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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老天爷给脸,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过往年,墩前村的村长也是当地有名的财主周仰海放出去的土地和高利贷收回的租子和利息都不少,他老娘今年大年夜过六十大寿,这个四乡有名的孝子头十天就进了城,和在文海做粮栈生意的兄弟周仰江商量着请个戏班子三十这夜来村搭台唱一场大戏。
周仰江和他哥对着脸抽着水烟坐在后柜客屋拉呱:“哥,请戏班子唱戏咱妈可是乐意,她年轻的时候就爱看戏,只是眼下这兵荒马乱的唱戏,恐怕炮楼上的鬼子下来生事。”周仰海不以为然的呼噜了几下水烟:“老二你是越做生意胆子越小,那日本人在咱村建炮楼半年了,他们抢的是别处的牲畜和粮食,咱家里这不一直平安无事吗。再说我月月按时交征粮,他们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你哥的。再说了,大年三十的,他们就不过年?”
“那好吧,哥,我去请城里有名的戚家班,这班子的头牌坤角小红铃唱的那‘拾玉镯’可是四乡有名,只是要请她下乡这钱可不少。”“咱老娘六十大寿,这回咱哥俩不疼钱吧,热闹热闹的也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哥,钱从我这柜上支吧,你那份钱等年底从你的股金上扣。”周仰海笑了笑:“也好。”
年三十傍晚,周家早早开完了寿宴,帮工们忙活着往戏台前头放八仙桌和太师椅子,上茶水、花生瓜子,天刚擦黑周老太太就在儿孙们的簇拥下在太师椅上落了坐。年三十唱半宿大戏是这一带的老习惯了,只是打从日本人进了胶东,这个世道就不太平,这几年乡亲们看戏的机会少多了。周家请来戏班子的消息早在头几天就传遍了周围乡里,这一夜,大人孩子吃过夜饭,就赶着来看城里来的名角唱戏。
开戏锣一敲响,先上来俩串场的唱了几个折子戏,这一男一女两个连唱带念白在戏台上把那祝寿的词儿唱的悦耳喜庆。虽是俩开场的配角,乡下人厚道,每唱几句那台下就喝彩声不断,周老太太一高兴吩咐一声:“赏!”就见一个家人端着一个红漆木盘走到台前一扬手,扔上几块大洋,台上的两人忙着万福作揖谢赏,台下又一阵喝彩,这回自然是为老寿星的慷慨叫好。
接下来小红铃出了场,20岁的小红铃六岁起跟着她爹学戏,十三岁第一次登台唱的是‘贵妃醉酒’和‘穆桂英挂帅’,这个未成年的女娃一出场竟把那后宫嫔妃受宠的得意和一夜盼君未遂心的失意宣泄的娇柔万态如泣如诉,那一番唱念做打、柔软似水的身段看得老戏迷们如痴如呆,惊叹不已。她那还略带童音宛如行云流水的唱腔尽显了嫔妃满腔的哀怨和惆怅。被她爹逼着盯香火练了多年的眼神扮杨贵妃则妩媚动人勾人魂魄,扮穆桂英则神采奕奕英气勃勃威镇四方,流连全场的眼神使台下每一个看戏的人都觉得她看的就是你,那柔软婉转的嗓音听着如同品了上好的酒一般的沉醉。这第一次亮相就让戏迷们津津乐道交口称赞,她十四岁上就红遍了文海城。
曾经去周仰江的招待宴席唱了几回堂会,小红铃和周家也算老相识了,因此今晚她格外卖力气。这出‘拾玉镯’一开场,小红铃扮演的少女孙玉娇一出场的开门、出门、赶鸡追鸡那活泛逼真的身段,拾到书生傅朋故意丢下的玉镯后那少女的羞涩和思春的心思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台下的人们一阵阵的喝彩,笑声掌声此起彼落,墩前村和四乡赶来看戏的人们好久没这么开怀的笑过了。周老太太也喜的合不拢嘴。
大伙正看得高兴,突然台下一阵嘈杂,人群被分出一条直通戏台的道,周仰海兄弟俩急忙起身,一个汉奸过来狐假虎威的吆喝着:“快给皇军让坐!”原来是炮楼的鬼子在几个汉奸的陪伴下喝的醉醺醺冲到了台下。周家兄弟赶紧让出几把太师椅子,安顿鬼子坐下,周老太太一看心里害怕,没了看戏的兴致,周家兄弟俩只好打发帮工和老妈子搀扶着送老太太回家。台下看戏的人们一看不好,慢慢后退着回家的不少,这弟兄俩忐忑不安的陪着鬼子汉奸继续看戏。
小红铃在台上一看来了醉醺醺日本鬼子,心里很是害怕,唱腔不由得带了颤音,那鬼子汉奸醉的东倒西歪吆五吆六,那里静的下来听戏。几双淫亵的眼睛倒是紧盯着小红铃的身材看着,活象要生吃了她。好歹把戏唱完了,戏班戚老板舒了口气吩咐大家赶紧收拾戏服道具戏箱,连夜回城。
那知道鬼子冲上了后台,他们拉住了还没来得急卸妆的小红铃,不分由说抱住了浑身上下乱摸猛亲,小红铃她爹戚老板急忙拉着赶过来的周家兄弟:“周老板,救救我闺女!”周家兄弟陪着笑拿着几封大洋送到几个汉奸跟前:“几位老总在皇军面前求个情,这小红铃老板好歹也是文海城里有名的角儿,日本宪兵队的皇军们也常看她的戏。”一个汉奸把那大洋一把抓过来:“什么他妈的名角,一个戏子罢了,皇军要她陪陪那是给她面子!”
几个鬼子拉着小红铃下了戏台,一个鬼子把她扛到肩上就往炮楼跑,戏班子的人们一看都急了,一齐围了上来!几个汉奸掏出枪对着人群吆喝:“谁他妈敢过来老子要他的命!”戚老板手里拿着把刀咬牙切齿地喊:“你们还是不是人那!把我闺女放回来!”“老头,别他妈做梦了,皇军要做的事谁挡的住?你闺女有那福气陪皇军玩玩,别他妈不识抬举。”
戚老板眼看着闺女被鬼子扛着快进炮楼了,他上前抓住一个汉奸抡起刀要砍,一旁的一个日寇举枪朝着他后背就是一枪,戚老板举到头顶的刀哐啷一声掉到地上,那血流水一样的滴到了刀上,他顿时睁着双眼绝了气!听见枪声的小红铃挣扎着回过头看见她爹倒在地上,她声嘶力竭的喊了声:“爹呀!师叔师兄快救我爹!”她不知道她爹已经断了气。
戏班的老师叔戚其看这情景知道救不了小红铃了,再上去抢人也无济于事,他流着老泪拦住了戏班的人们:“没人性的鬼子汉奸枪子儿不认人,大伙救不回小红铃反而会送命,周掌柜,您二位认识人多,快想法子救救那闺女吧!”周家兄弟对望了一眼,老二周仰江沉思了一会,对戚师叔说:“大伙先把戚老板抬到村南土地庙停放着,我马上走,赶在天亮开城门的时候进城托托人看能把红老板救出来不能。”戚师叔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现在是半夜,赶天亮什么都晚了,只求保住那闺女的命吧!”
天刚露鱼肚白,周仰江就赶进了城,他带着100块大洋进了商会副会长戚务芒的家门。戚会长一听是文海城名角小红铃出了事,而且她还是戚姓家族的人,就马上找到会长要求商会出面救人,等到疏通好日本宪兵队的关系,那墩前炮楼的鬼子接到放人命令,开了炮楼门把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小红铃扔出门外已经是大年初一天晌午的事了。
村南土地庙里,戚家班老老少少二十几口子围着戚老板的尸首跪着流泪,戏班子里基本都是戚姓人,算是戚家的子弟班了。戚老板平时待他们如同子侄,这次眼睁睁看着老班主死在日本人枪下,小红铃只剩下半条命,大伙心里悲愤交加,怒火满腔!
出殡了,周家送了副棺材,同意戚老班主埋进墩前村后的茔地,大年初一傍晚,戏班子吹着悲腔恨调的唢呐,几十条汉子一路放声哭着把老班主送进墓穴。头上顶着白布,躺在大伙抬着的草绳担架上动不了的小红铃,早已没了眼泪,她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按规矩替他爹的墓穴抓了第一把土就昏过去了。
这天半夜人们都睡熟了,从村南土地庙里爬出一个人,她艰难的一把一把的抓着眼前路上的的泥土向前挪动着,每爬一步都要把头倒在地上歇息一会,她抽泣着、哽咽着一步一步向前爬着到了离土地庙不远处、村南那口废弃了的老井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上井台,她又艰难的回过头来看了看夜幕下的莹地,那片埋着她唯一的亲人的莹地早已沉寂在黑暗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声:“师叔!师兄!报仇啊!”接着,家破人亡、受尽日寇折磨的小红铃一头扎进了深深的井水里!
凄惨的喊声惊起了戚家班的人,戚师叔和大师兄戚明顺着喊声找到井台,等大伙拿来绳索和钩子把小红铃打捞上来,只见她也是圆瞪着双眼,人早断了气。
二十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墩前炮楼被人用开山的土炸药炸成了一堆废墟,人们暗地里相互查问着是谁干的,有说是西海来了八路,说的人起咒发誓的说那天夜里起夜,看见八路军的大队人马进了村接近了炮楼,不多时就见火光一闪,轰隆一声炮楼飞上了天。
还有的人拿自己的房子和田地起誓,说哪天夜里他亲眼见进村的是戚家班的十几条汉子,那几个人全会功夫,怀抱炸药包飞身越过了炮楼前宽宽的壕沟,点着了土炸药又一个飞身回到沟外,等眼看着炮楼被炸毁了,这些人眼错不见的离开了墩前。
说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文海城从此不见了戚家班。后来,有人在五旅十四团副团长吉顺的一个连队里见到一个养马的老兵和一个面熟的机枪手,见过的人说那就是戚家班的师叔和大师兄。
第三十三章 气贯长虹
更新时间 20050615 23:45:00字数 4623
第三十三章气贯长虹
严冬的清晨,日头从两座山的空隙刚露出半个脸来,雪后枯萎的杂草上冻着晶莹的薄冰。山道上疾驶着一匹黄棕色战马。在胶东抗大学习两个月的十四团团长宋吉顺接到提前返回部队的紧急命令,连夜赶回驻在昆俞山里的五旅十四团。
日寇今年已经对胶东进行过两次大“扫荡”,最近决定发动“第三次鲁东作战”。战役目标是要:歼灭以山东纵队第五旅以及以十四团、十七团为基干的胶东军区共军。开始对抗日根据地进行大兵力的拉网式、歼灭式扫荡。
胶东军区指挥部接到文海工委地下党的情报,紧急部署胶东军区的指挥机关和区党委,行政主任公署等党政机关群众团体的撤退和群众的疏散工作。并且急招刚刚由副职提升为团长的吉顺归队带领十四团实施反扫荡、掩护撤退行动。
吉顺挥了一下马鞭,催促战马加快速度,临行前他和胶东抗大众多军事教员分析研讨过敌人这次行动的目的、兵力战略部署,深知形势的严峻。打了多年仗的他预料到一场残酷的敌我生死较量即将开始了。
回到团部,吉顺跳下马背,一大早就站在门口等候的金锁乐的跑过来接过缰绳:“团长,你可回来了!”吉顺也是好久没见这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小通信员了,他亲切的拍了一下金锁的肩膀:“锁子,你小子又长个儿了!”吉顺大步流星的走进正屋,团政委高亮和各营干部们早已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吉顺上炕在小板凳上坐下来又招呼大伙上炕坐,他一边摘下军帽擦着冒热汗的头顶,一边从腰里拿出烟袋装上烟末点上火,接着把俊子绣上两朵小花的小烟布袋往小炕桌子上一扔,刚调到三营的保林拿过来自顾自的也装上一袋烟急不可耐的点着了火深深的吸了一口,头向后一仰,闭上眼等了半天才舒坦地吐出个烟圈来。
各营干部们一看保林这个滋润劲,呼的一下都抢上来,一烟布袋烟末,一转眼就入了大伙的烟锅。团政委高亮看着这群烟鬼霎时间吐烟纳雾的把屋子抽的烟雾腾腾,他纳闷的从保林嘴里夺下烟袋杆,放进自己嘴里吧嗒了一口,一下子被烟袋油子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