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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歌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此时还在后山,只不过是往山坡下走,两边是桃林,脚下草植茂盛间或怪石。
元歌被封了穴,此时半点内力施展不出,就如普通人一般,在前边引路。
苏澈一手持剑,不时观察四周,同样留一份心神给前边那人。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眼前这看着有些憨厚的男子,竟是这后山主事,更是那桃花剑阁大长老元枭之子。
如果早知这样,他就不找对方下手了,左右不过是下山的路,想来其他守夜人也是知晓的,何必还要如此冒险呢。
不过事既然已经做下,那就只好继续做下去,所以他直接将元歌拿了,让他带路下山。
至于此前跟着的那守夜人,则是让他去找万逍了,让他带万逍下山,两者于桃山外汇合。有元歌这个俘虏在,对方只能配合。
老实说,杀人灭口的确是隐藏自身的好法子,只不过自己只是跟乔芷薇师徒有纠葛,跟桃花剑阁并无恩怨,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所以,他不想平白树敌。
当然,杀林大牙也是因为对方亵渎无礼在先,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便是日后桃花剑阁真追究起来,他也占理。
只不过很可能,对方不跟他讲理。
这一点,从方才短短的时间里,前边这个叫元歌的家伙嘴里,他已经听出来几分意思。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带到凶煞之地里去?”
这时,元歌忽然开口道。
苏澈淡淡道:“在我发现不对之前,有足够的的时间取你性命,你要是不怕,尽管一试。”
元歌撇了撇嘴,对方年纪要比自己小很多,可这份冷静从容的劲儿,着实不当假,实在是沉稳的可怕。
这也不由让人对他身份好奇,对他经历好奇,包括师承出身,都想一探究竟。
“如今受制于你,我自不会耍什么花招的。”元歌说道:“所以你也不用这么严肃,就当下山路上的闲聊,说不得你我还能聊到一块,做个朋友。”
苏澈道:“跟你们桃花剑阁的人做朋友,得小心,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哦?”元歌放慢了脚步,等后面的人跟上来,同行,“这话怎么说?对了,我倒是忘了你跟乔芷薇还相熟了,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苏澈眉头微皱,看着他,“你话怎么这么多,是平时一直憋着么?”
“是啊,人在后山,原先都是闭关,也没人说说话。”元歌点头道。
苏澈摇头,“你最好别想耍花招,我只想安稳下山,然后离你们桃花剑阁远远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元歌没立即开口,而是看他半晌,忽地笑了,“我虽然不知死的那人是谁,但想必也是对你非常重要之人。他在桃花剑阁被杀,应该就是乔芷薇下的手,我不信你就此下山后,能轻易将这事放下。”
苏澈没说话。
“仇恨会藏在心底发芽。”元歌语气飘忽,仿佛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只有当时报出来,才不会成为心魔。”
“你们桃花剑阁,都是这么习武修行的么?”苏澈问道。
“什么?”元歌一愣。
苏澈道:“睚眦必报,当时必报,不待明日。”
元歌双眼微眯,“从我这几句话里听出来的?”
苏澈摇头,他想的,自然是在京城武举时,与乔芷薇喝酒时的场景。
是对方的言行让自己明白了她所贯彻的行事作风,或者说,是习武之人的道。
他不敢苟同。
元歌沉默半晌,道:“我倒是真好奇了,你与乔芷薇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结仇的?”
“我俩,应该是没仇的。”苏澈道。
元歌有些惊讶,“难不成只是因为她想夺你剑法破境?”
苏澈点头,“应该是了。”
“那得是何等的功法。”元歌笑了笑,“怕不是绝世神功?”
苏澈同样笑笑,“我倒不觉得是什么绝世神功,不过这得问瑶无艳了。”
果然,元歌一听,心道此事果真是瑶无艳师徒引起来的。
“不知那被害的人是?”他试探问道。
“家中长辈。”苏澈道。
元歌默然点头,怪不得,也唯有这等亲人,才会不惜己身地来保全尸身。
“如果我从原先的山路下山,会怎样?”苏澈问道。
元歌皱眉,然后道:“不管是被请来我桃花剑阁做客,还是门中弟子的友人,下山时皆有派中弟子随行,山下鬼村以此来辨。若无人随行,你孤身下山,如今怕是已被二长老擒下。”
“鬼村?”苏澈轻笑。
“人心鬼蜮,非人是鬼。”元歌道:“是鬼村。”
苏澈有些意外,“听你话里好像并不喜二长老,是如今被我所制故意如此,还是却如此言?”
此前万逍跟他说过,桃花剑阁大长老负责看守后山禁地,而二长老则负责弄人往凶煞之地去送。在他想来,两者多有合作,这关系应当不差才是。
元歌道:“没有谁的位子能长久地坐下去,皇位都要更替,何况是江湖门派。其他人皆是羡慕我父可一直在阵中修行,能有此机缘,却不想他已经近十年没有出过后山。
于此地看守,便如自囚一般,极少有外出的机会,还要受煞气侵蚀。虽说承受并非无端,修行便要吃苦,以此有境界的提升,但日夜遭受的蚀骨之痛,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他说道:“可更多的人,所看到的只有利益。”
苏澈点点头,对于利益一说,他如今也算是有了切实体悟。
“那你与我说这么多,也是觉得有利可图么?”他问道。
第36章 争取
有利可图,元歌笑了笑,坦然点头,“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惜才,想要交你这个朋友,你信不信?”
苏澈看他,“惜才?你是想让我拜进桃花剑阁?”
“或者说,是来后山守夜人。”元歌道。
苏澈一笑,“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元歌道:“咱们并不是敌人,而想必你也明白,不管前门之事是不是你做下,如今都已算在你的头上。若你下山脱身,日后便要面对桃花剑阁无休止的追杀,放眼江湖,恐怕少有人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吧?”
苏澈道:“这倒是。”
听他语气不咸不淡,元歌心中微闷,但还是在争取,“被追杀的滋味不好受,而被大派追杀,少有还能逍遥的,最后无一不是凄惨收场。我不知你是何身份,是何出身,跟天山剑派有何关联,只是想告诉你,只要还在这梁州境内,就算你下了山,也逃不出去。”
苏澈脚步一顿,道:“怪不得你肯送我下山。”
元歌摇头,“你还是没听明白”
“我能听懂。”苏澈说道:“咱们不是一路人,你也别再多费口舌了。”
元歌皱眉,“你这话说的,是否太过绝对?”
苏澈没回应,从他知道桃花剑阁养煞为何之后,便已经心有抵触。以血肉饲养,最后如乔芷薇那般,就连灵魂都成为秽浊。
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被污秽侵染,人鬼难辨,这般下场因在眼前,他记忆尤为深刻。
再加上此次桃花剑阁之行,心中只余懊恼和恨意,他却是不想再多纠缠了。
元歌道:“如果你是在担心乔芷薇师徒还会找你麻烦,那这你大可不必,我后山想保的人,她们还放肆不起来。”
“乔芷薇或许已经死了。”苏澈说道。
元歌一愣,“什么?”
苏澈想了想,道:“眼耳口鼻中溢出好似黑雾般的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
元歌听后,猛地停下了脚步。
苏澈看他,对方眼中惊疑不定,脸上竟还有掩不住的骇然,其中,不难看出紧张和惧意。
“你说,黑雾?”他问道
“是。”苏澈点头。
元歌喉间滚了滚,道:“你跟她交手了?是不是刀剑难入?她现在在哪?”
苏澈随口道:“黑雾一尺之内,的确刀剑难伤,至于人在哪,估计是跑了。”
“跑了?”元歌一听,立马就要往回走。
苏澈一把抓住他,“你去哪?”
“那是凶煞反噬!”元歌此时内力被封,自是挣脱不开的,只好道:“她未破三境,不得入禁地,既出凶煞反噬之相,必是魂煞丹服用过量,私下又以精血饲养毒物,强行提功。我说她年纪尚轻,武道为何进展如此之快,原来是走了邪路。”
“邪路?”苏澈闻言,不觉好笑。
“养煞之法自古有之,皆是为了自身武道修行,用在正道则为正,心怀叵测之人用之则为恶。”
元歌说道:“你不用觉得秽浊便皆是恶毒,或者一棒子将桃花剑阁打死,觉得我们都是恶人。若真是如此,宗门也不会屹立数百年,还能有如今地位。”
苏澈点头,笑笑,“我只想离得远远的。”
元歌皱眉,“你何必如此呢,莫说孤身沦落江湖,便是下山之后的路,以及面对宗门的追杀,都不是你自己可以躲过去的。”
苏澈道:“你也不用试探,日后的路如何走不劳你操心,你只需要带我出桃山便够。”
“这个没问题。”元歌脸色微肃,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乔芷薇之事传递宗门,凶煞反噬非比寻常,她极有可能失去意识,成为完全被煞灵支配的怪物。”
“煞灵?”苏澈意外道,他没听过这个名称,难不成世上还真有这等稀奇古怪之物?
“这是我们后山的称呼。”元歌似是不愿多说,只是道:“以天地宝药,人身血肉养煞,凶煞自然也会生灵。”
苏澈眉头皱了下,觉得这不过就是另类的走火入魔罢了,只不过或许还会留几分意识,更多的却是陷入混沌。
“你是怕她对门中弟子不利?”苏澈问道。
元歌嘴唇动了动,还是道:“我是怕她也趁乱下山,被其他门派拿住。”
苏澈一愣。
元歌一笑,“虽然这么说不好,但能凶煞反噬也是要机缘的,而反噬之后,其一身真炁皆化为精纯煞气,对我等养煞之人来说,她此时这个人,就是盛满宝药的罐子。”
苏澈听后,眼底不免生出些嫌恶。
元歌摊手,“我够坦诚吧?”
苏澈摇头,“你也不用担心,现在的大张旗鼓,就是在找她。”
“嗯?”元歌先是一愣,然后忽而醒悟过来,“前门那被杀的七八个弟子。。。”
“是她之前派来监视我的。”苏澈说道:“应该是看我离开,他们进院去瞧的时候,被乔芷薇杀了。”
元歌目光闪了闪,道:“不行,此事必须通知父亲。”
苏澈有些无奈,“你们掌门都亲自出山了,吩咐了门中长老去做,你还操什么心?”
“而且,”他说道:“你该不会觉得我很好说话吧?”
说到这,苏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受制之人,竟还如此聒噪,是性格使然,还是这人脑子不够用,看不清现在的状况?
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不懂么?苏澈手按在剑上,眉宇之间隐有寒意。
元歌摸了摸鼻子,道:“门中之人各怀心思不消多说,这凶煞之地开放次数本就有限,名额也是如此,若是让他们知道事情真相,知道乔芷薇现在是个香饽饽,恐怕会抢破头,闹出更大的乱子。”
“我对你们桃花剑阁会怎样并不关心。”苏澈道:“带路吧。”
元歌见这人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无奈。
不过,他朝后退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