿着嘴,长吸了口气:〃我怎么没听说?〃
方路差点乐出来:〃我的叔,您又不是区长,人家能跟您汇报吗?〃
〃咱们这儿附近是要盖楼,是我们公司承包的,图纸我都看过了。拆到你们这片儿,还早着呢。〃郭叔一板一眼地说。
〃怎么个茬儿?〃八爷一把将方路扒拉开,他拽住了郭叔的手:〃老郭,你快说说,快说说是怎么回事。〃狼骚儿,洋二他们几个像猎狗发现了新的猎物,红着眼珠子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
〃慢着,慢着。〃郭叔显然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八爷几乎是把他按在了凳子上。〃咱们南边那片排子房是要拆,危房改造项目。可又没那么多钱,只能先从最南边着手,拆一段盖一段。轮到你们这儿片,怎么也得两、三年后的事了。还得看那时候有没有钱。〃
〃嘿!真的?〃八爷两只铃铛似的眼珠子几乎胬出了眼眶。
郭叔〃哼〃了一声。〃您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片工地我负责,〃
〃哎呦!〃八爷举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子,〃啪〃的一声脆响连马路对面的屋子里都能听见。〃咸吃罗卜淡操心!前几天风水先生还说上上大吉呢,我怎么就不信呢?你说这是瞎他妈着什么急?什么叫信息?这就是信息!〃说着他抄起小铺的电话。〃不行,我得赶紧告诉我媳妇一声,要不她今天晚上非上吊不可。〃
狼骚儿眨了眨眼,他伸手拉住郭叔:〃这么说开工还早着呢吧?〃
〃这月就开工。〃郭叔说。
〃那干活的不少吧?〃狼骚儿又问。
郭叔仰头想了想:〃先盖四个楼,得三、四百号人。〃
狼骚儿原地转了一圈,嘴里像给京戏捧场似的,连叫了几声好。
〃人家开工,你臭美什么?〃洋二不解地问。
〃来生意啦,我得再招几个小姐。〃狼骚儿眉飞色舞,鼻子都快冒泡了。
〃拉倒吧!刚顾过命来就想美事。〃八爷已经打完了电话。〃你指望民工到你那去洗头?下辈子吧你!他们不偷你晒的毛巾就对得起你。〃
〃有民工就有包工头吧?〃狼骚儿胸有成竹地说。〃包工头没一个好东西,挣的钱还能都带到火葬场去?放心,咱这条街要火。〃
大伙频频点头,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走,到八爷那儿喝酒去。〃此言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八爷临走时再三拉方路和郭叔也去,最后方路以小卖部没人照应回绝了,郭叔则众星捧月般被众人架走了。
方路独自坐在凉棚里,紧张之后突然松弛下来,脑子里竟空空的。此时他忽然感到一种由衷的疲惫袭来,上半拉身子都凉了。
他把身子平躺在两个凳子上休息,天已经全黑了。
京城红色的夜空,没有星光,没有月色,连云都看不见了,有的只是人们一颗颗激烈跳动着的心。一缕凉风刷子似的掠过面庞,此时他竟想起了刘萍,要是她现在出现在小铺门口买点儿卫生巾什么的,看见老板是自己又做何感想呢?
忽然刘萍美丽的面庞迷离起来,蓝薇出现了。她开着辆富康,头从车窗里探出来,一脸鄙视。。。。。。。
二 车祸
第二天是周末,周末的买卖都是不错的,早晨方路把老妈劝回家去做家务,自己在小铺继续奋战。老妈临走时在帐本上狠狠画了一条粗线:〃这以上的是昨天我卖的流水,你别想记花帐。〃
方路笑道:〃您是我妈,当然比我能葛儿啦。〃
老妈只得意了两秒钟,忽然又恼怒起来:〃你长点儿出息行不行?我可不愿意罐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
方路无可奈何地把老妈哄走了,他觉得老妈可能到更年期了,自己干得不好她看着不顺眼,干得好她依然有话说,反正自己总是里外不是人。
秋日的煦风特别宜人,轻扶在脸上,像小孩子柔软的手指给你抓痒痒。天蓝如水,云白似玉,爬山虎的叶子一片片飘下来,偶尔一辆车驶过,这岁月的脚印便蜂拥着飞起来,欢快而疯狂。方路特地提了把笤帚,边卖货边扫地,异常悠闲。天好,生意也好,一早上他就卖了二百多块。小铺刚开张时,方路和老妈是见了买主就当爷,现在他们已经学会挑人做生意了,老远拿眼珠子一瞟就知道这位爷兜儿里有几个子儿,也许这就是势利眼吧?
刚才来了个推销酱油的,方路一眼就看出金狮酱油是假的,瓶子商标上的狮头颜色不正。方路点着推销员的脑门儿道:〃做假你们都做不好,干什么吃的?看看,酱油根本不挂瓶子,好好和人家河南人学学,干什么应该像什么。〃
推销员虚心地接受了批评,惭愧地说:〃是,是,可我们的酱油味道不错,要不您先来一瓶尝尝?〃
〃尝尝?尝瞎了眼,你把眼珠子抠下来赔我呀?〃方路指着后街道:〃再不走我可叫工商的了。〃
推销员哼了一声,满脸不服气地蹬着三轮车走了。
方路真想追上去给他两拳,作假还这么横!他凭什么呀?
酱油推销员走后,那女人和老公一起过来了。似乎成心气方路似的,走到小卖部门口,女人买了盒火柴,然后为老公掏起耳朵来。女人欠着脚,一根火柴棍在男人耳朵里左右扒拉,而男人歪脖站着,嘴里发出〃吸流吸流〃的声音,很是享受的样子。方路默默盯着他们,忽然自己耳朵里也痒了起来,他用指甲去抠,却怎么也够不到痒痒的地方,最后他不得不使劲咳嗽了两声。女人似乎觉察到什么,她挽着老公走了。方路却越热想越不是滋味,自己实在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人家掏耳朵,自己就痒痒,那人家要是做爱呢?
十点来钟,狼骚儿跑过来买烟。这小子一丁点儿男爷们儿的气派都没有,一天到晚收拾得跟个驴粪蛋儿似的不说,还是东街上出名的小喇叭,有影的事说起来眉飞色舞,没影的事在他嘴里简直就神乎其神了。洋二私下里叫他随身听,哪家养的狗有没有证他都门儿清。买完烟狼骚儿趴在柜台上不走,似笑非笑地看着方路。方路假装看书,心里却盼着他赶紧走人。
〃昨天你怎么没去喝酒?人家八爷叫你好几次呢。〃狼骚儿见方路不答理他,终于绷不住了。
〃我去喝酒,小卖部不得让人家连锅端喽?〃实际上方路是真不愿意凑那个热闹,八爷和洋二喝酒,不打起来才叫怪呢。其实也说不出他们俩有什么矛盾,但东街的人都说这里面的道儿深了,你没看见洋二见了八爷就躲吗?保不准洋二小时候勾搭过八爷的妹妹也不一定呢。当然没人知道八爷有没有妹妹,正如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但大家都这么说多少会有些道理。
没等方路说完,狼骚儿竟一手扶着柜台,另一只手指着屋顶笑起来,他越笑越起劲,〃咯咯咯〃的肩膀直哆嗦。
〃你昨天晚上做梦娶着媳妇啦?瞧给你美的!大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方路让他笑了个莫名其妙,更怕狼骚儿把哈喇子流到柜台上,于是特地把他推开一步。〃有什么可笑的?〃
〃我,我还用得着做梦娶媳妇?〃狼骚儿自豪地看了看自己的发廊。〃我不是笑你,我是乐昨天,昨天。。。。。。〃他使劲抹了把脸。〃昨天你没去真得后悔半辈子,乐子可大了。〃
方路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们能有什么新鲜的?洋二的腿还能喝酒喝直了是怎么着?看见你我倒后悔了。〃方路平时与狼骚儿不大说话,这小子太鸡贼,最近听说他和一个小姐搞上了,还大言不惭地嚷嚷着要结婚呢。
〃那倒不至于。〃狼骚儿终于不笑了,他正儿巴经地说:〃昨天他们的酒喝得别提多热闹了,一开始,就是我在搅和局,图个热闹呗。洋二和八爷都鞠着面儿,谁也不爱理谁。后来喝得差不多了,就推心…,推什么来着?〃
〃小母牛推磨。〃方路歪着嘴说。
〃不对,不对,是推推…?〃
〃推心置腹。〃方路替他翻译道。
〃对,推心置腹,那叫亲!就跟失散多少年的亲戚似的,稀罕劲儿就别提了。〃狼骚儿说话时不自觉地看了眼饭馆儿的方向。〃你真没看见,他们俩相互数落自己的不是,什么一条街上的谁跟谁呀,什么以前都是自己的错啦,这年头儿大家伙混都不容易啦,那劲头狠不得当时就要拜把子。最后八爷喝高了。〃
〃走吧你。〃方路指了指门口,顺手推了他一把。〃走,你在饭馆儿对面开发廊,哪天不得瞧见几个喝多了的?八爷喝多了也至于你美得跟白捡个儿子似的!〃
狼骚儿看着方路,居然〃嘎嘎嘎〃地又笑起来。〃乐事儿在后面呢。八爷走不动道儿了,我本来想叫俩伙计送回去,可洋二流氓假仗义,死活要送八爷回家。你猜怎么着?上到二层他就给八爷扔在楼道里了,摔得那叫惨,哥儿俩都差点儿从楼梯上骨碌下去。〃
〃真的!〃方路眼前立刻显现出一个瘦小的瘸子,扶着二百来斤的八爷上楼的样子,整个是猴背水牛,他终于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后来洋二喊来几个街坊,费姥姥劲了才把八爷弄上去。八爷今天一来就让小工帮忙拔罐子,不管用又点着了二锅头在身上来回搓呢。不信你自己看看去,这钟点儿还在饭馆桌子上趴着呢。〃狼骚儿又朝饭馆儿看了一眼,他终于把烟和坏笑都收起来,走到门口,又很不尽兴地转过身。〃你猜八爷怎么说?〃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