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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腰伸手拾起了她矮几上的一本图册,他一眼就看出,那上面漂亮工整带着劲道的字迹就非出自阮觅之手。
所以是出自谁之手?
梁衡吗?
还有,他扫了一眼满矮几上的地图,满长榻上的图册。。。。。。他自己就是最精于图舆的,大周疆域他了然于胸,自然也一眼看出那做了细细注解的地方都是些什么地方。
所以,她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是想要远走高飞吗?
跟着别的男人?
一刹那间,顾云暄心里又急又痛,心火“腾”一下就烧了起来,烧满了腔腹。
愤怒,还有一阵阵烧灼的痛苦,和也从未有过的,掌控不住的惶恐。。。。。。不,不是没有过。
只是都是在他尘封起来的那些记忆里,从不愿去碰触。
阮觅回过头来,看到他全身紧绷,眼眸沉得深不见底,棱角如刀的样子,心头也紧了紧,身体也有些紧绷。。。。。。毕竟曾经是枕边人,她对他的情绪还是很了解的,他现在显然是在极度怒气之中。
为什么?
她迅速扫了一眼矮几上和长榻上的图册,心里分析着。
因为这些吗?
还是因为,这些是梁衡送的?
阮觅心头一凛。
每一次都是如此。
自己前脚才见过梁衡,他后脚就能跟着过来兴师问罪。。。。。。难道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什么人?
可明明她已经很谨慎,她身边的人都或是以前福州的亲信旧人,或是后来精挑细选,和南阳侯府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她定了定心神,让自己迅速镇定了下来,然后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坠角,这才缓缓道:“侯爷,我今日的确是打算虔心礼佛的,一会儿收拾了这些东西就过去了。侯爷,您可是有何急事,为何要这般闯进来?”
说完叹了口气,看向房间对面角落的桌椅,道,“侯爷,您不如先坐下来说话吧。”
顾云暄手捏着那画册,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样子,用力的骨节爆出。。。。。。他当然看出了她满满的戒备和小心翼翼。
可明明他本是她的枕边人。
他眼睛看着阮觅,但人却是动也没动。
阮觅最初的惊色早已褪去,此时神情温柔又沉静。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中慢慢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暗香。
但顾云暄却闻到了。
因为闻到而愈发的恼怒。
但大概是怒极,亦或是到底还是受到了阮觅这般沉静模样的影响,他倒是也暂时把那怒火给压制住了,沉了下来。
他冷笑一声,道:“呵,镇魂香?阿觅,你不知道吗?这些东西对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他自幼就是在各种药物中浸泡着长的大,这些普通药物对他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阮觅脸上一白。
她此刻用的镇魂香是手上摩擦手串坠角释出的,已是很清淡,可以说和一般浅淡的安神香并无二至,可不想还是被他一下子觉察出来。
她自幼调香,蔡嬷嬷也说她嗅觉敏锐,用药极有天分,可是这香若不是自己放出来的,怕是自己也不一定就能立即分辨出来。
当年她嫁他,只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侯府庶子。
他也的确表现的就如一普通的侯府庶子。
可实际上呢?
功夫深不可测。
战场上百战百胜。
直接出任兵部侍郎,好像也无半点不适。
现在连毒物,药物对他都没半点用处,而且警觉得惊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现在才发现,他深得怕是自己除了他那张脸,其他从来什么都没看清过。
哦,就是那张脸,那也是会变的。
她心中一阵翻涌,抿了抿唇,道:“我哪里知道这些对侯爷有没有用,这是我自己因有旧疾,所以常备安神之用罢了,想来侯爷心志坚定,自是无需这些东西的。”
说完到底心不平,忍不住刺一刺他道,“不过侯爷,我除了您姓顾,是南阳侯府二公子,其他的还知道什么?”
可是就算是这些,也都是假的。
她这遭嫁人,嫁的还真是可笑啊。
顾云暄一滞。
他听出了她的意思,心中亦是一阵翻涌。
她不知道什么?
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是唯一和他有肌肤之亲之人。。。。。。他一向睡觉都是衣不解体,剑不离身的,唯有她,对她是唯一的例外。
可是她竟然跟他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他一回来,第一面她用淬了毒的匕首招呼他,第二面就是镇魂香,下次是什么?
此时面对着阮觅的防备和拒绝,顾云暄也红了眼睛。
“你不知道吗?”
他冷笑,伸手一把扯过她的手,将她拖到了他的面前,将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前,然后低头看着她,沉声一个字一个字道,“不知道的话,那就一点一点重新知道好了。”
“你!”
他的手炙烫,像烙铁一样,烙得人头晕目眩,身上也是熟悉的热度和气息。
阮觅的脸腾得烧了起来,一直烧到耳后根,然后连眼睛都好似烧红了。
那原本是他们床笫之间的情话!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跟她说出这种话来!
是嫌对她的羞辱不够多吗?
“你放手!”
她咬着牙一边尝试着挣脱一边道。
可是他紧紧抓着她,犹如铁钳般,又哪里挣得脱?
那一挣之间他竟是一下子又将她拖得更近了些。
她看到他另一只手伸出来抚了抚她耳后的头发,看到他眼中灼灼的火光,立即意识到他后面可能会做什么,情急之下也再顾不了许多,伸手就向着他的后脖挠去。。。。。。那指套上也是抹了药的。
“砰”得一声,门被大声推开。
冬青站在门口急急禀告道:“姑娘,侯爷,顾家三姑娘过来拜访姑娘,现在正在外厅候着。”
她守在外面,隐约听到了里面的争拗声,只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是以刚刚一听到外面小丫鬟来报,说是南阳侯府顾家的三姑娘来访,不管以前自家姑娘怎么下了禁令说只要是南阳侯府的人,一律打发走,直接就冲了进来解救自家姑娘。。。。。。
第21章 手滑了
阮觅听得冬青的禀报心中一松; 那只差一点点就要挠到顾云暄脖子的手也迅速收了回去。
她趁他也稍有怔愣之时又一把扯回了原先被他攥住的那只手,挣脱了他的怀抱; 然后越过他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走。
可是顾云暄不过是稍愣了一下; 被她挣开见她要离开就又一把伸手扯住了手腕。
这还有完没完了?
阮觅只觉得烦透了。
她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就是在床笫之间热烈些; 整天也多是不见人影; 见了人也是冷淡疏离的。。。。。。所以梦境中他那样冷漠的说出那番理所当然降妻为侧的话来,她虽震惊,但心底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不可置信。
这个人; 她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但却很奇怪的,她却又能很轻易的捕捉到他的情绪; 他的虚实。
在他眼里; 或许她不过就是一个所有物罢了。
他或许是有些在意她; 但那在意就是因为她是他的女人而已。
他更多的应该是不能容忍背叛和超出他手心掌控的东西。
可是明明他们已经和离了,和离了!
阮觅真是越思越恨。
可是还是不得不跟他虚与委蛇。
她忍着想要不顾后果给他撒剧毒的冲动; 转头看向他道:“侯爷; 您不是觉得那南阳侯府个个都是纯洁善良无辜; 不能凭我的揣测去追究他们吗?那侯爷您不若就跟着我过来; 听听您那好妹妹是如何的纯洁无辜好了。”
“哦,也好好看看我在你的后院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每日里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下,道,“虽然侯爷您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活着您可以肆意欺凌; 死了也不过就是一个牌位,扔了也就是了。”
这都是什么话?!
顾云暄听得真是又是心火起,又是焦躁。
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明明他已经把她捧在手心里,为了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娶了她,为了护着她,怕她在南阳侯府受委屈她说和离就和离,禁了南阳侯府去打扰她,在战场三年,他想着她,念着她,更是从来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她的事情。
虽然想投怀送抱的人从来都不少。
别人送来的女人也不少。
他却是多看一眼也不曾。。。。。。虽然这也不是为了他,只是他从没有这种心思而已。
可是她却践踏着他的感情。
在他在战场上杀敌,想着她念着她的时候,她却在跟别的男人笑语嫣然,谈婚论嫁。。。。。。
顾云暄的心简直像是要烧起来。
可是两人近在咫尺。
他看到了她眼中怒火下一闪而过的水光,还有层层倔强包裹着的屈辱。
他心头一抖,想到这几年他都不在她身边,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想到自己娶了她之后因为自己太忙,对她也多有疏忽,在南阳侯府受了委屈他却全然不知,心疼,怜爱还有愧疚到底胜过了怒火,手慢慢松了下来。
*****
小花厅里,阮觅坐在主位上慢慢拨弄着花茶。
顾柔则是坐在下面。
两人已经三年未见。
顾柔原本以为这一次两人见面自己会占主动地位。
因为两人现在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当年的阮觅是嫂子,顾柔才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为了接近顾云暄,只能哄着阮觅,日日在她面前卖萌装可爱讨好她。
而现如今阮觅是个已失最好年华的和离妇人。
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爱情的滋润,每日带着儿子守着个破庄子度日,就算是再美的容颜也会萎谢刁零下来。
胭脂水粉也只能画皮画不了骨。
而顾柔自己现在则是正值韶龄的花季少女,正是水灵的滴水的年纪。
不仅如此,她还是南阳侯府的嫡女,圣上亲封的“淑仁乡君”。
不管是年纪还是地位都和阮觅已经有天壤之别。
顾柔是满怀优越感而来。
原本她是打算好好的跟阮觅说话,示好一二,施恩一二,拉拢收服阮觅的。
可是她坐在下面的客位。
看着上面那个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有一下没一下拨着茶水,哪怕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紫色罗裙,半点脂粉未施,却已让人觉得玉作肌肤冰作骨,容色不容人直视的女人。
那一刹那,顾柔只仿似受了什么一击。
心里的某一处“轰”一下塌了。
不过好在顾柔的自我宽解的技能一向称得上强悍。
她被上面阮觅的容色冲击之后,理智很快回笼,想到对面人虽然长得再貌美,可惜品性不堪,脑子更不行,那轰塌之处便又迅速重建了起来。
顾柔调整好了自己,温柔唤了一声“二嫂”,眼中已有泪光闪烁,神情激动又不失克制道:“二嫂,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当初的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已经搬走了。。。。。。这几年,其实我一直想过来看你,前两年我还去过几次阮家那边,但却都找不到你。。。。。。”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委屈。
真情实感的委屈。
三年不见,阮觅看到她这一番作态简直觉得戳瞎了眼睛。
当年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是这番作态,那时年纪小,看着满满的天真娇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