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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睡不醒-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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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有点。”
  “那就这么说了。”
  “好。”
  “灵魂”一说虽然暂时让该隐安下心来,但死亡的阴影不时会浮现在眼前,这一点亚伯看得很清楚,除了让他多做工作、少想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北风渐渐刮起来,天一日日冷了。果干、蔬菜、肉类已经准备妥当,送进了新挖的地下室。
  趁着真正的寒流尚未到来,亚伯领着该隐往河岸边走了最后一趟,顺路看了看他们的父母。
  父母的屋子没比他们的房子好到哪去,也是泥砖砌的屋子,为防寒风,厚厚地涂了新泥,堵住了缝隙。母亲脾气暴躁,收拾屋子的能力也没比亚伯和该隐强到哪儿去,羊油蜡烛下面摆的就是缝补的衣物,看得亚伯心惊,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把易燃的衣服推到了一旁。
  “你干什么?”母亲呵斥了一句。
  “油滴下来,容易烧起来。”亚伯解释。
  母亲思索片刻,似乎接受了亚伯的说法,但为了自己的权威,又斥了一句:“这里每一个物件都是神的赏赐,不是你们该碰的!”
  父亲依旧没有出声,只有该隐猛地起身,拽着亚伯离开了屋子。
  “他们怎么能这样?”该隐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怒意,“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反倒来责怪我们!”
  亚伯实在没法替这对父母辩驳——也不想辩驳。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河岸边。秋霜凝在岸边的石块上,仿佛一层白蜡。该隐蹲在岸边伸出小手,指尖碰到冰凉的石面,连忙又缩了回来。
  “该隐,明年春天我们就可以往远处走一走了。”亚伯咳了一声,态度乐观地畅想未来,“说不定会有其他部落的人,你也可以认识新的朋友。”
  但该隐对他的提议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微微点着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如果遇上漂亮的女孩,你们还很有缘,那你可就分不出神来想你的羊了。”
  “为什么?”该隐闻言,迷惑地问,“女孩怎么了?”
  “与女孩一起相处,最后说不定彼此相爱,就组成新的家庭,有了新的伴侣,小羊、大羊都得往后站了。”亚伯说着,自己先乐了。
  但该隐完全不理解他的话:“新的家庭?”
  “就是像父母一样的。”亚伯指指来时的路,“家庭。”
  该隐皱皱眉:“我可不要和他们一样。”
  “也许你能做的更好呢。”亚伯鼓励他。
  “不,亚伯,有你就够了。”
  亚伯笑得更明显了:“你总是要找到另一个人一起生活……我还可以替你把把关呢。”
  该隐还想开口反驳什么,但看见亚伯笑得那么开心,又把话咽了回去。
  “家庭是生活里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我们现在一起生活,以后你会有朋友、爱人、自己的孩子,我呢,可能也有,到时候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那该多热闹……”
  “为什么要陌生人陪?”
  “如果你们在一起,那就不是陌生人,而是你们彼此心爱的人了。”
  “心爱?”
  “这个有点复杂,我很难描述。”
  “你说说。”
  “这么说吧,你要是看到另一个人,总想和她在一起,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想保护她、让她天天都过得高兴,那可能就有点像‘爱’了。”
  “这就是爱吗?”
  “是一部分,但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定义也就不一样,这得你以后自己摸索。”亚伯拍拍他的肩膀,“不必拘泥于我的描述,该隐。我所说的,不过是最浅显的一层。首先,我们还是要先过了这个冬天。”


第42章 祭祀
  “过了这个冬天” 。
  亚伯还记得和该隐说的这句话。
  可他没想到,普普通通的“晚安”之后,再见已经是好几个冬天之后的事情了。
  明朗的晨光中,眼前的“孩子”身形明显高大、强壮了不少。亚伯眨着眼睛,一时间不太敢认。
  这绝对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应有的体型——眼前的少年至少该有十六七岁了。
  “怎么了,亚伯?”该隐垂眼瞧向床铺里的兄弟,眼神中透出不解。
  昨晚你还只到我的肩膀,怎么一觉醒来和我一样高了?
  亚伯没敢把这话问出来,只顾着翻身下床,环顾四周。
  屋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桌椅床铺的位置都好端端地摆在原处,只是窗户加上了布帘,更好地遮风避雨。出了卧室,来到前厅,前厅像扩建了似的,变得更加宽阔明亮。屋外的麦田面积也翻了一倍,新长出来麦茬还沾着土粒,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应该是春天。
  只是不知道他睡了几个春天了。
  “亚伯,你怎么了?”该隐追着他进了前厅,顺着他的目光瞧向外面,没发现什么异样,“昨天累到了?”
  亚伯回过神来:“怎么?”
  “搭祭台,做献祭,他们说的那一套。”提到这事,该隐的表情不太愉快,“我早说过了,他们信他们的,你不一定要跟着掺和。”
  “祭台。”亚伯琢磨着这句话,想起该隐的父亲之前提到的神,还有那只用来礼拜的小羊,心里有些明白了,“我倒算有经验了。”
  “你当然有经验了。”该隐点着头,“还有两把刀要磨,你记得先磨刀再去祭坛……”
  “好。刀在哪里?”
  “后院仓库里。”
  简单地洗漱之后,亚伯在屋里屋外来回走动,让该隐很是不解。
  整个屋子基本没什么变化,倒是仓库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满满当当地堆着农具铁具,还有造型奇特的杂物,亚伯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刀具一把把挂在墙上,有的锃亮,有的暗淡。亚伯将光泽暗淡的三五把取下来,又找了一圈,在墙角找到了磨刀石。一切准备妥当,他坐进院子里开始打磨。
  “兹拉兹啦”的刮擦声有些刺耳,但也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亚伯一边磨刀,一边思索着一梦十年的诡异经历,可思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普普通通地入睡,普普通通地睁开眼——
  该隐就从矮了整整一头变得和他一样高了。
  而且他自己也在长高。
  这说明近十年里,“亚伯”这个人还是和该隐一起存在、一起生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进入了这个“亚伯”的身体里。
  他睡着的这段日子里,“亚伯”怀疑过缺失的那个夏天和秋天吗?他和该隐沟通过吗?该隐会察觉其中的异常吗?
  铁刀在石头上猛地卡住,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亚伯手中一顿,思绪猛地转回来,望着手里边缘参差的铁刀,微微皱眉。
  “你今天状态不好。”该隐开了口。
  亚伯完全没留意到他的存在,四处瞧了瞧,才在后院正对的厨房窗口看见该隐的身形:“你怎么躲在那里?”
  “我没躲,站了一会了。”该隐低下头去,手中的木勺在锅里搅拌着,“中午吃点芜菁,吃饱了再走。”
  走去哪里?
  最近有什么任务吗?
  该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迷茫:“你真是忙昏头了,亚伯。祭台不是还缺石头嘛,我帮你找过了,下午你去垒起来。”
  下午,该隐留在麦田里除草,亚伯则将该隐收集来的石块送上小推车,推着把手,前往祭台。
  说是“前往”,实际上地点就设在麦田最外端。该隐说,这是他们的父母所选的地方。听他的意思,那对原先争执不休的年轻夫妻现在的关系倒融洽了不少。
  亚伯能理解。
  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再怎么有纷争,棱角也该磨平了。
  麦田外围已经清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零零散散摆着铁片、灰泥等等已经备好的物件。其中有一块巴掌大的泥塑品,呈弧形一层层垒起来,没有封顶,半边削空,边边角角都不平整。
  亚伯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恐怕是祭台的模型。
  够简陋的。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将手推车里的石头一块块卸下来,按着大小、形状分门别类,涂上灰泥,一层层垒起。
  初春的阳光并不灼热,落在背上温度刚好。亚伯专心地搭建祭台,没留意身后麦田的状况。
  田里的杂草并不多,都是田菁、旱雀麦,拔下来能拿来喂羊。该隐仔细巡视了一番,没怎么费劲就将麦田清理得干净了,便在屋门口坐下,继续自己的雕刻。
  他手上的雕塑是为亚伯刻的。
  前一段时间父亲打猎经过他们的屋子,教导他们搭建祭台供奉神明,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该隐一直在走神,不过最后被一句“祭台也要雕刻装饰”吸引了注意力。
  雕刻他拿手,这种事就不必让亚伯再费心了。
  亚伯整日忙碌,实在不该为这种小事分神。
  说起来,他也搞不懂父母对所谓“神明”莫名坚定的信念从何而来。
  他也搞不懂他们这么多年来的争吵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来都没搞懂过。
  该隐想着,抬起头望向亚伯的方向。
  对方半跪初步成型的祭台底座前,细致地涂抹泥灰。由于弯腰工作,他的半个腰身都露在外面,皮肤是天生的莹白,加上长年劳作日晒,呈现出一片晶莹的蜜色,随着拿取砖石的动作扭转,柔韧、紧致的肌肉一览无余。
  该隐低下头去继续雕刻手中的塑像,只是突然觉得阳光过于灼热,晒得他口干舌燥。
  亚伯一整天都在忙着搭祭台,日落时分,终于初步搭出了形状。等到石缝间的泥灰干透,再加上该隐的装饰物,基本就完成了。
  说起该隐的装饰,亚伯着实为他的细致吃惊。
  他的印象里,愿意安安静静地打磨、雕刻,一坐就是一下午,这种性子对该隐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而言,应该是种很难得的特质。
  十六七岁的少年,谁不是整天想着奔走玩闹、横冲直撞啊?
  晚上回到屋里,看见该隐的成果,哪怕是个半成品,亚伯也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该隐的雕像线条简单,造型朴素,身体是圆柱形,方便放置,双手捧在胸口,掌中饰有植物花纹。雕像头部五官端正,双目微垂,连睫毛、眼睑的细节都刻了出来,足以见得雕塑者的用心。
  “这种细节可够仔细的,该隐。”亚伯捧着他的雕塑看得很认真。
  该隐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我这么认真地打磨。”
  “没看出来,你对祭台还挺上心的。”
  亚伯的随口一言却让该隐突然变了脸色:“我才不是为了祭台。”
  “怎么说?”
  “父亲说要有装饰,但在太阳底下对着石头雕刻太麻烦了,所以我想先把这种塑像做好,到时候就能直接摆上去,你就不用晒着太阳再做工了。”
  亚伯被该隐的体贴感动了。
  真是难得一遇的好孩子。
  该隐看着亚伯笑容,表情也柔和起来:“你高兴就好,亚伯。”
  明月初升,但因为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他们就早早地熄了灯,准备休息了。
  亚伯心里还惦记着该隐的雕塑:“你的雕塑手艺都是自学的吗?有没有向其他人学一学?”
  “什么其他人?”该隐的声音从屋子另一边的床上传来。
  “其他部落里之类的……不同的地方手艺肯定也不同。”
  “没有什么其他人,亚伯,你总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该隐明显叹了口气。
  “没有?”亚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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