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下不是讨论嫁妆的时候,姜蓉的伤还有待作进一步的观察,而且,伤者需要静养。
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的变数。杨家会尽可能地寻访名医,尽量把伤害降低到最低。
退一万步说,就算姜蓉真的毁容了,到了年纪,该议亲就要议亲。未必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重色不重德的。
好好的女孩子,放着正头娘子不做,为什么非要做个死后连族谱都上不去的小妾?
人哪,一定要自尊、自爱、自重,如此方能博得世人称颂。
想想前朝大明马氏,一双天足,何等地不和于俗,可最后又如何?一心一意辅弼天子,最终荣登后位、为天下妇人典范。
再想想嫫母、无盐,哪个不是以德行赢天下的?
然后,就说到了女诫上,对照四行,对姜蓉的言谈举止委婉地做出了批评。
好歹也是个秀才,老太爷一番酸文拽下来,让姜大爷这一帮地地道道的农户大呼吃不消。
但急切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对策。
于是,最终双方默默地达成了一个暂时的共识:再等等看。
双方都需要时间来好好筹划,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手里抓着把柄,几时不好用?
……
萧墙内外之第79回
“然后,太爷就把招待客人的事项交给了大太太。大太太那二十两银子,想不花出去都不行了。”
小宝说得唾沫横飞。
“四爷,高!”
初七赞叹地朝着释然翘起大拇指。
打不到鹿,也不让鹿吃草。这才算计了二十两银子,改天谁要是激怒了四爷,弄不好整个家都要给算计进去。
释然面色平淡。她可不觉得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一家人,最终走到这一步,不能不说是莫大的悲哀。
若是地下的祖先们知道了,怕是要气得跳出来。
杨家门户不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杨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知道觉察到其中的隐患没有?如果觉察到了,就该及早地整顿、维护。但是照眼下的情势看,显然,她们对此并以为然。
家奴当街议论家主;家主的隐私动辄就成了下人们的噱头;长此以往,主人的弱点流传出去,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从小,娘就告诫她们“闲谈莫论人非,静坐常思己过”,这些最简单的道理,难道杨家的下人们从没学过吗?
就说小宝带回来的这一“可靠消息”,那是第一时间从杨家传出来的。
杨家的丫头们嚼舌头,被掏大粪的听了去。掏大粪的跟初七这种小混子又是常常见面宛若亲人一般的,自然要“好兄弟,见面分一半”。
杨家没有秘密可言。这就等于敞开了大门等着强盗来洗劫。
“好,很好。”这就叫“作死”吧?虽然,三房受了太多的羞辱;虽然,三房没有能力雪耻报仇。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这个东西迟早是会来到的。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她有什么好着急的?慢慢等着看就是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作为老人,说出的话总得有点威信。”
父亲额头上的伤,不能白挨。把三房逐出门户,可不能只是一句气话。
“这两天就该开镰了。每年这个时候,申明亭都要张贴公告,提醒大家做好各种准备。”
初七充分发挥出狗腿的特性,点着头儿道:“是的,四爷。里头的内容,年年都差不多。”
“那也太无聊了。你觉得杨家会不会把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公示出来?”释然不耻下问。
初七心领神会:“四爷放心。今年,三老爷的粮囤子肯定能多收好几升。”
脱离了亲属关系,从此独立生存。也许会步履维艰,但那未尝不是一次重生。
晚饭是陶老太爷父子帮忙做的。
老三大吵了一场后,夺门而去。
二舅怕他一气之下,出去招惹是非,跟在后头追了几条街,直到看见他拐进了东北街老癞痢头的牛棚,这才放下心来。
平时不待见的人和臭烘烘的牛棚,关键时刻倒成了蔽身所。世上的事儿,还真不能说的太死。
二舅站在街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转身回来。
陶氏和桂月怄气不吃饭,多出了三个人的饭量,孩子们吃的倒是比平时要饱一些。
只有释怀吃的最少,看上去像是吃沙子,一口一口吃的甚是艰难。
大舅等人都明白她的心思,看着她明明很难受,却还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委实地感到心疼。
可事关女孩子的名节,除了当娘的,别人还真不好说出来。
二舅就怂恿释容去逗大姐开心。
释容想到大姐平时对女红最感兴趣,就掇了自己的针线笸箩,借口要跟大姐学绣花,试图转移释怀的忧伤。
结果,释怀根本就没这个心情。强笑着以头疼为借口,拒绝了幼妹的好意。
这下,二舅也没辙了。
眼看夜色四合,就要掌灯了。陶氏和桂月也该是洗漱的时候了。
陶老太爷父子三个就起身回东街。临走前叮嘱释怀姐妹,务必要关好门户。及早把艾蒿烧起来,赶赶蚊子。小心别让风吹跑了火星,引燃家什。没事儿早点睡觉,别熬灯费蜡的。夜里有什么事儿,及早过去通知外祖和舅舅们。
姐弟几个一一应了,一起送出门。
大舅身体不好,行动要缓慢些。刚刚出了门,走到树下阴影里,看着释然就要关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唤了释然一声。
“二嫚。”
萧墙内外之第80回
释然就发现大舅的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子,亮得异乎寻常。
她闻声慢慢踱过去。
四目相对,大舅还是那个大舅,眼睛里也没有什么月亮星星。
刚才,大概是她眼花了。
“不会有事的。好好看着弟弟妹妹。”大舅道。
这都是废话。
释然心中想到。
但是,紧跟着大舅说了一句很令她不解的话:“你会有办法的。”
大舅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别有深意。那口气,听上去既笃定、又忐忑。
“上次你拉的那个曲子,你以前只听过一次。”
释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嗡鸣声吵得她有些摸不清方向。
大舅这是什么意思?夸她记忆超群?赞她冰雪聪明?夸就夸吧,怎么这味道儿这么怪?
“我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正好有个算命的经过家门口。”
大舅似乎在追忆往事,但是释然可不敢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谈及她的生辰八字。
“他跟你姨娘讨了两个红皮鸡蛋,给你免费卜了一卦。你娘跟你说过没?”
这个,确实闻所未闻。
释然很想听听详情,可同时又觉得浑身别扭。
沉沉的天,黑黑的树荫,静静的周遭,一个医不好的病人跟你慢慢地谈论神鬼之事,这感觉委实诡异。
看她无所动容,大舅接着说道:“是个好命,不敢说万里挑一,至少整个栖凤镇、整个莱阳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很好,五行俱全。”
他一再地强调那个“好”字,反而让释然越发地怀疑了:真有那么好么?能好到什么程度?能好到让家人视她为危难时刻的救星?
她决定抽空好好研究一下自己。
看看自己的流年,看看自己几时发达、几时遭厄,看看自己几岁出嫁、能嫁个怎样的人家,看看自己能活多少岁、生多少个孩子。
“好。”
好命就好。命不好,别处找补就是了。
大舅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小人儿,却发现她已经走了神。
那么,刚才跟她说的话,到底听进去几分?
什么叫“对牛弹琴”?这就是。
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走神儿?几时瞧见,几时她都是呆呆的。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呢?
到底谁能走进她的世界、知悉她的心思呢?
这真是他的外甥、如假包换,是吗?
“释然?”
释然释然释然。
释然给叫得心烦。上次那一病,娘隔三差五就要在她枕头上方烧香招魂,深更半夜地,灯也不点,装神弄鬼的。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每次都在装睡。
怎么睡得着嘛,那个香,一文钱买一大把的那种,烧起来简直要鬼命,能把洞里的老鼠呛出来,能呛得石头缝里的草鞋底连夜搬家。
她每次都忍得很痛苦,还不能跟人说,简直就是活受罪!
当真把她当妖怪了吗?还是说,这是在拐着弯儿地夸她装神弄鬼水平高?
她讨厌鹩哥儿,一遍一遍地絮叨,没脑子一样,烦死个人。
假如有机会,她一定会打了杨释英的那只巧嘴鹩哥,串烧了来吃,以解心头之愤。
她两只手互助,拍打着裸露在外的颈面和手臂。
看似在驱赶蚊子,实则是为大舅的迟迟不走表示出了不满。
“你爹娘要是和离了,你们几个怎么办?”
大舅一瞬不瞬地紧盯她的面部表情。
“不会的。”释然的回答像是一根冬天里的木头橛子。
大舅的意图太昭昭了,那么激动干什么?打算从她这里探到什么秘密?别人误会她魂魄有异也就罢了,作为亲舅舅,怎么能这么不信任她呢?
就算她这个身体里装的是别人的魂魄,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一把火把她给烧掉?
谁敢?!
“大舅忘了?你才说的,不会有事儿的,让我看好弟弟妹妹。”
哦。
大舅怔住了。确实,他才刚说过这话。可他本意不是这样啊,释然当真理解不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确认,眼前这真是他的外甥?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多想了?没有跌倒之前的释然,是个真正的孩子,可是经过那一摔,她开窍了、懂事儿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是这样吗?
再说,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神童并非没有。他的外甥,为什么就不能是个出类拔萃的神奇孩子呢?
“是,不会有事的,老天保佑……”
大舅尴尬地笑着,没听到笑声,只听到一连串中气不足的咳嗽。
望着大舅的背影没入黑暗,释然仰头长叹。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焦点,大家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在杨家的内斗上。
顺便,那位孙县丞作为未来的杨家人,也应该“积极”地加入到这场实力悬殊的斗争中来。
敢羞辱她的大姐,姓孙的这算是惹上她了。
萧墙内外之第81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