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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叶羽独自一人来到周家集，自然是为了买寿礼。他的想法与刘正道的不谋而合，认为盘核桃可以舒筋活血，而且盘核桃的老者自有一股子凛凛威风，与韩老爷子的身份倒也贴切。
进门就是客，而且眼前小伙子眉清目秀更是谦恭有礼，胖老板贺明瞧了，心头也觉得舒服，忙笑呵呵的招呼道：“买核桃到我这里就算是找对地方了。不知道朋友是要什么货次的？”
货次，是周家集掌柜的行话，指的是古玩的等级，A货B货C货等等，其中A货最好，越往下质量越次。一般常来周家集逛游的人都懂这话，只是方叶羽却是茫然的很，期期艾艾的道：“这…这我不懂，什么是货次？”
古玩这行，就如赌场，最忌讳让对方看透自己的底细。一旦对方看透你的道行深浅，你就会显得很被动、受制于人。尤其是那些术业不精湛的人，言语中往往更是含糊其辞，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让对方摸不透底细，不敢轻易的下套来蒙骗。
而眼下方叶羽的表现，就是明显的自曝短处，可谓是古玩界的大忌。贺明瞧了他这呆头呆脑的样子，连货次都听不懂，完全就是外行。心中起了轻视之意，面上却仍旧是抱着一团和气的笑容，道：“没啥没啥…”
贺明仰天打个哈哈，将话头盖过去，然后立马吩咐身边的服务员，“去，到里屋拿点正品，让这位老弟挑一下。”
‘朋友’升级成‘老弟’，贺明叫得热乎，服务员也是心领神会，看来老板是要狠宰眼前这凯子一笔。
服务员当下一溜烟跑到后屋，很快抱出一摞锦盒，锦盒装饰的比给夜紫烟看的尤为华美。将锦盒摆在方叶羽面前，服务员毕恭毕敬的道：“客人请看，这是小店的极品文玩核桃。”
鉴于方叶羽不懂核桃，服务员开始鼓起如簧巧舌，卖弄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告诉方叶羽，眼前哪个是狮子头，哪个是鸡心，哪个是公子帽，客人您看这狮子头，形状饱满近于圆球形，花纹漂亮多卷花，卖相多好啊！您再看看这一对鸡心，形状、纹路、个头几乎就是克隆出来的，这是不世出的珍品哪…
小服务员讲的天花乱坠，把方叶羽唬的一愣一愣的，一旁的贺明端着紫砂壶优哉游哉的喝着香茶，瞥着方叶羽瞠目结舌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中乐得开了花，‘没有三分三，也敢上梁山！不宰你宰谁？嘿嘿，也和着该我老贺今天发财，看那小伙子衣兜中鼓鼓囊囊的，保准揣着不少钱，上来就奔着我要文玩核桃，看来不是来寻我开心的…’
小服务员热情洋溢，薄薄的刀子嘴张阖不停，方叶羽几次想插嘴，却没有成功，只能轻笑着，听着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方叶羽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自从进门以来，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耐不住心头的好奇，微微扭头望去，方叶羽却不由的一愣。
迎上一双秋水盈盈的美眸，碧水淋漓春意朦胧，充斥着无尽的诱惑，只需轻柔一扫，便能将百炼精钢化为绕指温柔。
方叶羽心跳砰砰加速，这双充溢着魔性魅惑的美眸，让他心头兴起了恋恋不舍的念头。而眼前这张无双娇靥，更是诱人癫狂。柳芊芊本已经是人间绝色，这女子的美貌，却比柳芊芊更胜几筹，这娇艳欲滴的撩人美态，就像是阳光，美得令人全身发热，美得令人心跳。
夜紫烟一直在打量方叶羽，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平日里从没有男子能让她过多留意，可是方叶羽身上，似乎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磁石般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夜紫烟见方叶羽留意到自己，轻笑着微微点头，仪态优雅大方，只是莹白如玉的娇靥，却突然飞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这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的绝佳美态，真个是惑人心乱意迷，方叶羽只觉得就像是有一只春风化作的柔荑轻轻探入自己的心田，暧昧而甜蜜的撩拨着，让自己的呼吸都为之颤抖起来。
方叶羽为夜紫烟的美态所吸引，心神摇曳、波动不平，只是他到底也是冷静自持的人，片刻的失神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朝夜紫烟礼貌的点头示意，扭过头来再也不敢多看眼前这妖灵般妩媚惑人的绝美女子。
随着方叶羽扭头，夜紫烟摇动折扇的速度蓦的加快，心情突然略有些烦躁、有些失落。她向来沉稳大方，平日里威风八面，更是见多了男子或爱慕或垂涎的眼神，她也只以为自己在任何情形下，都不会因为这些臭男人的眼神而心慌意乱。只是今天望着方叶羽的眸子，却陡然间有些失态。这双眸子中充溢着狂热的欣赏与浓浓的攫取，偏偏他的眸子却又是清澈的毫无半点的杂质，让夜紫烟心头生不出半点的火气，有的只是一种甘之如饴的自豪，那向来古井无波的心田，居然起了丝丝涟漪，轻水微澜荡漾难安。
方叶羽与夜紫烟对视之际，刘正道拿着放大镜跟游标卡尺一通忙活，又是看砂眼又是量尺寸，很快挑选出一对文玩核桃，呈到夜紫烟面前，恭声道：“夜小姐请看。这一对是文玩核桃四大珍品的首席——极品狮子头。”
刘正道拿起核桃轻轻一撞，音质清脆而琅琅，居然是金玉之声，刘正道笑道：“挑选核桃，分触觉，嗅觉，听觉，视觉。这金玉之声，朗朗悦耳，证明这狮子头质地实在而硬朗，是真正的野生核桃；请夜小姐再试试这份量跟硬度”
夜紫烟接到手中，轻轻一掂，道：“嗯，沉甸甸的，表面很硬。”
刘正道颔首，笑道：“正该如此。核桃如果轻飘飘、皮软，一般说明摘得早、没熟，有可能热天就摘下来了。这狮子头的采摘时机，恰到好处。”
“夜小姐再看。”刘正道将核桃取来放在玻璃柜上，一对核桃轻易的放平，刘正道指着核桃，道：“对狮子头而言，底座尤为重要，底不平则核桃难以放平，那就算不得佳品。再有夜小姐请看，这对狮子头，品相周正，形状、纹路、个头一般无二，俗语云“四面为上品”、“六面为极品”，这正是一对极品。”
夜紫烟满意的微微颔首，刘正道眼神中露出几分自得之意，笑道：“其实这对狮子头最为不凡的地方，就是它的颜色。”
夜紫烟一早就在留意这狮子头的颜色，只见它红若玛瑙、剔透如玉，说不出的饱满漂亮，让人瞧上一眼，打心眼里觉得欢喜。
刘正道解释道：“这种老红色，只有超过五十年头不停把玩的老核桃，才有这个成色，这是因为掌心的汗水渗透到核桃里，形成包浆。对这种珍品而言，年代越远，价值越是不菲。”
刘正道择一些重点，大致解说一通。夜紫烟频频点头，即便是一旁的老板贺明也是连连颔首，末了更是一翘大拇指，慨叹道：“刘老板，我真是服你了。在这包罗万象的古董界，您真是不折不扣的一把铁手啊！这核桃是我五年前收到的，卖家的祖爷爷是北京的遗老，这核桃一代代传下来，在手头盘了八十年。我得到这珍品，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今天夜小姐来了，看来我只有割爱了。”
贺明连连摇头叹息，神情间颇有几分不舍之意，夜紫烟轻笑，端详着这极品狮子头，心中也觉得煞是喜爱，和声问道：“好了，就是它吧，贺老板，你开个价吧。”
贺明微一思忖，正色道：“在刘老板这个前辈面前，我贺明也不敢漫天要价，一口价，十五万块。”
“好。”夜紫烟娇笑着颔首。
价格敲定，皆大欢喜！
蓦的，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方叶羽，笑着开口道：“这位小姐，这狮子头是假的。”
第三十五章 达者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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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皆愣。
刘正道白眉一皱，面色一沉，双眸中迸射出一抹刀锋般的锐利寒芒，待瞧清开口的是一个年轻人，阴霾的面色转为缓和。
“呵呵…”刘正道不以为意的笑而不语，一脸的闲适自信，不是无话可说，委实不屑与这黄口小儿争辩。
‘噗嗤’一声，贺明毫无形象的把口中的茶水喷出，定定的望着神色怡然的方叶羽，苦笑着道，“老弟，你连货次都不懂，你在这里捣什么乱？来来，你倒是说说，这狮子头哪里假了？”
夜紫烟抬起一双妙目，打量了方叶羽一眼，虽说方叶羽让她颇有几分好感，只是她绝不认为方叶羽的眼光能强过在古董界浸淫了大半辈子的刘正道。何况适才见方叶羽在那个喋喋不休的服务员面前的表现，实在跟行家里手挂不上钩。
故而夜紫烟轻摇折扇，娇声笑道：“胡闹，刘老怎么会看错。”
与贺明的咄咄逼人不同，夜紫烟的话语虽是嗔怪，却没有半点的疾言厉色，就像是大姐姐在责怪不懂事的小弟弟，很有几分亲切的成分蕴藉其中。
方叶羽一嗓子下来，古玩店内的几个服务员窃笑不已，这个男子一定不认得眼前这个古稀老者就是周家集声名显赫的刘正道。这一下关公面前耍大刀，可就是丢脸到家了。
在众人乐不可支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方叶羽和声又道：“这狮子头品相不错，但绝对不是传世的老核桃。”
方叶羽郑重其事的语调让刘正道本有些缓和的面色登时阴郁一片，夜紫烟见他动了怒气，忙娇笑着劝慰道：“刘老无需生气，这孩子不知道你的名头，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夜紫烟芳龄二十六，本也不比方叶羽大上几岁，只是源于地位与阅历，话语中却多少带出一些老于江湖的味道。
而劝过刘正道，夜紫烟望着方叶羽，笑意一敛，神情虽冷如万载寒冰，只是眉宇眼角，却不现半点的酷寒之意，语调虽冷漠，却是透着一丝关切，“你可知道刘老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周家集的泰斗，古玩界的专家。”
夜紫烟不动声色的挑明刘正道的身份，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要方叶羽不要自取其辱。
方叶羽一再‘挑衅’，刘正道心头怒意勃发，本打算好好以胸中乾坤与方叶羽论证一番，好好羞辱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只是他是年老成精之辈，眼下见夜紫烟的态度，对方叶羽竟然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维护之意，刘正道自然也就不敢过于放肆，略一沉吟，望着神色从容的方叶羽，冷哼一声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请问这位小哥，你为何如此肯定？”
冷漠的话语中，傲气之外是一抹逼人心魄的剑拔弩张，方叶羽和声一笑，化解了刘正道的暴躁之气，正色答道：“这颜色不对，是人做上去的。我闻得出来。所以我说它不是传世的老核桃，是假的。”
此言一出，刘正道与贺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是连一旁的几个服务员也是吃吃笑个不停，望着方叶羽，完全就是看外行的眼神。
夜紫烟见状不解，刘正道忙忍住笑，解释道：“夜小姐，挑选核桃，闻一闻，也是很重要的步骤。文玩核桃，这两只要越接近越好，这里有几个要点：一是大小和形状要一致，二是颜色要一致，三是重量要一致。颜色不一致的可能不是一棵树上结的或不是一个年头的核桃，再有即使是同一棵树上的，这先摘后摘、阴面阳面，也会造成一对核桃的颜色不一致，通过‘揉’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所以一些有经验的老玩家会通过双氧水来浸泡，达到颜色一致。这就是颜色上的作假。”
贺明接过话道：“但是双氧水泡过的核桃，无论如何处理，也会有一定的化学味道，别说骗不过刘老这样的高手，即便是我这样的笨人，也是瞒不过的。”
刘正道神情一整，正色又道：“至于这玛瑙似的老红色，只有经年累月的揉捏，才会有这个颜色，老朽在古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