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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接近龙帐,
越来越接近龙帐……
他和东宫侍卫浴血而战,企图通过这一场战役,向文武百官和皇帝证明他的能力,更想告诉阳阳,他元旭是个真男人!
雍王府帐篷。
苏酒面色平静,“我想小解。”
谷雨尴尬,“王妃……”
“我想小解,叫你的人全部退出帐篷。”
谷雨无奈,只得让白露照看好她,才带着暗卫退出去。
苏酒在白露的陪伴下走到屏风后,轻声道:“皇上有危险,太子的兵马只能拖延一时,他们救不了皇上。”
“娘娘是想让奴婢去搬救兵?但是主子有令,奴婢必须陪伴在娘娘身边,半步都不准离开。”
苏酒有点遗憾,“既然如此——”
话未说完,她突然转身,手肘利落地敲击在白露的侧颈上!
白露愣了愣。
下一瞬,连呼喊都不能,直接晕厥在地。
苏酒把她拖到床上,拿起挂在帐中的利剑,小心翼翼划破帐篷,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今夜的天气变了,狂风呼啸,到处都是战火和硝烟。
女眷们吓得要死,大部分躲在帐篷,来不及进帐的姑娘们则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可是那些刺客明显对她们不屑一顾,只专注地围攻营地正中央的龙帐。
东宫的侍卫接二连三地倒下,苏酒远远看见那个傻太子发疯般嘶吼叫喊,发髻凌乱,抱着长刀和刺客玩命。
她小脸微凛,随便偷了一匹马,朝深山疾驰而去。
她知道今夜这场刺杀行动是宿润墨设计的,而萧廷琛早已发现端倪。
他才不会蠢到去找什么瑞兽麒麟,他必定躲在某个山坡上,正好整以暇地俯瞰这里的战斗,他一贯是这种性子……
狂风呼啸,远处的树林黑黢黢的,在风中肆意舞动,犹如鬼魅。
不过片刻,豆大的雨点瓢泼而来。
苏酒迎着风雨,终于找到萧廷琛所在的山头,浑身早已淋得湿透。
这处山头地势很高,萧廷琛慵懒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修长双腿悠闲交叠,手里还捧着一盏温酒,俨然惬意风流姿态。
惊蛰殷勤地给他撑伞。
他身后,无数雍王府的暗卫犹如坚不可摧的石头,立在黑暗的暴风雨中。
正如他平时所说,现在的他,已然手握权与力。
苏酒翻身下马,三两步奔到他面前。
男人低笑,“谷雨可真没用,那么多暗卫都看不住你……”
“营地出事了,”苏酒焦急皱眉,“东宫的侍卫根本保护不了皇帝,他需要你护驾!”
“凭什么?”
苏酒咬牙,“他可能是你父亲!”
“我的前半生不需要父亲,后半生也不需要。”
“萧廷琛!”
萧廷琛微笑着把苏酒拽到怀里。
他抚摸着少女美好的身体,温声道:“瞧妹妹浑身都湿透了,怪叫我心疼的。”
“你别碰我!”苏酒愠怒,“赵皇后和吴嵩迟早要对付你,皇帝才是你最大的靠山!你不能白白看着他死!如果让元旭或者元敏继位,赵皇后会第一个拿你开刀!”
“这么说,妹妹是在为我考虑?”
苏酒眼圈红红。
自从嫁给他,她哪一件事不是为他考虑?!
可是他呢,他每天都悄悄给她喂避孕药……
甚至,甚至都没有过问她的意见!
萧廷琛搂住她,笑道:“妹妹别生气,我答应你一定去救皇帝,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为避孕汤生我的气。”
苏酒气得心肝发颤。
她一字一顿:“那你今后别求我给你生小孩!”
萧廷琛不置可否。
苏酒见他还不动,忍不住催促,“不是说要去救皇帝吗?”
“等太子死了再去。”
苏酒惊讶,“什么?!”
“等太子死了再去。”
风雨如晦。
铺天盖地都是浓浓的黑暗,苏酒崩溃地望向营地,那里火光闪烁,她看不见太子在哪里,但毋庸置疑他必定在浴血奋战。
少女舔了舔唇瓣,轻声道:“他一直把你当兄弟。”
——本宫和怀瑾是好兄弟,他温雅如玉,对待本宫十分真诚,是本宫难得的左膀右臂……
——从前在金陵时,本宫曾欺负过雍王妃,实在是本宫的不是。怀瑾没有跟本宫计较,可见他宽宏大度,是真正的君子。
——本宫能够交心的朋友不多,怀瑾恰是其中一个。
太子的话犹在耳畔,傻是真傻,可怜也是真可怜。
“唔,”萧廷琛不以为意,“他看错了人。”
苏酒心头堵得慌。
元旭有时候确实令人厌恶,身为太子,也确实太过蠢笨。
可是,
他对萧廷琛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他们是邻居,元旭每次得了好东西,会专程送一份到雍王府。
她给赵舞阳做药膏,元旭得知后感激涕零,回送了好些珍稀特产。
她觉得元旭……
虽然身为太子,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卑微可怜。
她不想元旭就这么死掉。
我觉得,小酒和萧老狗的三观其实一直不合,
第634章 愿来世,不生在帝王家
苏酒仰起小脸,语气近乎恳求,“萧廷琛,你有那么多精锐,只要你随便下个命令,太子就能活下来……”
男人始终微笑,“是呀。”
“那你——”
“但我就是不救他。”萧廷琛慢悠悠喝了口酒,“终究是赵皇后的人,救他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不如让太子之位空悬,由着其他皇子角逐这个位置。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便也是我坐收渔翁之利之时。”
苏酒静静看着他。
男人的桃花眼漆黑阴沉。
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没有她揪他耳朵时的嬉笑赔罪,也没有平时打闹时的温柔可亲。
他就像这场山雨,冰冷而黑暗,野心勃勃地给万物涂抹上他的颜色,宣告着他手握的权与力。
她知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虽然知道,可她仍旧害怕这样的萧廷琛。
数百名暗卫,静默肃然地立在雨中,像是冰冷的石头,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酒能听到的,只有远处营地隐隐传来的厮杀声,和漫天雨声。
寒凉空旷,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她仍旧抱着一线希望,试探道:“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救太子?”
萧廷琛喝掉最后一口酒。
他眯起桃花眼,语调是罕见的阴冷狂放,“最后一遍,我不会救他。苏小酒,你知道后院不得干政吗?我可以宠你可以爱你,但绝不会纵容你干涉我的布局。”
精细镂花的白银酒盏,被他毫不在意地捏扁扔掉。
苏酒只觉眼前的男人陌生至极。
满是雨水的小脸逐渐苍白。
她想再说点什么,一名放哨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廷琛耳畔一阵低语。
萧廷琛把苏酒交给侍卫,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
苏酒想去追,却被侍卫拦住。
她怔怔望着雨幕中的男人。
他穿细铠,豆大的雨点敲击在他身上,发出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冰冷而绝情。
俊美白皙的面庞,在昏惑中显得格外清冷阴郁,漆黑的眼底隐隐可见野心。
而这份野心,令她害怕。
他握着缰绳,最后望了眼苏酒,带着暗卫朝山下疾驰而去。
苏酒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直到所有的暗卫都消失在视野中,看守她的侍卫才低声道:“王妃,主子有交代,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不准你下山掺和。”
“我知道……后院不得干政……”
苏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容苍白讽刺。
此时,营地上。
宿润墨培养的死士,逐渐逼近龙帐。
东宫的侍卫已经死绝了,元旭满身铠甲都是血,手持长刀,蓬头垢面地立在龙帐外。
他铠甲破烂,依稀可见浑身伤口。
从前他最怕疼,连流一滴血都会疼得哭爹喊娘。
可是现在……
他像个真正的男人,对着那些蒙面死士挥舞长刀,笑得恣意放肆:
“来啊,你们他妈来啊!老子不怕你们!老子才是太子,是大齐的太子!人人都说老子蠢笨懦弱,老子偏要证明自己!哈哈哈哈哈……”
他抛弃了从前儒雅温良的外壳,发疯般豪迈大笑,仿佛挣脱枷锁的猛兽。
死士们立在原地。
他们面无表情地盯着元旭。
元旭仍旧大笑,在瓢泼大雨中大吼:
“你们来啊,来杀我!怎么不动了?你们怕了吗?!哈哈哈父皇你出来看呀,所有人都死绝了,替你拖延时间的是我,是我元旭!是你从前最看不上的儿子,元旭!哈哈哈哈哈!母后啊,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比不上弟弟,可是你快出来看呀,今夜独挑大梁的人是我,是我元旭!我叫元旭,大齐的太子有名有姓,我叫元旭,元旭,元旭!!!”
他用尽力气咆哮。
死士首领抬手,“放箭!”
无数羽箭呼啸而出,洞穿了他的身体!
可他挡在龙帐外,半步都没退!
万箭穿心。
血液从他嘴角滑落,他蓬头垢面地笑着,满脸是水,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终于,他终于支撑不住这具残破的身体,轰隆倒地。
视线所及,是远处那顶黄色帐篷。
那是他的帐篷。
他看见赵舞阳掀开帐帘,身穿红色劲装,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往长安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静静看着。
哪怕雨水模糊了视线,哪怕那个红衣小姑娘彻底消失在树林里,
也舍不得合上眼。
——阳阳啊,你怎么那么狠心?
——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吗?
——世上没有人爱我……没有人。
——愿来世,不生在帝王家。
男人噙起苦涩的微笑,瞳孔终是渐渐涣散了。
为首的死士吹了一声口哨,正欲进攻龙帐,萧廷琛的暗卫呼啸而来!
死士们面色微变,急忙迎敌。
可惜他们之前就打过一场,体力本就消耗了不少,再加上萧廷琛的暗卫都是千挑万选的精锐,所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百名死士纷纷倒在马下!
几名死士闯进龙帐,萧廷琛紧随而来,不过两招就把他们就地斩杀!
皇帝受了些伤,神情恍惚,紧紧握着萧廷琛的手,半晌说不出话。
萧廷琛皱眉,“陛下?”
皇帝轻声:“旭儿他……”
“微臣救驾来迟,太子殿下已经……被刺客万箭穿心。”
皇帝的身躯颤抖了下,似是不敢置信,忍着伤痛快步走到帐外,果然看见他的长子倒在血泊里。
至死,不曾合眼。
这喜好穷兵黩武的中年皇帝,忽然呜咽出声。
他趴在元旭身上,眼泪悄然滚落。
虽然是赵惜婳生的,
可到底,
是他的儿子啊!
萧廷琛立在他身后,面容淡漠。
……
猎场之外的秘密帐篷。
相较于龙帐那边的腥风血雨,赵皇后帐中相当宁静。
宿润墨端坐在蒲团上,慢条斯理地烹茶。
茶香四溢,掩盖了原本的熏香,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
茶终于煮沸了,他挽袖提壶,姿态风雅,“皇后娘娘可要尝一盏?本座从北凉带来的清明好茶,品尝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儿。”
赵皇后面无表情。
宿润墨又含笑转向吴嵩,“吴大人可要来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