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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唐时生低声应了一声。
唐时生所在班级的教室靠近走廊尽头,旁边有间弃用教室,后来被学校拿来放置废旧桌椅,这个库房平时也没锁门,只需将门掩过来。班主任是个爱整洁的人,她让学生每次打扫完卫生后都将扫帚放在旁边的库房。
唐时生进去放置好扫帚,转身发现门被关上了,她原本以为是风吹的,结果还没走近就看见从窗边探出两个脑袋,王铭燕和另一个女同学朝她做鬼脸,
唐时生转了转眼睛,迟疑的开口:“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打不开门的,但是答应和我换座位我就放你出来!”王铭燕洋洋得意的说道。
“对啊,所以你快答应!”另一个女生也跟着附和。
唐时生上前试着拉门,除了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外,找不出一丝门缝,她气鼓鼓的辩解道:“座位是老师安排的。”
“你,你别管老师,你答应就好了。”王铭燕垫着脚回道,她听说今天唐时生一个人在教室打扫卫生,所以半路折了回来。她什么都不懂,却是打心里喜欢从北京来的那个转学生。
唐时生想起陆庭贤那里有盒让她垂涎三尺的彩笔,心中十分不忍,虽然摸不到但看看也是十分过瘾的,便十分坚定的摇摇头:“不换。”
“你真讨厌!”王茗燕怒了。
唐时生看着外面的世界多么美好啊,她还想早点打扫完卫生去校门口的文具店逛一逛。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扭扭捏捏的向唐嵘表达了想买盒大彩色笔的意向,唐嵘二话不说的答应了,她兜里揣着二十块钱已经期盼了一整天。
王铭燕没料到唐时生这番不识相,她在眼中,唐时生是个除了成绩拔尖,除此之外在班上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整天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唐时生打算翻窗出去,然而王茗烟想也没想,直接将唐时生从窗台推了下去,力气不大,但唐时生依然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除了手肘破了点儿皮,其他部位并没有什么摔伤,但想到窗外的两个女同学,唐时生索性躺地上不动了。
见唐时生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王铭燕和另一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整个人都被吓住了。
“她怎么不动了?”王铭燕声调不稳的问,毕竟是小孩子,做了坏事就容易紧张。
“我......我不也不知道,王茗燕,我们赶快走吧!”
“哦,好......”
等慌张的脚步声走远了,唐时生才慢慢的坐起来,低头看了看破皮的地方。
陆庭贤提着垃圾桶推开教室门,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无声,课桌上只放着唐时生的书包,却不见她的人影。
陆庭贤想了想,提着唐时生的书包走出去准备关教室门,瞥眼看见隔壁的库房门栓里插了一小节树枝,与此同时,窗台上猛的窜出一个身影,陆庭贤受惊的退了半步。
陆庭贤惊讶的看着唐时生,不明白她怎么在里面,趁着双方都没反应,唐时生突然纵身一跃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接过陆庭贤手中的书包,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下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把扫帚放好了!”
陆庭贤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教学楼,唐时生偷偷瞄了一眼陆庭贤的背影,仿佛前几分钟发生的一幕都是幻觉一场,她突然加快步伐,伸手抓住前面陆庭贤的手臂,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我,我太喜欢你那盒彩色笔。”
唐时生话说出口才意识这话其实很莫名其妙,脸上骤然一红。
陆庭贤皱起了眉头,理了理被抓皱的衣服,心想这人有病。
唐时生心情复杂的停在书店的橱窗前,望了良久,架上摆放着最新款水彩笔的地方挂着缺货,她问老板什么时候补货,老板摇摇头无奈的说最近很畅销,补货只得尽量。本以为买到的话下次美术课可以带去的,不用眼巴巴的看着陆庭贤那盒......想到陆庭贤这个名字,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这令她几欲落泪。
就在老板的尽量补货中,唐时生那二十块钱已经逐渐消失了踪影。
☆、第四章 陆庭贤(三)
晚上唐嵘跟唐时生说,隔壁李婶婶的儿子要回来,但李婶婶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邻城进货,她搬来这个小区时,他儿子一直忙着在外创业,对她住的地方并不熟悉,所以拜托唐嵘帮忙接应一下。
唐嵘答应得挺爽快,小事一桩,往下交代下去准能办妥。作为奖励,唐嵘摸出一把椰奶糖,唐时生犹豫了几秒,最后默默的把糖往衣兜里收。
次日清晨八点几分,唐时生已经站在自己小区门口,无聊的戳着铁栏,眼睛却不放过任何一个路过的人。唐嵘说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哥哥,长得比小区门口的保安高,戴着一副眼镜。
唐时生左等右等,单手捏死了好几只蚂蚁,都不见人来。小区门口有摊贩卖烤红薯,唐时生再三犹豫,尽量不去瞟摊贩,唐时生的母亲吴世芬经常训她别在路边摊买东西,无奈小贩的吆喝实在勾人心弦,唐时生没忍住,掏出了兜里唯一的五毛钱,心满意足的尝到了甜味儿。
就在唐时生快要啃完时,一辆三轮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青年,唐时生暗自琢磨着应该就是那位大哥哥。
唐时生大步走过去,只见那位大哥不停的转身搬运车上的花盆,有的已经开了花。唐时生蹲下身默默的抱起一盆仙人掌。
“呀,小妹妹,你在干什么?”青年扭过头吓了一跳,惊诧的问道,以为是哪家淘气的小孩子。
唐时生看着一盆开得尤为丰满的栀子花,磨磨蹭蹭的说道:“哥哥,李婶婶让我来接你,我帮你搬。”
青年用手指推了推镜框,记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青年叫李桦,是个很有头脑的小伙子,当年没上大学分数线,全家人都觉得他以后没啥出息时,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去学厨艺,现如今已经是一家餐馆的小老板,收入还算可观。趁着近段时间不是很忙,他便回老家看看母亲。
李桦跟在唐时生后面,四处张望小区的环境,他好几年没回来过,本来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把母亲接到自己那里去生活,但看到这里条件环境还不错,心想再缓个几年也行,到时候自己一结婚有了孩子,母亲来时还顺便可以帮忙照顾小孩。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阿?”李桦开口问道。
唐时生转过头,边走边回答道:“......唐时生。”
李桦点了点头,托了托手上的盆栽,继续说道:“哦,时生阿,刚刚你喊我哥哥了吧,再过两三年我就三十岁,被叫哥哥实在不知道哪搁老脸,你以后就叫我叔叔得了!”
“恩!”
进门后,唐时生帮着李桦把那些花花草草放置好,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午饭时间,李桦让唐时生留下来吃午饭,对一个小孩子,他的话并不需要客套,但唐时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要回家。
不出一分钟,唐时生又折了回来,因为她敲门发现家里并没有人。
李桦在厨房煮饭烧菜,唐时生就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偶尔有人出入单元,她出门时唐嵘明明在家,就算要出门也应该提前告诉她一声。
饭菜很快就上了桌,饭香味扑面而来,唐时生刚才闷闷不乐的心情一扫而光。
李桦将最后的汤端上桌时,唐时生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李桦拉开椅子,递过一双木筷:“吃吧,别客气,你今天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唐时生脸皮薄,不知道怎么回应,低头只顾着吃饭。
自打那次吃过饭后,唐时生就一直心里惦记着,越发觉得自家父亲做的饭菜味道不甚理想。唐嵘也看出来了,捏着她的脸笑骂道:“人家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亏我在厨房灰头土脸这么多年!”
两三下挣脱父亲的大手,唐时生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愁着一张脸。
唐嵘心中不满,决定向对门的李桦请教一二。
唐时生的母亲经常在外出差,姐姐又在外地上大学,通常家里只有唐嵘和唐时生两个人。星期一的早上,唐嵘早早的起床做早饭,不管什么情况,他没有让唐时生早上到外面去买早点的习惯,这点儿上,他这个父亲做得很称职。
唐时生洗漱完后,坐在桌子前吃早饭,右上方摊摆着唐嵘没看完的报纸。
除了早饭之外,唐嵘依旧在厨房忙来忙去,他中午要和老同学聚餐,家里没有人。
热油爆炸的声音掩盖了楼下洒水车音乐,油烟飘到饭厅,唐时生大声喊道:“爸爸,我吃不下了!”
“这是你中午的饭,我今天有事不在家!”唐嵘回道,端起锅麻利的翻炒。
唐嵘还细心的把饭菜盛进保温盒里,饭盒是淡粉色的,中间有三朵樱花图案,是他送给唐时生六岁时的生日礼物。确定不漏油之后放进唐时生的书包里,又拿了两元钱给唐时生。
星期一的早上学校要举行集会,所有学生都戴着红领巾站在国旗下晒太阳,太阳是红的,红领巾是红的,各位学生的脸也是通红的。唐时生望着上方飘扬的五星红旗,自己身旁空缺的位置本该站着陆庭贤,此刻却不知道人在哪里,而班主任对此也并未在意。
集会结束后,唐时生回到教室,发现陆庭贤正趴在课桌上,一副熟睡的模样。唐时生轻手轻脚的拉开座椅,生怕吵醒了对方。
两节课结束后,班上的学生解放般的向外冲去,第三节课是体育课。恰好体育老师临时有事,只点了个名就让大家自由活动。
教室里,陆庭贤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其实他是被饿的,今天早上起床胃不舒服,牛奶只喝了半杯,到了现在已经打不起精神。学校小卖铺有面包,但他身上没有带钱。
陆庭贤将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正好看见唐时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而他的视线正好停留在唐时生的饭盒上一瞬间挪不开了,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别人东西的念头,陆庭贤将脑袋埋进臂弯里。
“你是饿了吗?”唐时生感觉陆庭贤是饿了,于是没多想就决定把自己的午饭拿出来分享
陆庭贤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疑惑的抬起头,发现两人桌子的中间摆着一盒饭。
见陆庭贤一脸不解,唐时生慢吞吞的说道:“我爸爸说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有难同当.......你给我留点儿就行。”
陆庭贤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最后偏过头:“我不饿。”
唐时生犹豫着,心想饿了就是饿了阿。挨到放学,唐时生很快吃完了盒饭,到水龙头下将饭盒冲洗了干净,放眼操场也没几个人影,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应该回家了吧。回到已经鸦雀无声的教室,唐时生开始计算着墙上的挂钟。
学校后山大约一公里的路程,是田间,一条流水淙淙的河将这里分划成两个村落,其分支延伸到灌木丛深处。唐时生佝着身体,避开散垮的树枝,这条路她走过许多回,在没有玩伴的时候。
现在的水并不算凉,唐时生将饭盒放在一边,挽起裤腿刚准备跳进去时,发现水边有一群黑黝黝的东西,探过脑袋去看发现原来是蝌蚪。
这里的孩子都见过蝌蚪,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唐时生本来这次来是打算捉螃蟹的,但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一闪而过——陆庭贤一定没见过。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