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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岭,不见来人。
王若岚茫然的问:“去哪个方向?”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询问钟泠然的意见,潜意识里已经依赖她的判断。尽管才认识了不久,可是刚刚钟泠然强悍的操作,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往上走吧,得先走到官道上,才有可能遇到人。”泠然思索了一下,回答说。
两个人开始往上爬。
王若岚从小也跟着兄长一起习武,体力值在同龄人中绝对排的上前列。可即便如此,这一路,她也累的不轻。
脚下的石块松动,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到。再加上周围树木稀疏,连个拉扯的借力点都很难找到。
钟泠然就更累了,她还不如王若岚,只是强撑着一口气,顾虑着那两个蒙面人是不是有同伙,不得不拼了老命。
天公不作美,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地面更滑了。
前路朦胧一片,似乎看不到终点。王若岚忽然听见后面钟泠然叫了她一声,回头,她坐在地上对她说:“我脚崴了。”
疼,巨疼。
余氏多年来的教育还是有成果的,泠然强忍住面目狰狞。
脚腕刚刚撞在了一块石头上,一开始只是疼,强行走了一段路,现在已经火辣辣的开始肿痛,一点力气使不上。
王若岚茫然的停下来,她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遇到绑架,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没哭出来,已经很坚强了。
她蹲下来,看了看她的伤,眼眶含着泪:“我背你,我不会把你丢在这儿的。”
那倒不必。
钟泠然知道她是好心,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说:“没事的,你先走,找到人再回来救我。”
这个时候,能跑一个是一个,都留下来就是一起等死。
王若岚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心里却很愧疚。泠然是为了救她才被一起绑了,可现在,自己却要抛下她走。
倘若能获救,她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定会报答她的。
泠然看着王若岚从要哭不哭,到冷静下来,她咬牙说:“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她要把刚刚从蒙面人身上搜罗的刀留给了泠然。
泠然不肯要:“我没武功,拿了刀也不会用,你拿着才有用。”
王若岚只好把最开始拿到的那根棍子留给了她。
等到王若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泠然咳嗽了一声,终于没有再强撑着了。
她全身蜷缩成一起,这个时候才发现身上已经湿透了,从上到下都是冰凉刺骨的寒气,脚腕的地方又是火辣辣的疼。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拄着棍子,好不容易拖着自己到一块大一点的石头下面,终于能稍微躲一下雨了。
凄风冷雨,全身的体温在不断下降,钟泠然又打了个哆嗦,脸色苍白。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乱七八糟的闪现许多画面,像是一幅幅怪光陆离的画卷。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景詹的样子了。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定亲的时候。
在那之前,她也曾猜想过,那个名冠京城的少年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见他的第一面,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喜欢她。
他可以掩饰的很好,彬彬有礼,关怀她的时候表情真切诚挚。
可她就是有那种预感——他并不满意她。
那些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隐隐的审视;那些温柔,也只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敷衍。
可是他却说,他对她很满意,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桩亲事就已经板上钉钉。
钟泠然也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对于还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并不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景詹第一次给她的印象太过不好,以至于后来几次见面,她都下意识的拿着一样审视的态度去看待他。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或者说,他并不觉得,会有哪个女子不为他疯狂。
于是,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他举起茶盏,云淡风轻的告诉她:“钟大人子嗣单薄,将来也无人为你撑腰,你不如劝你母亲多为他纳几个知心人,给你生几个弟弟。”
钟泠然:???
他面带笑意,依旧是翩翩君子的模样:“我们将来是一家人,我自要为你考虑的。”
钟泠然强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低头道:“不劳世子费心。”
然后出门就是一口唾沫。
管好你自己吧,猥琐男!
从那时候起,泠然就想要解除婚约了。
再这样冰冷的雨里,一想起景詹那张脸,泠然竟然从内而外升起一股火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摸摸自己,才发现额头烫的能灼伤皮肤。
发热了。
泠然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对周围的警惕性下降,但还是努力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间,似乎有人过来了。
她很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那人却还是看到了她。
朦朦胧胧的雨里面,他撑了一把油纸伞,黑发白衣,步步生莲。
他抱起了泠然,发丝垂到了她的脸上,有点痒痒的。
泠然瞪大眼睛:“祁墨?”
他低低应了一声。
怀里的小姑娘小猫一样抓着他的衣袖,实在撑不住了,安然昏睡了过去。
他俯身碰了碰她发烫的额头,轻轻说:“找到你了。”
第53章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京城里两家府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忠毅将军府遣人来找女儿,恰巧碰上钟府的,两家一齐去往齐安侯府要人。
可是王若岚和钟泠然当时都是出了侯府大门,才不见行踪的,侯府怎么能交的出人来。
齐安侯爷和侯夫人都坐在高堂上,面对这场景很是头疼,也只能好声好气劝解:“余姐姐,我问过下人,泠然跟王姑娘都一早就走了,怕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莫慌,我们这就派人也去找。”
侯夫人这样说,余氏只好应了,却有些忧心,抓着景嫣问白天发生的事。
景嫣白天被钟泠然气的够呛,这个时候也不愿给好脸色,一甩脸子阴阳怪气道:“钟姐姐脾气可惹不起,我们哪知道她去哪里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我哥哥丢脸。”
余氏脸色骤变,冷笑一声:“这就是侯府的好修养?”
侯夫人连忙替女儿说话:“嫣儿是被吓到了,小孩子不懂怎么说话,余姐姐莫要怪罪。”
快要及笄的女孩子,还算是小孩子吗?
余氏气的脸色发白,眼睁睁看着侯夫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很是失望。
将军府的来的是大公子,从前跟着父亲上过战场,性格强硬,在旁边默默看了半天,突然站起身:“侯府可没把我妹妹当回事啊,那我就自己来。”
齐安侯只知道粉饰太平,丢的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姑娘,当然不当回事。
他一挥手,身后几个人上前按住了景嫣身边的丫环。
景嫣愣了。
齐安侯和侯夫人脸色变了。
这时候进来的景詹脚步也微微一滞。
大公子旁若无人,他手下这几个都是专业的,敌国间谍都不在话下,更别说这几个没见识过什么的小丫鬟,不过一会儿功夫,她们就哭天喊地,把当时在侯府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余氏听着景嫣是如何挤兑泠然,景詹又是如何视而不见的。
她捏紧了手帕,心口绞痛,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齐安侯世子,不是良配。
该问的都问了,将军府的大公子终于肯放人了。他亲自把余氏送回了府,承诺一定会尽快找人。
这一晚过得无比忐忑。
好在天亮之前,大觉寺传来消息,寻到了两位姑娘。王姑娘只是吓到了,钟姑娘则有些发热。
余氏心急了一晚上,想去立刻见到她。
钟卓把她劝了回来:“你如今这么憔悴,反倒不好,如今情况已经稳定,她们在大觉寺反倒安全些。”
两家一商量,为着女孩子家的名誉着想,便对外说是送她们去大觉寺听佛,送了些丫环婆子过去。
钟泠然醒的时候,头有点疼,一缕阳光透过青灰色的帐子照进来。
知书正小心翼翼的给她掖被子,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岁月静好,仿佛之前的惊心动魄像一场梦。
“这是哪儿?”
她想要坐起身,没忍住咳嗽了几声,然后沙哑着嗓子问道。
“小姐,这是在大觉寺。”
窗外很应景的响起悠远的钟声,很快有人来送进来一碗黑乎乎的药,闻着就苦得要命,知书逼着她喝了个干净。
钟泠然脸皱成一团,觉得喝药比生病还要痛苦。
她连烧了好几天,整个人都糊涂了,有心想要找人问清楚,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可惜记忆模糊一片,什么也记不清,知书也是一问三不知。
只好作罢。
这样的苦药连喝了好几天,直到身体好全了,泠然才终于能出门。
王若岚恢复的快,早就回家了,这几天经常来大觉寺看她,顺便跟她唠唠嗑。
钟泠然这个当事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起末。
那天王若岚好不容易到了官道上,恰巧遇到了大觉寺的和尚,这才得救了。
主使查出来是个土匪窝,被大公子带人缴了。
王若岚凑到她耳朵,小心翼翼说,这背后的是皇帝身边的贤妃娘娘。
她实在纳闷儿:“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绑了我再找人救我,就算是为了收买我父亲,这手段也太下作了。”
泠然点头赞同,简直Low穿地心了。
贤妃的儿子排行第三,她这番举动,本来是想为了儿子拉拢武官。
行动失败,她心惊胆战好几天,夜不能寐,却没听到将军府有什么动静。
她这才放下心来。
没多久,皇帝找钟卓前来议事,顺便问了问几个儿子读书情况。
钟卓一一道来,说到三皇子的时候,不轻不重道:“三皇子于读书方面平平,大约是心向从武吧。”
钟卓向来是有一说一,皇帝就爱这样对他毫无隐瞒的纯臣,他便想着,要不要把三皇子送去禁军那里给个位置。
皇帝多了个心眼,下旨之前,先下去查了查。
不查不知道,查了之后,三皇子和贤妃上蹿下跳结交武官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皇帝一气之下,干净利索的把刚准备给他的活撸了个干净,罚他在家好好读书。
钟卓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笑而不语。
忠毅将军府做好了盘算,给三皇子挖好了坑,眼巴巴等着搞他,却迟迟不见他再出门。
打听了之后,王沂摸着胡子对几个儿子感叹:“莫要得罪这些读书人……”
平时笑眯眯,狠的时候能把你坑死,还不叫你有什么怨言。
王诠纳闷儿,怎么父亲和妹妹说的一模一样。
王若岚前天才更跟她说,千万别得罪钟姑娘,别看人家脾气好就欺负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大觉寺很有古寺的威严庄重,泠然刚好了两天,就后悔了。
之前还能在床上悠闲躺着,等到能出门,释净大师就开始叫她去听佛。
之前抄了好几百遍的佛经终于其作用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生搬硬套。
释净大师慈眉善目,还格外捧场,不管她说什么,都含笑阿弥陀佛。
这么几次之后,钟家姑娘聪慧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外人都道钟姑娘谦虚好学,就连外面扫地的小沙弥,见了她都要双手合十,很是欣赏的样子。
泠然觉得自己像是个伪装的包子,别人都说她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