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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色生香-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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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君则拿过来仔细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这也是为什么,他住的地方的庭院里,总是会种满了菊花。要说起来,菊花是日本的国花。”

    何杏点点头:“不错,我听我爸爸说过的,日本皇室的家徽是16花瓣的菊花,日本武士道的象征是刀,菊花与刀,两种意象,内涵其实是完全相同的:菊花的凋谢,意味着刀的拔出。看似矛盾,但刀拔出则人死亡,那种瞬间的形态恰好照应了菊花的凋谢。菊与刀,向死而生,为死而生。”

    她说完又感慨地加了一句:“那真是一个太可怕的民族了。”

    李君则让她把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拿了下来,忽然打开了窗户,一用力把这把钥匙扔到了外面:“为什么我没有一早发现这些迹象。”

    “你也是没有想到,毕竟谁能想到那么多呢。君则,你承担的太多了,我真怕你会垮掉,振作一点好吗?”

    “傅南山明天要出殡入葬了。”

    “你去吧。去见见他,最后一面。跟他说说话,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说的是不是?”

    “他不会原谅我的。”

    “他会的。”她伸手,慷慨且温柔地抱住了他。

    第二天却是下了雨,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想要替傅南山送行,这样的天气,更是显得伤感断肠。

    出殡的队伍从傅家出发,傅世钦一身孝服站在队列,月姨看了看时间:“你说,君则会不会过来?”

    “我不是他,我怎么能知道?”

    “不然再等一等吧。”

    傅世钦摇头:“不等了,他若有心,应该一早就来了。走吧。”

    虽然许多人都不太清楚傅南山突然过世的真实原因,但是蒋寒丰从头到尾没有露面,甚至没有派秘书送来花圈,下面的人自然是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也不敢再和傅家有什么交集。

    树倒猢狲散,从来如此。

    送行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傅南山从前的心腹,一路他们也是十分低调,加上天又下雨,路上行人稀少,傅世钦的心情一如这天气一般寒凉。

    按照老习俗,长子双手捧持灵牌。棺材在抬往坟山的路上,不时地停放,雨水打湿了每个人的脸,和泪水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楚。

    没有人看到站在高处的李君则。他知道这是去往坟山的必经之路,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却始终没有下去。队伍路过的时候,他跪了下来,对着傅南山的棺材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爸,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上一次叫一声“爸爸”是什么时候?似乎是那日带何杏回家,为了逼他承认何杏的身份,故意气他的。可是真心实意地叫这么一句,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想起从前不爱念书,傅南山拿戒尺吓唬他,把尺子在桌上打得啪啪响,可是却始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过;他把邻居家里的鸡放跑了好几只,受到告状,傅南山罚他在小黑屋里面壁思过,不准吃饭,天黑的时候下人却偷偷来把他放走了,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太多,现在回忆起来,那间房的钥匙除了傅南山,其他人怎么会有?

    ……

    这些回忆都太过零碎,距离的时间也太长,李君则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么久远的细碎的片段此时都涌了上来,如同一根根缠绕的藤蔓,把他束缚到过往里去。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疼,身上冷,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从前他有父亲,那个男人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巍峨厚重,默默无闻地庇佑着他,可是他看不到这一切,心里只有仇恨,把所有的关爱都当成虚伪,而今他终于知道了一切,却亲手把最爱自己的人给害死了。

    山里有成堆的野菊花,山花盛放,绝代芳华,这是外公最爱的花。

    李君则对着满山的金黄心里蓦然生出一把火,他用尽力气大喊了出来:“为什么!”

    外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一时间,在鹅公岩的一处看起来寻常暗淡的老旧房子里,一个男人问何杏:“你说的可是真的?傅南山不是卖国贼,反而李君则的外公才是坏人?”

    “没错。他不会骗我的。”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刚被秘密派到重庆来的陈旭。他第一时间和何杏取得了联系,何杏并没有跟李君则说这件事情,毕竟他不是*的人。

    “把你知道的关于他外公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我,我会向上级汇报。”

    ……(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100.扛得起

    (全本小说网,。)

    天又冷了一些,只是一如既往地潮湿,阿母不久前从台阶上摔了一跤,腿脚有些不便,家里的油和米吃完了,李君则就没让她多走动,自己出门了一趟。

    他嘱咐了阿母惯常去的那家店铺的老板按时把东西送过去之后,又折身去了一趟诊所,想给何杏开一点润嗓子的药,她最近大概是受了寒气,说话多少带了些沙哑。

    才刚走出门,有两个衣着寻常的年轻人就靠近了过来,对着李君则拱了拱手:“请问这位兄弟,枇杷山正街怎么走?”

    “从前面这条小巷子穿过去会近一些,不过可能会记错出口,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走大路,前面那一课老槐树路口左拐,一直走就能看到路牌了。”

    “我们有些赶时间,能不能请兄弟帮帮忙,带我们走一下小路,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只要找到出口就行了。”

    李君则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想借着让我带路的名义让我跟你们走还真是一个好借口,说吧,你们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

    这两人对望了一眼:“既然李先生已经洞察了我们的意图,那我们就直说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人想见见你。如果你实在不情愿,我们也不会强迫的。”

    他叹了一口气:“走吧,反正我的命如今丝毫不值钱,你们就算想要对我有什么不利,恐怕也没什么意义了。”

    李君则大步走在前面,毫无任何惧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生死对他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从前执着于对错,执着于真假,但是他以为的对也许全部都是错,他以为的真也都成了幻影泡沫。纵然有一双明澈慧眼,看似能把万事万物察觉通透,却也敌不过人心叵测,看不真切。

    到达的地方是一个裁缝店,一个老婆婆戴着眼镜在缝纫机上不停动作,看起来熟练利索。见有客人来,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对他们说了一声稍等,就起身站了起来往后面走。

    过了一会儿她又慢慢出来,对着李君则说:“你跟我进去吧。你们两个先走,没别的事情了。”

    李君则跟着她往里走,这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中心有一口水井,院长两边都是低矮平房,老婆婆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件屋子对他说:“你过去吧,有人在里面等着你。”

    他听了她的话走近,听见了里面有人用留声机在听戏,放的是杨小楼的名戏。李君则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的男人正在跟着哼唱,一字一板,腔调圆润。

    见李君则进来了,这男人把声音关了,起身站了起来对李君则伸出手:“二公子,见到你很高兴。”

    他回握:“你是什么人?”

    “不妨猜一猜。”

    李君则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房间墙上正中间挂了一幅字,写道:“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兴。”他轻声重复:“饮冰?这句词出自哪里我不知道,倒是听过昔日梁启超将自己的书斋命名为‘饮冰室’,大有忧国忧民的心意。”

    “不错。梁任公当年正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取名‘饮冰室’,这句话语出,讲一位叫沈储梁的大臣在上朝时接受了皇帝交给自己的重任,事关国家安危,心中万分焦急,回到家里就用冰水来结心中的烦恼。”

    李君则抿了抿嘴:“你是*的人?找我是为了何事?”

    “我姓胡,大家叫我胡公。傅将军枉死一案,我们也十分悲痛,如此忠义之士却并没有死得其所,颇让人觉得遗憾。然而这中间的曲折经过,我也略有耳闻。二公子,你父亲倾其一生守卫正义,却没有得到公道的结局,想必你作为儿子,心里也不会好过。”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胡公。又听见对方说:“你外公还活着,国民党内部的人却无一得知此事,他瞒天过海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地做了那么多事,你当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告诉你的?何杏是不是?”李君则虽然这么说了出来,倒没有什么怒气,他并不怪何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何杏对他有感情,并不意味着会纵容一切。

    “不错,何杏同志是一名优秀的*人,她把一切告诉我们,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轻叹一口气:“我知道又如何,你们知道又如何,哪怕蒋寒丰有一天也知道了我外公活着的消息,那也都是无济于事的。他的目的在于报复我父亲,且踪迹神秘,不落把柄,我从来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愿意再见他。”

    “你当真以为,他的目的仅仅只是报复你的父亲而已吗?他是日本国人,在中国安身立命多年,野心勃勃。早前就已经涉及军火和化学武器,为的就是服务战争,后来被你父亲即使制止,金蝉脱壳,隐忍数年,再次卷土重来岂能只是报仇那么简单。不瞒你说,我们的人最近在长江一线察觉到几艘巨型轮船,来往运送大量的化学材料,我们怀疑这些材料就是用来制造生化武器的。然而运送的人十分狡猾,在不同的港口,由不同的商船公司调动,变化频繁,毫无规律。且时而和水泥钢材等建材一起装配,很难察觉。”

    “你是说,这些很有可能是我外公的手笔?”

    “目前只是怀疑,但是说句也许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外公的嫌疑很大。可惜调查太过困难,安插眼线进去也很难,如果可以,我们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找到他手下的工厂在哪里。很明显,你父亲查封的那个化工厂只是一个小的导火线,想把傅将军拉下水。可是实验室里的东西是真,在运作也是真,可见绝非偶然。”

    李君则突然问胡公:“你有烟吗?我想抽根烟。”

    “我这里有自己卷的手卷烟,没有过滤嘴,你恐怕要嫌弃。”

    “没关系,请跟我一根。”

    他用火柴点燃,味道果然很纯重,李君则起初有些不适应,轻轻咳了两声,待一根烟抽完了才再开口:“你找我,是让我去外公身边卧底?”

    “你是他的外孙,他为了你肯现身,说明心里还是关心你的,所以由你卧底,会比其他人胜算大很多。你外公疑心很重,一般人恐怕难以糊弄,要不是因为事态这么严重,我们也不愿意让你来做这件事情,毕竟他是你的亲近的人,叫你和他立场对立,的确也残忍了些。”

    见他犹豫,胡公接着说:“如今傅家失去势力,蒋寒丰对你们兄弟也再无信任,想借国民党之手深入调查你外公,一定十分困难,所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李君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外公知道何杏的身份……所以他很多事情一定会避讳我。”

    胡公点点头:“不错,这是个问题。我们其实也考虑到了,如果可以,你也许能和何杏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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