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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中的苏酒,自是听不到他这些话的。
她安静了很久,忽有两行晶莹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进软枕。
她哭着嘟囔:
“大魔王好可怕,好可怕呜呜呜……”
萧廷琛笑得温柔,“这世上萧廷琛大魔王最可怕,我的小酒儿最可爱,是也不是?”
睡梦里的小姑娘毫无所觉地呢喃:“我最可爱……”
少年笑出了声。
天色大亮后,他把苏酒弄醒,端着盛了乌漆漆的桂枝二陈汤的小碗递到她嘴边,“快喝。”
苏酒靠坐在床头,仍旧对萧廷琛心有余悸,“我不喝……”
“不喝就给你灌进去。”
“……”
小姑娘眼圈绯红,只得硬着头皮喝他煎的药。
她的高烧已经退了,只是没甚精神。
她吃了萧廷琛提回来的米粥,便抱着书兜,随他一块儿去学舍。
谁知还未靠近学舍,就看见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他们班门口,吵吵嚷嚷也不知在闹什么。
正好奇时,谢容景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把将萧廷琛推到抄手游廊的拐角,压低声音愤怒道:“你他妈昨晚干了什么好事?!徐腾的手——”
“昨晚?”萧廷琛挑了挑玄月眉,笑容温柔宛若春水,“谢二公子在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懂?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
“操!你——”
谢容景还要骂,余光瞥见苏酒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小鹿眼在旁边看,忙把满腔脏字脏句吞进肚里。
他面容沉黑如水,“罢了,老子不管了!反正老子已经交代过花柔柔他们,昨晚的事谁也不许透露半个字出去,至于你,爱咋咋地吧,出事了也别连累身边人才好!”
说罢,又看了眼苏酒,才拂袖走了。
游廊映水。
苏酒轻声道:“想来,定是徐腾之事闹大,徐知州亲自找咱们书院来了。小哥哥,这下子,你该如何收场?”
“还能如何收场,自然是去大牢里蹲着啊。”
萧廷琛摇开水墨折扇,右颊上的小酒窝格外甜,“反正在外面很无聊,小酒儿整日同谢二厮混也不肯陪我玩,大牢就不一样了,大牢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还不愁吃喝,超喜欢在里面的。”
苏酒被他气得快要头顶冒烟,“小哥哥的功名不要了吗?!你再这般胡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萧廷琛瞥向她,软软糯糯的江南小姑娘,便是发脾气,也仍旧像是在撒娇,简直甜得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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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投就让大魔王打你们。
琛哥: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第91章 你凭什么抓人?!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放心,我自是舍不得妹妹在外面,独自去蹲大牢的。走罢,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两人来到学舍,立即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他们。
人群让开一条路,苏酒看见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坐在大椅上,精明之中透着几分昏聩,威严之中透着几分猥。琐,身侧是排列开的衙役们。
徐腾坐在他身边,没了手的右臂用白纱布吊在胸前,脸色蜡黄而憔悴。
他充满怨毒地盯着萧廷琛,因为被打掉牙的缘故,说话直透风:
“爹,揍是他!揍是他对偶下手的!”
四周的学生们纷纷窃窃私语,有胆大的,嚷嚷道:
“徐公子人证物证俱都没有,凭什么说是萧兄对你下的手?”
“萧兄两袖风华,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才不会干出这等残忍之事!”
“我等都可以为萧兄作证,萧兄绝非凶手!”
这些学生平日里都受过萧廷琛文史方面的指点,对他十分钦佩敬仰,再加上徐知州素日里是有名儿的昏聩中庸,两相对比,自然要站在萧廷琛这边。
“哼!”徐腾冷声,“偶那日在山道上扬言要剁了萧廷琛书童的手,萧廷琛自然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回来!总之凶手揍是他,你们少在这里给偶啰嗦,否则偶让偶爹把你们一块儿抓起来!呸,一群市井烂泥腿子,真以为读几本烂书就能与偶们知州家作对?!”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就得罪了书院全体学生。
读书人自是有几根傲骨的。
学生们咽不下这口气,立即嚷嚷着朝徐腾涌去,要同他理论理论。
衙役们慌了,连忙拦住人,一时间场面大乱。
徐知州气得不轻,站起身张臂怒喊:“给我把带头闹事的人都抓起来!都给本官抓起来!本官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这么一喊,
事态瞬间恶化。
“你凭什么抓人?!当官就能随便抓人吗?!”
“我们闹什么了?你儿子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花柔柔跟着起哄,推推搡搡之间尖声大喊:“哎哟喂,徐知州打人啦,徐知州打学生啦!”
乱哄哄的场面里,不知是谁带头扔了徐知州一个生鸡蛋。
鸡蛋黄和鸡蛋清流了他满脸,气得他吹胡子瞪眼,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又有烂菜叶子等玩意儿砸到他身上。
徐腾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衙役身后胡乱躲着,愤怒嚷嚷:“你们这群刁民,烂民!偶迟早要把你们书院铲平!”
话音未落,就挨了无数鸡蛋和烂菜叶,一身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苏酒躲在人群里,也跟着悄悄扔了个西红柿。
正闹得厉害时,一道阴冷肃严的嗓音陡然响起:
“都给我住手!这是在闹什么?!”
苏酒寻声望去,只见钟有诲钟副院长带着几名夫子,正穿过抄手游廊疾步而来。
他平日在书院积威甚重,因此学生们挺怕他的。
他上前拨开人群,亲自拿了帕子给徐知州擦脸,陪笑道:
“小子们不知轻重,知州大人莫要见怪!不知大人驾临书院,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您只消吩咐一声下来,草民自然给您办妥,何必亲自过来……”
第92章 司空院长
旁边有师爷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同钟有诲说了。
钟有诲听罢,立即转身冲萧廷琛骂道:“混账东西!昨晚可是你带人闯了府学?还不快滚过来自首!”
萧廷德挤在人群里,眼底含着难以遮掩的浅笑,“是啊五弟,这种事丧尽天良,你怎么干得出来?依为兄看,你还是早些自首,免得给家里惹来祸事!”
苏酒望向萧廷琛,只见着一袭天青色直裰长衫的少年郎,稳稳站在春日的阳光下。
他肌肤白细如琉璃,左腮上一点朱砂痣鲜红欲滴,弯起的桃花眼,比那春日的远山还要多情。
他手持折扇,没搭理萧廷德,只笑道:“副院长,这事儿学生可真不知情。昨儿夜里小酒生了高烧,学生在寝卧里给她煎了一宿的药,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寝卧里瞧瞧,定能搜出药渣。”
钟有诲立即示意衙役去搜房。
没过两刻钟,两名衙役捧着药碗和药渣过来了。
徐知州冷声:“这算什么,定然是你犯案以后赶回书院,为了掩盖你犯案的事实而煎煮的药渣!”
萧廷琛眉眼温润,“在场的,可有懂药理的?”
立即有学生举手凑了过来。
这学生家里是开药铺的,捻了些药渣细细观察后,正色道:“这些药渣皆是新鲜的,应是昨晚熬制。碎烂到这个程度,可见熬煮时间很长,应已超过三个时辰。”
萧廷琛挑了挑眉,“徐公子听见了?我昨儿夜里始终待在寝卧煎药,可没时间去行刺你。”
徐腾面色又青又白,用仅剩的左手攥紧纱布,并不说话。
萧廷琛又慢悠悠转向钟有诲,朝他拱了拱手,“学生以为,副院长和知州大人,应当可以还学生一个清白了。”
“混账!定然是你与其他人勾结,请别人帮你煎药作伪证!”徐知州怒喝,“来人,给本知州把萧廷琛抓起来投入大牢,本官要仔细审问!”
两名膀大腰圆的衙役,立即就冲了过来。
苏酒紧张不已,却见无数学生都主动涌过来,义愤填膺地与衙役们推推搡搡,不叫他们把人捉走。
争执间,徐知州气得大吼:
“反了反了!都给本官抓起来,把所有学生都给本官抓起来!”
他说完,虎背熊腰的衙役们竟然操了水火棍出来,往那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学生身上打!
一时之间,金陵书院惨叫声不断!
苏酒面色发白,透过人群,却看见钟有诲仿佛没看见自己学生被打般,正对着徐腾嘘寒问暖。
而徐知州抱臂冷笑,“打得好,给本官狠狠地打!叫他们长点儿记性,看看今后还敢与本官作对否!”
话音落地,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
“徐知州好大的威风!”
学生们眼前一亮,连忙转身让出一条路来:
“院长来了!院长来了!”
苏酒望去,只见来人雪鬓霜鬟?,穿一袭简单的白素麻袍子,行走之间步履生风、精神矍铄,正是金陵书院的院长,司空辰。
徐知州面对钟有诲尚有气焰,可面对司空院长,就宛如被水淋湿的炸弹,霎时就熄了火。
须知,司空院长年轻时曾做过帝师,极得当今圣上敬重。
去年太后娘娘寿诞,长安城里还特意遣了一支禁卫军过来,想护送他回京热闹热闹,只是被他婉拒了。
他朝司空院长拱了拱手,尴尬道:“司空院长怎么亲自来了……”
“老夫再不来,怕是老夫的学生,都要被徐知州抓进大牢了。”
“哪里哪里,下官不过是来抓凶手的。贵书院的萧廷琛萧解元,昨夜里打杀我家腾儿,还斩了他一只手!此事恶劣,还望院长勿要为难下官,不让下官捉人。”
司空院长轻抚长须,不动声色地把萧廷琛护在身后,“老夫的关门弟子,品行皆是一流,容不得你如此污蔑!”
第93章 只有努力的人,才值得被看见
在场众人皆都一愣。
萧廷琛,成了司空院长的关门弟子?!
萧廷德心头滋味儿更是复杂。
这么多年,司空院长鲜少过问书院里的事,更不曾亲自带过学生,没想到他这位好弟弟不声不响的,竟成了院长的关门弟子!
这不就等于他和当今圣上成了同门师兄弟?!
只要一朝高中,朝堂得意那是迟早的事儿。
他眼珠转了转,打定主意待会儿去萧廷琛那里,问他可愿意把院长关门弟子的身份让给他。
此时,徐知州抬袖抹了把汗,“这个嘛,这个……下官也是事出有因,事出有因……您看我家腾儿的手,都是被萧廷琛这小王八蛋弄的,腾儿以后拿不起笔,可要怎么考上状元……”
花柔柔捂着嘴,在人群中小声哔哔:
“便是拿得起,他也考不上啊!”
书生们霎时哄笑出声。
徐知州面皮难看,“司空院长,这事儿,我务必要萧廷琛给我个交代!”
司空院长轻抚长须,淡淡道:“昨儿夜里,老夫亲自去怀瑾的寝卧同他讨论文史,他正煎药读书,又哪里会有时间对付你儿子?想来,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怀瑾乃是萧廷琛的字。
徐知州怔住。
萧廷琛轻摇折扇,笑容雅致,“不知知州大人平日里可有得罪过什么人?仇家报复,也未尝不可能。”
这话像是给徐知州提了个醒儿。
他平日里仇家甚多,说不准就是他们蓄意报复!
思及此,他哪还有心思在金陵书院久留,慌忙带着人去查了。
众人散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