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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指舒缓发酸的眼睛，不在去仔细观摩。
这个人，他平静如一方湖，可以包纳任何东西，不露一点峥嵘。或是一剪闲云枯叶，随意卷舒无半分脾气，自在无碍掏洗一身。
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普通而不平凡的，就是这个人。
“有事？”对方突然问道。
我一愣，怎么会说汉语？既然会说，那就好办，要真说起藏语，我非得抓瞎。问问对方的意见，这么多马，借我骑一匹总没问题吧。
“都是野马，如果你能骑上去就随便。”这人从喉咙里发出非常清冷的声音，几乎没有杂音，像是用玉筷子敲编钟，一敲，声音清脆只有一声。
西藏的确有野马，还有野耗牛，藏民一般不会去惊扰这些有灵性的动物。
野马生性暴烈，一般人要是靠近，少不说肋骨也会被踢断两根。我就站在马群里，这些马低眉顺眼，比家养的还温顺。
我一看，也不客气，寻着一匹比较矮的，试了五次，才慢慢吞吞坐上去。
藏袍厚，倒是不咯，就是没马镫，我根本不敢加快速度。那人骑着枣红马一呵，其余马才开始跟在后面，始终不敢越过。
这人不简单，如果这真是野马群，他骑的那匹，就是马群里的野马王。
桀骜的野马不易驯服，何况是野马王，纵然几个驯马师也搞不定。这人能骑在它身上稳如泰山，身手定然异常厉害。
“喂，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如何。”
难得大家都会汉语，交流起来不费劲。我看见他腰上也有一只大葫芦，有半条手臂高，很沉。我看看我这个，老喇嘛在里面装了上百颗甘露丸。
在我心里，这和跑江湖卖的大力丸差不多。
“穹扩思措。”对方回答一个藏族名字。
这我听不懂，后来一问，穹扩是圣地的意思。至于思措，在三大圣湖中，意为湖海，很广大。
这种地方遇见这么个人，我注意到他脖子下一枚黑色多眼的椭圆珠子。
那是象雄天珠，如果老喇嘛说的是真的，我要找的另外一个人，很可能是这个穹扩措。名字是拗口了点，但是那枚象雄天珠，不是一般人有资格拥有。
在这里，雍仲本教有七件宝物，宝物之首，就是天珠。而最早时期的天珠，便是象雄王朝那个时期流传下的，简称象雄天珠。老喇嘛那种身份的人，或许有，不过肯定很不多。
这种东西的稀有程度，不逊于商周带铭文的青铜器。
陈思文这人，曾经在出版的图书中推测，象雄天珠，里面包含了解密古象雄文明的密码。
象雄天珠有一至九眼，四眼便是天价。我看这人胸口那枚，要真是象雄天珠，估计有八眼甚至九眼。这规格，可比古格王朝的王还厉害。
“你是做什么的，来这干什么？”我问道。
一切像是早就演练好，走到念青唐古拉山，所有事都进展得顺理成章。
“找一些东西。”穹扩思措在后面又补充道“梦里出现的一些东西。”
这与我不谋而合。我骑在马上，所有注意力都在竭尽保持平衡不掉下去。当听见对方提起梦，我想到对方，很有可能是西藏天授唱诗人。
有些人生来便会百万字的格萨尔王史诗，这在西藏，就叫天授唱诗人。这类人会通过梦，去学习现实中的一切。
我跳下那匹走路都不稳的马，招呼穹扩思措一声，“跟我去村庄，确认一样东西。”
果然是一群野马，当穹扩思措离了枣红马王，马呜啾啾一声，便踏飞一片白雪逃离。
带着这人回到村庄，我从屋子里把那件权器找出来。老喇嘛说这是给另一名具格贤者的，四十多斤的重量，这一路我光背这个，差点没压得我断气。
“慢着。”看着穹扩思措伸手要拿过去，我多留了个心眼“既然你是天授唱诗人，先说清楚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还不能马虎，毕竟天铁在西藏就非常值钱，况且这玩意还是一个英雄用过的武器。
要实在寻不到它的真实主人，我就拿回去卖掉换钱，不能便宜外人。
“王者的权器将钉碎魔王的头骨，天上的甘露将洗掉大地的污秽。胜利将会在光明中凯旋，财富已重新归属于百姓。尊者阿弥陀选定莲花生，辛饶弥沃会把魔国的一切带入轮回打上烙印。朝拜扎日神山，大雪岭国迁徙（格萨尔王史诗）”
单调的声音，吐出一断跌宕的英雄史诗，很有一种吸引力。
我急忙让穹扩思措停下，这人难得说一句话，背史诗倒不吝惜口水。三菱降魔杵几十斤的东西，落在他手倒像是没有重量，我差点以为东西被人偷梁换柱。
算了，如果队伍中多一个天授唱诗人。那会不会，在梦境的宿命中，会开启一段古象雄之前的记忆？
第113章 雪湖霸王（）
等到胖子回来时，我正坐在屋里喝酥油茶，听见外面传来非常讨厌的杂音。
“小同志，快点出来帮胖爷背东西！”
胖子聒噪着回来，我出去一看，发现胖子大变样。整个人走样了不说，全身都被包袱裹挟，这只手抓两包，那只手提三袋。不晓得，还以为是哪个村民搬家。
胖子一个人压在七八个包袱下面，说他老骥伏枥，好像年纪又对不上。
“胖子，你怎么搞成这幅德行。”我帮胖子把东西卸下来，又打趣他“该不会是你看老乡家种的青稞不错，悄悄偷了两麻袋？”
“这时候还开玩笑，早知道胖爷拉你一起去，这把人累得。”
胖子胡乱用袖子擦汗，拍拍衣服进屋喝水。一进去，胖子铜铃般的眼睛瞧见了穹扩思措。应该说，胖子是瞧中了那柄格萨尔王权器，值好多钱。
“贼小子，快把胖爷的冥器放下。”
胖子气一顺，晃动身体就抢。穹扩思措一抬手，胖子从他身边跑过的同时，降魔杵的棱锥，便抵在胖子的太阳穴上。
我掀开布帘，急忙叫住两人。胖子明白自己吃了个暗亏，退后一步，靠近床沿上摆着的工兵铲。
要打起来，胖子肯定吃亏。光看穹扩思措手臂上的肌肉，他能很轻松举起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我拦住胖子，用简短的语言和他把事情说了一遍。胖子不满意队伍中多个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神秘人。
“他的话哪能信，再说，那宝贝你不要胖爷要啊。咱哥俩拿出去当废铁卖，也得几十斤。不是胖爷说你，这你就太傻了点，完全不了解人心险恶。”
“胖子，他这么厉害，真明抢谁挡得住。算了，东西置办齐，今晚我们就上山摸摸底，就我们两个。”
见胖子把该买的都买回来，我让他出去分两个包的装备。这几天我注意着那群假喇嘛，对方动身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估计是路已经打通。
山上不缺水，便少带水多带食物还有衣服。
至于工兵铲这些，人手一把。黑驴蹄子和朱砂不占地，就放在外套包里。念青唐古拉山海拔有七千米，但是别忘了，这里平地海拔，也超过了五千米。
所以严格来说，山峰高度，哪怕是顶上的玉峰，高不过两千。这种高度，要是在川蜀这些地方，一个小时我能登顶。不过青藏高原空气稀薄，做两个引体向上也够呛人。
等到天黑，我和胖子拾缀完毕，背着东西出了院子。穹扩思措躺在床上睡觉，我试着推了他两下，见他没反应，才叫胖子轻手轻脚的离开。出了村子，我们一路小跑，认清楚山峰，就开始爬。胖子在原地来两个扩胸运动，给我打气。
“小同志，现在组织上委派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征服这座雪山。一定要发挥，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三分的勇气。记住，要紧跟领导的脚步，不可贪功冒进云云。”
我捡起一团雪丢过去，让胖子省省力气，别到时候跟团雪一样从上面滚下来。
胖子打起一把小电筒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面黑漆漆，混杂夜风，像一坛墨水，里面藏着一个还有眼睛的骷髅头。
鼻涕在鼻子外冻成冰棍，鞋子里十根脚趾，更是冻得无法弯曲。终于到了半山，这该死的环境下雪，我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喜欢雪了。
胖子停在前面，关掉手电，回头把我按在雪里。我一听上面有动静，估计离假喇嘛的老窝不远。
大晚上滴水成冰，一群喇嘛却离开营地，向着半山上斜插而去。
胖子以为这些人又有动作，干脆不去摸营，等他们走后，就跟他们后面。
一路越过半山，我和胖子跟个兔子一样趴在雪里。那些人很谨慎，手电光打得通透，几次都差点发现我们。
快接近山顶位置，出现一面大湖，湖边的砂砾地，雪层下生出一朵朵格桑花。
我和胖子爬在远处，胖子贼溜溜拿出一件东西。真是早有准备，是个望远镜，还是军用货。我拿过来一看，生产年纪比我还大。
这是一片雪湖，湖底下连接着地热气，这么冷的天，也没结冰。
湖水深阔，黑暗中看不出美丽，反而是那片无法望穿的湖水，有潜藏暗处的杀机。胖子拿望远镜观察敌情，见那群喇嘛果然是假的，其中几个根本不是中国人。
身材高大，鹰钩鼻棕头发，其中几个，有莫斯科人血统。胖子仔细看着那几个，说道“胖爷真没想到还有外国人，那几个外国人最难对付，恐怕是国外的雇佣兵或黑色性质组织。”
既然胖子这么说，我就多留意那几个外国人。心说这群鬼佬可真过分，跑到内地来和我们抢生意，如果能联系到大烟袋，叫他把国外的贵族墓倒了。
这也算给国人增光，回来受表彰。
“拿来给我看看，他们正在往湖里投什么东西。”
我拿过望远镜研究，今晚的月亮毛森森，落在地上，物体全浮出一层阴气。
我见那几个外国人动手，把带血冰冻的动物肉块，统统抛入湖心深处。他们这种做法，似乎在吸引湖里什么东西上岸。
“望远镜拿来，让胖爷用快板的形式说给你听。”胖子伸长脖子，四肢半抬起，活脱哮天犬附身。
等把肉块抛入湖心，即使湖水冰冷，血腥味依旧能把湖中食肉动物勾引出来。
不消片刻，平静的雪湖哗啦啦作响，有大批鱼类浮出水面。这些鱼多为银色冷水鱼，尖头窄脸，最长有半米。
看见那些人又在倒腾什么，口袋里冒出十来个圆圆的。我以为是人头，后来胖子说，是西瓜。真是西瓜，这在西藏，还算进口水果。难道这群人真是皈依佛门了，大晚上冒着寒气给鱼投食不说，还附赠水果有益消化？
我搓搓两边肩膀，督促胖子快点。蹲在这动又不能动，别提多受罪。
西瓜可能是来喂鱼，不过这些人在上面动了手脚。
胖子见得多，说这是东派翻海神猴的伎俩，专门对付水中凶兽。传闻东南两海，地底有昆仑龙气、华夏龙脉。海中鲨鱼巨兽，多栖息在阴暗角汲取日月精华。
翻海神猴欲下海夺宝，多会招来海中怪物的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