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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欢-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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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思绪百转,可,面容上,仍是柔顺孱弱的样子。

    “奕茗。”觞帝轻唤她的名字。

    她没有抬眼瞧向觞帝,只是下意识地,靠近了西陵夙几分,声音低低地道:

    “见过觞帝。”

    这一语,是疏离的,可觞帝并不介意,声音越发温柔:

    “你没事就好,不必多礼。”

    这种温柔没有让她有一点的松弛,反是她的小手紧紧抓着身上的绶带。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都落进了西陵夙的眼底。

    他很想将她紧抓的小手握住,可,这样的时刻,他却还不能够。

    “觞帝,请。”他奉起酒樽,试图移开觞帝的注意。

    作为一个男人,看着觞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蒹葭的身上,他的心底是不舒服的。

    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也让他在无法克制后,干脆学着去释然。

    皇甫漠洒脱地执起酒樽,朝西陵夙一酹,随后饮尽。

    可,这一杯饮尽后,西陵夙竟又是举起一杯:

    “这一杯,就助两国边贸万世永兴。”

    冠冕的祝词,皇甫漠自然又是一饮而尽。

    接着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但凡想得到的,或想不到的祝词,都一一从西陵夙的口中说出,也一一让皇甫漠一干而尽。

    假若西陵夙不是帝君的身份,又假若此刻在场的不止蒹葭一人,那无疑,任何人都会以为西陵夙是贪杯之人。

    而,蒹葭却是清明他为何这么做。

    只是,她宁愿不要明白

    因为明白了,心里,会淤堵,包括接下来要做出来的举止,都那么艰涩——

    她本来绞着绶带的手稍稍松开,眼眸有些焦虑地瞧向西陵夙,接着,是欲语还休的为难,终是在西陵夙饮到不知第几杯,她才要开口,却听得觞帝在一旁率先启唇,这一次,觞帝没有一饮而尽西陵夙敬来的酒:

    “坤帝祝酒词,确是别出心裁,朕倒也有一句,这一杯,让朕来敬坤帝——”

    雪色的袍袖在几案上缓缓拂过,他将酒樽举起,虽俊颜没有含笑,可,眼底,仿似有些许的笑意:

    “这一杯,是朕谢坤帝的成人之美,将朕的白露公主送还予朕。”

    这一语,看似轻柔地说出,却让西陵夙唇边嚼着的薄笑一并敛去。

    皇甫漠只将这收在眼底,复道:

    “朕知晓,当年的坤锦之战,是锦国起兵在先,是以,朕对这些,当年不会过问,今后同样不会过问。况且,白露公主都愿陪着坤帝这么些日子,可见,往日的所谓恩怨都能一笑泯之。朕也惟愿,今后,两国无战,边贸互通。”

    这一句话,分明是堵了西陵夙所有的话,皇甫漠的平静,只衬托出西陵夙的一反常态。

    可,这一反常态,也终因着这句话,悉数消失,当笑意再次映现在西陵夙唇边时,他的语意仿似是不介意的:

    “虽然,当年朕是奉先帝之命出征,可,这在朕迎娶圣华公主为皇贵妃时,对于皇贵妃之父的下落,更加难以放下。既然,觞帝说恩怨一笑泯之,朕也愿觞帝在迎回白露公主前,能让朕和皇贵妃也见一下皇贵妃之父,毕竟,有些当年的事,说开了,才好。”

    “这是当然。”皇甫漠再次笑意盈盈,“明日,锦帝的船只就会抵达洛州,待到明日,朕会在锦帝的见证下,亲迎白露公主。”

    顿了一顿,觞帝语意一转,复道:

    “朕真是酒饮得高了,倒是连措辞都说得错了,锦国早覆灭在坤国的铁蹄下,当然,再没有锦帝了。”

    觞帝的手从酒樽旁划过:

    “一切,待到明日,再说罢。”

    他的眸光睨向蒹葭,蒹葭仅是低垂下小脸,微微咬了一下自个的樱唇,她好像有些不安,却偏是要将这不安掩饰起来。

    只明日,等到的,却是一场劫数……

    翌日,前任锦帝奕傲的船只终是徐徐前来,那是一支颇具规模的船队,丝毫不比帝王的仪仗船队要差。

    甚至于,某些方面,还要胜一筹,源于这些船队不仅首尾相连,更呈品字型驶来,如此,愈加稳如平地。

    此刻,西陵夙、皇甫漠的仪仗均在洛州的岸边。

    说起来,倒真真是滑稽的场面,昔日灭锦国的帝君,今日,倒是要迎锦帝于此。

    当然,滑稽的场面,更是源于蒹葭、奕翾的在场——昔日锦国的两位公主,亦是仅剩的皇室子女。

    皇甫漠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雪衫翩翩地站于岸旁。

    西陵夙则是薄唇边嚼着素来有的慵懒笑弧。

    蒹葭的眸子低垂,恁谁也无法窥得她的神色。

    倒是奕翾,面容上有着难以遏制的激动,没有想到皇甫漠真的会准了父皇到这里,哪怕这背后必不会是纯粹的,可,如今,她宁愿去忽视种种的阴霾,仅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帝君的仪仗离岸边较远,随着船只泊岸,两位帝君皆走到岸边,今日的事,显然有些什么,是不该让更多人听到。

    当,船稳稳停靠于岸边,昔日的锦帝奕傲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果然是出人意料的。

    奕傲是坐在一可以滚动的椅子上被太监推出,他着了一袭极为宽大的袍衫,头发花白,面容更是苍老无比。

    若非,皇甫漠率先上得甲板,连奕翾都没有认出,这竟然就是她的父皇。

    她愣在原地,只看着父皇,接着,她看到,父皇嘴角旁边那颗黑痣,方是确认了,这就是她的父皇。

    在洞悉父皇没有死后,千方百计,哪怕委身西陵夙,都要救回的父皇,却是真的被皇甫漠囚禁了!

    哪怕,先前早已从连公公口中知悉,此刻,无疑更是证实,她愤愤地眸光射向皇甫漠,恰看到父皇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正是牵住皇甫漠亲自上前递给他的手。

第117章 原来,她还有心10() 
这样的情形,和连公公口里说的‘囚禁’,却是有着差池。

    而,接下来,奕傲甚至带了笑意,那笑意让他脸上的皱纹只如蜘蛛网般爬满:

    “难为你了。”

    如此的话语,如此的熟络,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下意识地上前,唤了一声,却是没有忍住眼底泪水溢上的一声:

    “父皇——”

    细心的她没有错过在另一只宽大的袍袖下下的空空如也,那日的断臂果然是父皇的。

    只这一喊,父皇的脸终究朝她望来,这一望,在瞧到她时的喜悦后,紧跟着,目光却是变得怒不可遏。

    这层怒意,显然是对向正站在奕翾身后的西陵夙。

    西陵夙依旧站在那,姿态悠雅,在触到奕傲的怒气时,微微有些许的滞怔,但旋即,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奕翾自然觉察到父皇的愠怒,纵使过了三年,父皇终究还是难以忘记当日的灭国之辱。

    她求西陵夙的时候,早想到今日的局面,可,当时的形式,让她仅能做这个抉择。

    纵然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总比让父皇继续被囚要好,也总是为自个当初的有眼无珠还之一报。

    她下意识朝父皇走了几步,却听到父皇狂笑一声:

    “想不到啊,老夫的女儿,竟会嫁予灭国的仇人为妻!”

    看来,她成为西陵夙皇贵妃的事,父皇已然知晓,不过这一句,或许指的不仅是她吧。

    姐妹共侍一夫,看上去却是如此。

    心里这般想,却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启唇:

    “父皇,当日之事,其实皇上亦是受之皇命,还请父皇明鉴。”

    眼下的大局来说,她要的,不是父皇和西陵夙的罅隙,而是西陵夙和皇甫漠的罅隙。

    唯有这样,洛州之地,她方能险中求胜。

    “老夫不需要明鉴,倒是你,最好认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哪怕我们亡了国,却也不屑于依附这样狼子野心的人!”

    这一句话奕傲说的极是声色俱厉,可西陵夙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站在那,他的旁边,是千湄扶着的蒹葭。

    奕傲叱完,没有等奕翾应话,目光已然转到蒹葭的身上,蒹葭站在那,眸光清澈,可,却是空若无物。

    “茗儿!”奕傲轻唤蒹葭的名字。

    蒹葭没有任何的反应,反是下意识地朝西陵夙靠了一靠。

    这一个细小的动作,终是让奕傲语音再次转厉:

    “茗儿!过来!”

    蒹葭没有过去,竟是后退了一步而西陵夙轻柔地扶了她一下,因着他看到,她摸索行走的莲足有些许地缠到裙畔。

    “茗儿,当日杀戮锦国子民的仇人,你竟然还——”看到二人形似亲密无间的动作,奕傲怒极地唾出这句话,一口气提不上来,话语却是一顿。

    “奕傲,三年前一役,是谁先挑起的战火,你比朕更清楚,而朕当年只是皓王,奉先帝之命,不得不出征。所谓,战火无情,朕在进入京城时,已下令三军不得扰民,滥杀无辜,至于皇宫沦陷,那些皇室子弟,倘不是负隅顽抗,又何会找来杀戮之祸呢?”西陵夙觉到蒹葭的手臂在发抖,按着他往日的性格,他断然不想启唇,可,今日,终究还是说出这一番话。

    “哈哈,西陵夙,是你继位后,国事繁忙到忘记了三年前发生的一切,还是你根本,就不会再承认当年的卑鄙伎俩呢?”

    “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念在你是奕翾是你儿女的份上,朕不予你多做计较,若朕真的心有惭愧,又岂会出现在这,岂会修国函请觞帝将你请来?”

    “西陵夙,只要老夫活着一日,就不会让女儿嫁给你做妻子,只可惜,老夫的身子,耗费了三年,才调理好,终究是贻误了一些事!奕翾,奕茗,你们若还认老夫这个父皇,就到老夫身边来。”

    “父皇!”奕翾轻唤了一声,眼前的形式发展是出乎她意料的。

    难道说,皇甫漠囚了她父皇三年,是帮她父皇调理身子?

    难道说,连公公是受了西陵夙的蛊惑,讹传?

    毕竟,听起来,这三年,像是觞帝对父皇礼遇有加。

    不!

    这意味着,皇甫漠唯有看在一个人份上,方会做这样的抉择。所以,她宁愿只相信,皇甫漠的别有所求。

    不管怎样,她又怎能再去相信皇甫漠,正如,西陵夙也不可信一样,她唯一信的,只有自个。

    而目前,她先要好好安抚父皇,借着这个机会,再让父皇离开皇甫漠的范围,才是最首要的。

    这般想时,她朝奕傲行去,但皇甫漠却是拦在她的跟前,这一拦,奕傲只再唤了一句:

    “奕茗!”

    她站在那,顿时尴尬起来。

    竟是到现在,父皇心里,眼底,都只有那个女子!

    而那个女子呢?仅是娇柔地躲在西陵夙的身旁,从什么开始,这出戏,变成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了呢?

    她回身,瞧向蒹葭:

    “父皇在叫你,我的好妹妹,你好歹应一声。”

    “我该怎么应……我不记得我认识他……”蒹葭说出这句话,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痛苦起来。

    昨日晚宴到现在,因着西陵夙在,她是没有和皇甫漠有过多的接触,今日,哪怕,说出这一句话,除了奕傲外,在场的人,却都没有过于惊讶的神色,包括皇甫漠。

    皇甫漠只是语音放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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