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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里话念给别人听,也太羞耻了……
他红着脸,声如蚊蚋:“我在凉州一切安好,勿要惦念……年关将近,你要照顾好自己。喜欢什么随便买,咱家所有钱财都藏在床底下,你知道的……”
这么说着,不忘瞥一眼苏酒。
苏酒讪讪。
怎么搞得好像她觊觎他家钱财似的……
萧微华的书信相当简短,苏酒给他拿来信封,正要替他装起来,他又递来一支银钗。
凉州特有的古银打造,比不得长安的银钗款式华贵,但有一种饱经风霜的厚重感。
是他用这几日去街上卖艺换来的银钱,再加上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的银钱,买下的。
苏酒偷笑。
这桀骜阴鸷的小马夫,脾气阴晴不定。
但对她的凤娴姐姐,却是一等一的好。
世间夫妻千千万万,守得住繁华的多如牛毛,可又有几对,能在繁华尽落之后,也还能支撑着守过漫长的寒冬呢?
她替萧微华装好书信和礼物,少年小心翼翼揣在怀里,一瘸一拐地去驿站寄信。
苏酒继续包饺子,包到一半,一双温凉的大掌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
她轻笑,“多大人了还玩这种小把戏,萧廷琛,你幼不幼稚?”
“我呀,在妹妹面前,情愿幼稚一辈子。”
萧廷琛松开手,在苏酒身边落座,挑着眉盯向菜馅儿,“什么馅儿的?”
“笋子,鲜肉,鸡蛋——诶,你怎么吃上了?还是生的呢!”
萧廷琛舀起一勺菜馅儿送进嘴里,笑眯眯的,“迫不及待想尝尝妹妹的手艺。”
苏酒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沾油的嘴角,“当初某人做摄政王时,曾嫌弃我的饭菜不合胃口,说什么御厨做的比我好吃……还撕了我亲手做的寝衣……”
她每说一句,萧廷琛的面颊就红一分。
当时年少,初揽大权就忘乎所以。
自以为拥有了一切,整日作天作地,把苏小酒折磨得不成人样。
如今想来……
那些行径,足够他后悔一辈子。
他脸颊发烫,默然不语地喝了一盅凉茶。
好在他脸皮厚,很快就恢复如初,指着破线的衣袖道:“衣裳破了,妹妹替我补补?”
苏酒瞥他一眼。
男人委屈的像是大狗。
她只得净手,拿了针线替他缝补衣袖。
窗外落着细雪。
灶台里煮着热水,整座小厨房暖烘烘的。
萧廷琛一手托腮,一手递在苏酒面前。
他低垂桃花眼,静静看着少女为他缝补衣袖。
她的侧颜白皙如玉,几缕漆发垂落在额前,衬得她娇俏甜软。
他忍不住朝她的小脸吹了口气。
漆发微扬。
少女瞪向他的模样气鼓鼓的,格外稚嫩可爱。
她瞪了一眼,又抿着樱唇继续一针一线地缝补,鹿儿眼格外认真。
缝补完,还在他的袖口上绣了一个“金鱼数尾”的小图案。
“不好看,”萧廷琛嫌弃,“小金鱼也太幼稚了,还不如给我绣个狮子滚绣球。”
苏酒拿针戳了他一下,“金鱼数尾,寓意金玉满堂、鱼跃龙门,怎么就幼稚了?!还想要狮子滚绣球,你知道绣那么一副图案得花多少时间?”
萧廷琛捂着被戳疼的手背。
他有点委屈,却还是试探道:“那……如果我成功剿匪,妹妹给我绣狮子滚绣球?”
苏酒想了想,认真点点头。
翌日黎明。
天色尚还很黑,萧廷琛轻手轻脚地起床,吻了吻苏酒绵软热乎的脸蛋。
第799章 他终于等到他的帝王!
他穿好桔梗蓝箭袖窄腰的劲装,取下挂在墙头的两把刀。
一把刀刃雪白,刀身开两刃,比寻常刀具更加精致纤小,名为诛戮。
一把刀刃沉黑古朴,犹如大气卓绝的巨尺,名为背叛。
这是他亲手铸造的两把刀。
他久久立在灯火下,脑海中无法自抑地反复浮现当初长安城的宫变。
终于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怒意与杀气,他深深呼吸,抬步踏出寝屋。
吴嵩、萧微华和洛梨裳已经等在院外。
长街静悄悄的。
四人策马朝玉门关而去,吴嵩淡淡道:“未免双方冲突造成伤亡,不如主子自个儿进祁连山。那宿润墨与你也算有交情,不会对你如何。”
“正有此意。”
萧廷琛拽着缰绳,笑容意味深长。
三千兵马行了一天,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祁连山脚。
萧廷琛下令兵马驻扎此地,独自踏上了进山的路。
树荫密闭,青砖砌成的羊肠小路蜿蜒直通山脉深处。
男人束着利落马尾,嘴里叼一根稻草,面颊上烙印出的“盗”字嚣张邪佞,不像是带兵剿匪的主将,倒似那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山中寇匪。
前方是一株百年榕树。
萧廷琛眯着眼,瞧见从榕树枝桠间垂落的衣角。
枝桠正下方,一只绳结藏在枯叶中,只等人自个儿钻进圈套。
“啧。”
他低笑,不紧不慢地点燃细烟管,就着夕色吞云吐雾。
舒服地吸了几口烟,他慵懒道:“小子,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话音落地的刹那,细烟管脱手而出!
藏在榕树里的山匪,“呜哇”一声,被狼狈地打落在地!
好巧不巧,恰落在绳结圈套里!
一只脚被倒吊起来,他惊恐挣扎,稚声大喊:“你是什么人,可知小爷我又是什么人?!赶紧放开小爷我,不然要你好看!”
萧廷琛拾起烟管。
淡青色烟雾,萦绕在男人的细白指尖,他眯着眼,昳丽横生宛如妖孽,“原以为逮住个小贼,没成想,竟逮着个女妖……”
“你——”
山匪没料到竟然被人一眼识破女儿身。
她打扮得像个混小子,嚣张地冲萧廷琛大喊:“小爷可是西风寨寨主的人,你敢动我,他一定要你好看!”
“西风寨寨主?”
萧廷琛想起宿润墨,不觉满脸鄙夷。
那厮当个走江湖卖艺的神棍还差不多,西风寨寨主,他倒是想得美……
他拔刀割断绳索,“去告诉你家寨主,萧廷琛求见。”
小姑娘猝不及防,狠狠跌坐在地。
她捂着摔疼的屁股,一溜烟跑了。
萧廷琛坐在山道旁的石头上,大大咧咧地继续吸烟。
没过多久,有人骑青牛而来。
他眯着眼望去,盘膝坐在青牛背上的男人,穿深蓝道袍,一头长发带着自然微卷的弧度,发间松松垮垮簪一根乌木簪,容色俊美阴柔。
萧廷琛挑眉,“短短一年光阴,昔日风光无限的北凉国师竟然沦落到落草为寇,真可怜。”
宿润墨微笑,“短短数月光景,昔日权倾天下的大齐帝王,竟然沦落到流放凉州充军打铁。让本座算算……一百零九天,嗯,算是大齐史上继位时间最短的皇帝,恭喜怀瑾,将来青史上也能留个‘最’字。”
萧廷琛脸色难看。
这厮从来牙尖嘴利,并且得理不饶人。
他在石头上磕了磕细烟管,“宿润墨,老子是来剿匪的。”
“论匪,全天下又有谁比你萧廷琛更当得起一声‘盗匪’?”宿润墨把玩着芦笛,“你剿匪是假,想招降我宿润墨,顺便接收本座麾下两万草莽才是真。”
萧廷琛邪肆地舔了舔唇瓣。
宿润墨这厮太聪明,在他面前,根本不用玩花里胡哨的招数。
他敛去多余神情,“所以,你愿不愿为我所用?”
“不愿意。”宿润墨淡漠拒绝,“与其在权力的博弈中沉沉浮浮,不如在这广袤的祁连山中做盗匪头子,也算乐的逍遥。不如你也落草为寇得了,咱俩毗邻而居,没事儿下下棋,多安逸。”
“盗匪头子……”
萧廷琛咀嚼着这个词。
半晌,他缓缓起身,盯向青牛背上的男人,“宿润墨,就算要做盗匪头子,老子也要做天底下最强的盗匪头子!窝在小小祁连山中算什么本事,把大齐,把北凉,把南疆,把诸国都变成咱们的强盗窝,才算真本事!”
宿润墨看着他。
这受尽苦难的少年,热血方刚。
他忽然记起从前的一些事。
他与萧廷琛都是司空辰的门生。
在司空辰的刻意引导下,他误以为萧廷琛是元徽之子。
他父亲效忠元徽,所以他也愿意效忠萧廷琛,辅佐他扳倒元啸。
后来因为萧廷琛不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他还曾迁怒于他,最后愤而选择金时醒,妄图利用北凉铁骑摧垮大齐。
然而到头来,他才知道他和萧廷琛都只是司空辰的棋子。
那位熬过上百年光阴的老人,睿智,淡然,他花费数十年光阴去博弈,他赢得不算光明磊落,可到底是他赢了。
在得知萧廷琛被万箭穿心时,他独自在深夜时分登上祁连山最高的山峰,扪心自问,手段也好,心境也罢,他确实斗不过他的老师。
可现在……
被老师戏弄的最惨的少年,依旧信誓旦旦,依旧热血澎湃,嚣张地宣告他要谋得天下……
宿润墨蹙眉,“你就不怕再败一次?”
萧廷琛低笑,“我害怕的从不是失败,而是没机会从头再来。
“宿润墨,与我联手,咱们从凉州一路打回长安,把那个老头子狠狠打落泥淖,你愿不愿意?与我联手,咱们攻略北凉,侵占南疆,吞并天下,你愿不愿意?!”
“杀尽昔日负我之人,坐拥江山共享荣华,名垂青史千古流芳,你愿不愿意?!”
宿润墨怔怔凝着他。
这鲜衣怒马的少年,眉宇间都是桀骜。
他是铁骨铮铮的男人,是所向披靡的帝王!
宿润墨突然热泪盈眶。
道袍宽袖遮住面庞,他声线抖得厉害:“萧廷琛,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从他幼时就开始等起,在寒风暴雪中背着他去书院求学,在炎炎烈日中替老师教他武功,亲眼看着他从小娃娃长成少年郎……
他等啊等,等到灰心丧志远走北凉,等到丢官弃爵落草为寇……
而今,他终于等到他的帝王!
我明天再更三章,最近准备新书
据说要七号才能恢复评论,也可能是六号,
第800章 只许咬一口哦
已是年关。
明儿除夕夜,苏酒心不在焉地和白露包饺子。
洛梨裳提前回来了,特大爷地坐在角落大椅上,“小酒妹妹这阵子做了不少粗活儿,瞧这小手,都起了细茧,整日冻得红红,怪叫人心疼的。”
苏酒瞥她一眼,“你若真心疼,过来帮我包饺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洛梨裳和萧廷琛那厮一模一样,嘴上说着心疼、体贴,可若真叫他们干活,他们绝对跑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洛梨裳干笑两声,继续剔牙。
苏酒把包好的饺子放进圆匾。
圆匾里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数百只鼓鼓的饺子排列整齐,等着下锅。
她净过手,细声叮嘱白露,“先煮三五十个,等吃完再煮。”
白露点点头,目送她走出小厨房。
洛梨裳叹息,“我家小酒妹妹真是深情,有事没事儿都要去门口瞧瞧。难道多瞧几眼。就能把萧廷琛给瞧回来吗?”
“洛公主,你说主子剿匪非常顺利,可这都过去十来天了,主子还不曾回来,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白露蹙眉,“莫说我家姑娘担忧,就连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要跟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