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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被在牢里关几年了。
自古盐都是官方垄断,这是从春秋战国就开始的了,食盐是生活必须品,可以不吃肉,可以不饮酒,但绝对不能不吃盐,为了保持自己的利益,每个朝代,对贩私盐都是从严处理的。
但仍然有人在干,其中的利润太丰厚了,海水就在那里,不煮白不煮,穷苦的老百姓,也就是通过偷偷煮点海盐,才能不被饿死。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那时扬州的景色,一定美不胜收,现在虽然已经是盛夏,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但仍然是青山绿水,碧波荡漾,江南水乡,那特有的温柔之乡。
两岸都是郁郁葱葱的柳树,万条垂下绿丝绦,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远处一座高高的宝塔耸立,尖尖的塔尖直刺云霄。
靠近扬州城,两边的各种亭阁,画楼,多不胜数,偶尔还会飘来伴随着古筝的风流雅唱。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里自古就是青楼的绝佳所在,大大小小的院子多不胜数,多少才子贵族,流连于温柔乡里,夜夜笙歌。虽说到处都在动乱,但是并不打搅名士佳人的风花雪月。
这里就是有钱家少爷的销金窟,君不见画鼓清箫估客舟,朱竿翠幔酒家楼。城西高屋如鳞起,依旧淮南第一州。
张阳正在观赏,忽然眼前一亮:一艘雕琢华丽的画楼阁船,缓缓驶来。
只见船头高挑,楼栋奢华,大红朱漆,挂满了粉色的花帘。
虽然看不到里面,可是听得一曲婉转动听的歌声传来: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声音如洞箫般悠扬,带着江南女性特有的柔弱,婉转抑扬,如道行云;音质澄净,空明动听,听得张阳无限遐想。
有钱人,真会享受,这简直就像是现代的有钱人,开着游艇,带着一群只穿比基尼的美女,到海上纵情享受。
两船擦肩而过,张阳使劲眺望,只见里面隐约有一群少女,在翩翩起舞,舞姿绰约,如云似水。刚才的歌曲,应该不是清唱,而是歌舞生平。
画栋朝飞南抚云,珠帘暮卷西山雨。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一瞬间,张阳仿佛有一种错觉,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低微的运盐工,而是这艘船上,坐着的正在饮酒的那个男人,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着佳人的歌声与舞蹈,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哥,我们快要靠岸了。”一个声音,将张阳拉回了现实。
张阳扭头看了一眼,是四弟士信。他那机灵的眼睛,已经在河岸上扫视很多遍了。
前面不远处的码头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船,船帆早已放下,但是大部分的船上,桅杆顶端还飘着小旗子,旗子上的字虽然看不清,但不用说,肯定是个“盐”字。盐船的标志,太明显了。
“嗯,知道了,吩咐大家,做上岸前的准备。”张阳说道。
这次运盐比较简单,只需运到盐商的盐仓里,交割了盐引,就算完成了,至于盐商再运到什么地方去,那自有盐商自己的盐船。
为了运盐的方便,盐商在扬州东关城外沿河的岸边都设有盐仓,方便运盐。
在扬州城里,盐商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因为官府设置了两淮盐运司盐运使,这里是整个江南临海盐场所产官盐销售的集中地,皖、鄂、湘、赣等地的食盐,都是通过这里转运的,盐商们通过买卖盐,已经成了整个社会一个特殊的群体。
大的盐商们,都是和官府相勾结,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贵族官员的代表,可以购得大批盐引,大量贩运官盐,而每引盐,都可以多要损耗,四百斤一引的官盐,可以变成七百斤。
扬州盐商,又雅又俗.亦儒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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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交接官盐
这次的盐,是运给一个姓何的盐商,何家在扬州城里也算是数得上的大盐商,据说他们的背景很硬,和大都某些贵族有关系,因此,这次运的盐,在盐场装船时,就是按照一引七百斤来装的,剩下的三百斤,是不需要课税的,这中间的利润,那自然是非常深厚的。
盐船慢慢接近了何家的盐仓,外观非常明显,沿岸的大盐仓里,何家的盐仓盖得非常显眼,虽说只是仓库,也是青砖外墙,琉璃外檐,处处透漏出高雅,旁边那种简单用草席盖起来的仓库,相较之下,就异常寒酸了。
何家的盐仓,足足有二十多个,占据了沿岸的一大片地方。
抬眼望去,只见那里已经有几个盐船停靠在那里了,运盐的盐工正在搬运船上的盐,一个穿着华丽的人,站在旁边指指点点。
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是这里的掌柜了,只看那指点江山的身姿,就知道是做惯了指挥下人的工作的。
他看到这边又有船要停靠过来,眯着眼,慢慢地走了过来。
船帆已经放下,盐船靠着惯性,慢慢地驶近了岸边,士义和士德两人在船尾掌舵,将船身缓慢地侧过来。
“咚。”一声轻响,整个船身,停靠在了岸边。
李伯升先跳上岸,扯着缆绳,捆在岸边的桩子上,防止船晃动立刻。
张阳定了定神,看着在岸边等着的那位大老板,想着说句什么话客气客气。
张阳踩着船帮,上了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奶声奶气的一个声音。
“你们是哪里来的啊?”话语中充满了傲慢与不屑。
真好笑,这么大个人了,语音听起来和十几岁的奶油小生一样,看来这大户就是不一样,仅仅一个看仓库的掌柜,就这么会保养了。
“回掌柜的话,小的是白驹盐场的,来给何老爷送盐。”张阳毕恭毕敬地回答。
“嗯,白驹盐场的?怎么现在才到啊?”
“最近几天风不是很大,船行得慢。”张阳说道。
“嗯,你们这船运了多少啊?”
“何老爷要得急,加上盐场所有的库存,终于凑够了一共是一百四十担盐,二十引。”张阳说道。
白驹盐场只有一百多灶户,又用的是落后的烧海水蒸发取盐的方法,产量不是很高,平时也就是供应附近几个大城市的使用,很少能卖到扬州来,这次一下要了这么多,盐场的司令非常重视,命灶户日夜熬盐,才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凑足了二十引盐,这已经是平时一个月的产量了。
(元代盐场机构:司令一员,从七品,司丞一员,从八品,管钩一员,从九品,还有其他没品序的小官,比如张阳,也可以算是一个小头目。)
“盐引呢?拿来我看看。”
张阳赶紧把盐引递了过去。
“嗯,数目正确,把盐挑上来,我看看成色。”
“士信,挑一担盐上来。”张阳向士信说道。
士信立刻挑着一担盐,踩着搭好的跳板,咯吱咯吱地一颤一颤上岸。
来到奶油掌柜的面前,士信放下扁担。
“放心吧,我们盐场的盐,质量非常好,虽然不能和青盐比,也算是海盐中的极品了。”张阳说道。
奶油掌柜打开盖子,抓了一把出来,在阳光下仔细查看。
嗯,虽然有些发黄,但是中间还算比较干净,没有什么杂质,极品就免了,普通海盐还是算得上的。
他把盐放在嘴边,舔了舔。
张阳一阵恶寒,看他这样子,怎么和电视剧里面的毒贩子买hailuoyin时的步骤一样啊,先看,再尝尝,一会儿不会点着了吸两口吧?
“怎么样,我们白驹盐场的盐,质量不错吧?”张阳说道。
“什么不错,真是差劲!”奶油掌柜的语气虽然严厉,但在大家耳中听来却是无关紧要,差不差劲你都得要,盐引你都买了,还能不要盐啊,这就是垄断企业的好处了。
“分量上够了吧?”奶油老板说道。
“这个你放心,我们白驹盐场秤盘和总催大人(都是官名,没品序,直接负责管理盐的生产和收储)亲自动手过秤的,绝对一两不少。”张阳笑呵呵地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奶油老板说道:“那就都搬上来吧,搬到天字号仓库。”
天字号仓库?张阳摸不着头脑,“哪个仓库啊?”
“右边第二个,你连个天字都不识,怎么当纲司牙侩啊?”奶油掌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哦,是右边第二个天字号仓库啊。”张阳说着,给士信摆了摆手。
士信会意,趁着这个空挡,赶紧让大家卸船。
“谢谢掌柜!还没请教掌柜尊姓大名呢!”张阳讨好地说道。
“叫我冯掌柜就行了,我是这里的大掌柜。”奶油掌柜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
“冯掌柜如此年轻有为,难怪扬州城里都说何老爷家里,最有前途的就是冯大掌柜呢!”张阳开始编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纲司牙侩,这个拍马屁的活儿是一定需要掌握得炉火纯青的。
果然,奶油掌柜一听张阳这么说,脸上笑容绽现,“那当然了,在何家,我是最有可能接替丁掌柜成为大掌柜的。”
“到时候小的还需要冯掌柜多多照顾呢!”张阳说道。
张阳干的,是类似公关小姐的活儿,或者说叫市场部经理,这体力活儿自然不用动手。他一边和冯掌柜拉关系,一边扭头看了看,手下的这班兄弟,已经开始将船上的盐向仓库里面。
一直看着众兄弟将盐全部搬上了仓库,张阳才松了一口气。
“冯掌柜,天字号仓库已经接收了一百担盐。”一个伙计过来报告冯掌柜。
“这么快就搬完了?”冯掌柜感觉时间只过了一小会儿,看着旁边,那艘三层大船,还在不停地搬着呢,他又看了看自己的伙计。
“我们这是小船,一共就是一百多担,人又多,当然快了,”张阳说道。
“嗯,这倒是。”既然伙计都说搬完了,那应该就是搬完了,可能刚才和这个小兄弟聊得起劲了,不知觉中,时间过得快了。他那双眯着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
“冯掌柜,既然盐都已经搬到仓库里了,您也接收了,那麻烦您给我在这文书上签字,我好回去复命。”张阳说道。
“好的,随我到账房去。”冯掌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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