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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山枣-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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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外两名担任给新娘子梳妆上头角色的中年妇女,也开始动作起来;先是招呼辫子洗了脸,把嫁衣穿戴齐整,尔后是给她梳头。接着用煮熟的、染成红色的“滚脸蛋”在辫子的脸上滚了一遍,给她开了脸,随后再给她脸上淡淡地搽上点香粉。

    这当口上,辫子娘在兰子的搀扶下,强撑着虚弱的病体,从自己所住的里间中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

    她要亲眼再看一看自己最小、也是最为心疼、最舍不得的女儿——女儿长大了,早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的问这问那、走路牵着她的衣襟、下雨打雷时吓得直往她怀里钻、张开嘴让她看看自己又长出一颗新牙的那个小女孩了;从此以后,女儿也不可能再娘长娘短地整天围绕在她的身边了,而是要去成为别人家的人——要去独自面对、去承受未来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

    辫子娘身子颤巍巍地出了里间,当她一眼看到了那正让人给梳妆上头的辫子,无法抑制的眼泪顿时便“唰”地一下涌流下来。

    而坐在那儿任人摆布的辫子,听得母亲从里间出来看她,她内心里也是真想扭头看看自己亲爱的母亲,但她又强忍着泪水,就是没敢拿眼去看。乃至母亲来到她跟前,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有些哆嗦地去抚摸她的头发时,她实在是无法再控制住自己,一声“娘”喊出口,她便冲动地把头一下子扎在了母亲的怀里。旁边的众人也忍不住唏嘘落泪起来、、、、、、

    直到外面催促新娘子上车,那两位担任梳妆上头的妇女这才劝住了哭泣的辫子,匆匆给她重新把脸上搽了点粉,之后便象征性地搀扶着她走出屋去、、、、、、

    院门外,一切准备停当,拖拉机也已经启动待命,那四个扶嫁妆的青年人也已在车厢里的嫁妆旁边站好。担任今天送亲贵宾的两个人——辫子的大哥岳大有和一个本家叔叔,也都已等候在了车的旁边。

    辫子被搀扶着出来家门,走到车跟前,她踩着一条高脚凳上了车厢,在早已备好的一把小椅子上坐下,那两个给她梳妆上头的妇女,一个递给她一把油纸伞,以备她在路上时打在头上,另一个妇女拿过一双新棉鞋让她换上,把脚上穿着的那双旧鞋子脱下来——按乡俗,这叫作闺女出嫁不带走娘家的土,免得穷娘家。

    尔后,有人又把她大哥家的那个八岁的女儿苗苗给抱上车,让苗苗坐在她的身边——这就是她出嫁的伴童,俗称“称()车子”。

    等到这些都安排完毕,岳大有便示意拖拉机的司机开车。

    拖拉机缓缓地开动了。这时,一个早已等候在车边的妇女,手里端着一个水瓢,里面不光有些水,还有点松枝、黄花,以及几枚用红纸包裹起来的硬币,她见车子开动了,便将瓢里的东西一下泼在了车后的地上,其意为: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往后,这生养了你的家是娘家,婆家那头才是你真正的家,你要在那边跟人家好好相夫教子地过日子。

    岳二全今天没被安排去送亲——父亲想让他等辫子婚后三日,娘家这头去人“看亲”和“叫亲”时才让他去。但是,当拖拉机开动后,他却一直就是跟在拖拉机后头往村外走。

    二全生性就是一个心软的人,辫子出嫁走,他本就情有不舍,况且辫子又是为他转亲而出嫁的,这更让他的心里说不出的一种难过,还没等车子出村,他那里早已像个孩子似的擦眼抹泪哭起来。

    一直到车子出了村,哥哥大有好几次让他回去,别再跟着了,二全这才无奈地停住了脚步,站在那儿目送着车子渐渐远去、远去、、、、、、

    出来村的拖拉机在并不平坦的山道上缓缓行驶着。车上,打着油纸伞的辫子伤感地流着泪。

    突然,她的内心里就是一动,似乎直觉到了什么。她擦了把泪水,将手里打着的伞抬高一点,目光从伞的边缘处往外搜寻着。

    很快地,她的目光一下发了直——她看到了,就在路旁不远处,在自己村子的果园里,那分明是秦大路站在一个树下在向她这里注视!

    她虽然对大路的表情看不清楚,更不能看得真切,但她又分明看到了大路那被痛苦扭曲了的脸!

    顿时,辫子的内心里掠过一阵悲哀的颤粟,刚刚要止住些的泪水刹那间汹涌而出,使她几乎就要失声痛哭。

    靠在她身边的侄女苗苗见她这样,懵懂且有点恐惧地对她连喊了几声“小姑”,这才使她有些回过神来。

    她当然不会去跟小孩儿家说些什么,只是将侄女使劲地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洞房花烛

二十八洞房花烛() 
姚铁的新家,洞房里。

    红烛点燃在窗台上。

    按乡间风俗,自新娘子过门的那一刻,洞房里就要点起蜡烛来;当一支快要燃烧完,就要尽快续上一支新的(为节约起见,也可用油灯代替),让洞房里保持光亮不断,直至新婚之夜结束。否则不吉利。

    洞房里,突出的就是一个“新”字——无论是床铺被褥、家具,或是贴了花纸的墙壁和白纸裱糊、彩色剪纸装饰的棚顶,还是新郎新娘的衣装,这些无一不是新崭崭的。而那用一张大红纸从外面封起来的窗户,阳光从外面映进来,更使得整个房间里红彤彤一派,显得吉庆。

    然而,洞房里的气氛却显得有点怪异;也许是时到中午,原本来看新媳妇凑热闹的妇女儿童都回家吃饭去了,此时并没有什么人进出,显得冷冷清清。而那坐在床沿上的一对新人的表现,也让气氛更显得沉闷——围着红头巾的辫子一直就是低了头坐在床沿上端黯然神伤。那坐在下端的姚铁,则是大弓着腰身,不停地抽着烟,还不时拧动一下屁股,朝辫子斜楞一下眼睛,表现得气闷心烦,一肚子疙瘩、、、、、、

    是啊,他怎么可能心里爽快呢?虽然他对自己能娶上辫子这么一个相貌漂亮的媳妇相当满意——前些时去岳家送定亲礼时他见过,但令他不满意的地方还多着。就说今天吧。为了娶这个亲,他自己天不亮就起来忙活,而家里人——就算是妹妹姚玲对他的婚事不理不睬,耍点态度,那也还算有情可原。可弟弟小江竟也不知跑到哪里躲着去了,从昨天起就一直没在家里照个面!

    这些本来就已经够让他生气的了,一当再想到前几天二姑他们来给他送礼贺喜——“送大饭”时,对他隐约表现出的那种不无冷淡的神情,也让他一寻思起来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任何人都对他另眼看待,看着他不是个东西,认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自私之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的心!

    这些还不算,当辫子过了门来,他见辫子老就是擦眼抹泪地不欢气,他心里由不得就更加生起了恼火,心里话:

    你来跟我成亲,那是我用妹妹转亲转来的,我并不欠你、不该你什么,更没有招惹你,你心里纵有多少什么不高兴不满意,那是你跟别人的事,与我无关,你犯不上跟我来耍这种态度!

    因此,他那原本就闷气憋堵的心里一看到辫子那个样子,更是火刺刺地想冒火——也把心里所有的恼火一下子都汇聚到了辫子这里。乃至到了新娘新郎一块吃“子孙饺子”,一般说来,都是新娘并不吃,只是新郎吃一点,留下几个扔到婚床后头就行了。可他呢?压根就不知道这情况,一时也没谁及时跟他说明。

    这不,当时他见辫子推辞不吃,一赌气,二话没说就把那原本就不多的几个饺子一顿两口就吃了个光!到等有人想提醒他留下几个扔到床后头去,他这里早已是只剩下空碗一个了!

    乡间里有句趣话:洞房花烛盼天黑。事实上,对于任何一个初涉婚姻这座围城的新娘新郎而言,无论你是怀着激动、盼望的心情,还是抱着害怕、抗拒的心理,天到该黑的时候,它自然就会黑了下来。

    入夜以后,除开来过几个看新媳妇、要喜糖吃的抱孩子的妇女,并没有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来闹洞房。

    不过,这事细一想倒也不奇怪;姚铁本就是内向、从小不大合群的个性,加之他从少年时候就整天跟父亲去赶集做铁匠生意,少有与同龄人接触交往的时间和机会,实在难说他能结交下啥要好的朋友,因而没人来给他闹洞房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他一时也不能就早早关了门睡觉——他要等二婶和二婶家最小的女儿秀子来完成今天最后一个节目:送墩子和送尿盆。

    当听得院门响动,姚铁知道是二婶家娘儿两个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二婶和她十八九岁的小女儿秀子出现在了洞房里。

    稍加寒暄后,二婶便把随身带来的一个木墩放到床底下去,并随嘴念叨着“婶子送墩子,来年抱孙子”。之后,二婶让秀子把带来的尿盆放到床前的地上。秀子遵照着去做,但只是不好意思地嗤嗤笑着,并不去说她此时该说的那两句话,二婶只得替她说出来——“小姑子送尿盆,来年抱上侄”。接着二婶看着贴在墙上的胖娃娃的画子,随嘴说着“今年贴在墙上,明年躺在床上”之类的一些吉利话、、、、、。

    最后,二婶还叮嘱姚铁辫子注意及时换蜡烛——不要让洞房里断了亮光;还嘱咐他们夜里小解时就用屋里的尿盆,不必出去解决。实在要是去茅房,哪也得用衣服把头蒙好,记得千万别去抬头看星星望月亮的,那样不吉利。

    一切安排停当,二婶没有多作停留便和秀子告辞走了。姚铁跟着去关了院门。

    当姚铁返回洞房,只见辫子已把被褥铺陈好了——按乡里的风俗习惯,人们睡觉都是打同腿——分开两头睡,所以辫子在铺陈被褥时,把枕头在床铺上下两端各放置一个。

    対于此时此刻的姚铁来说,尽管白日里心中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快,可毕竟接下来的事项是夫妻两个人的第一次同床共眠;对于一个心理、生理正常的人来说,其他的一切此时都可以暂置脑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才是最令人关注和激动的。

    因此,当他走回屋里,看到铺陈好的被褥,他的心脏由不得也就激荡起来,

    同时,一种欲望和冲动在心间也越来越强烈地显现出来。他看了一眼又在床沿那儿坐下的辫子,似乎并没有马上就上床睡觉的意思。但他并没说啥,只是闷声不响地走到床铺下端,自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去。

    辫子一时仍然坐在床沿上没动,但过了一会,姚铁在被窝里的几次不停地翻身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她这才鼓足勇气,决定脱衣上床去。尽管她羞涩窘促地厉害,心跳发慌得要命,动手脱衣服时,两手都不由得有些哆嗦、、、、、、

    当辫子好不容易脱掉外衣,躺在了被窝里,大气还没敢喘,神志都紧张得有点发晕的感觉。就在这当儿,另一头的姚铁便用一个坚决的动作起了身,爬到了辫子这头,一把掀开被角,在辫子身边就躺了下来。这让辫子一下羞怯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喘气,还赶紧咬紧牙关闭了眼睛,那眼皮却是禁不住蝉羽拂风一般地颤动、、、、、、

    当她迷迷糊糊意识到姚铁要把她的内裤脱掉,她突然下意识地一激灵,用手一把抓住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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