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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阵低语过后,帐内的咳嗽声止住了,又等了一会儿,温和苍老的声音从摇动的纱帐后缓缓疑惑道。
黎锦闻声连忙起身上前,在帐外作揖笑得灿烂,“是啊!小锦儿来看您了!”
“啊锦儿。。。哀家的小如意琉璃珠儿。。。”
鹤发衰颜的宁老太太忽然颤抖着双手,掀开了垂下的金纱帐。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那老宫女搀扶,一步一步向着躬身的年轻公主走来。
她走的很慢,努力睁着眼睛去看面前抬起头的黎锦。不知为何,在看到眼前金裙白皙的公主时,她的表情有一瞬的困惑。随后张开双臂,急切地唤道。
“哎呀…快过来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你可真是好久没过来了,怎的瘦成了如此模样?”
老太太呆愣了片刻,忽的一拍手,开心地笑出了满脸褶子。之后脚步匆匆,颤颤巍巍地就拉着黎锦的手臂,朝帐内走去。
“对了!你说你这月十二要走,哀家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可不许让你皇兄他们知道哦?”
宁氏先是在柜子里来来回回地翻找了好一会儿,之后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把藏在暗格里的长剑,咧开嘴笑了笑,猛的用力将剑拔了出来。
那剑光冷厉如雪,剑身却如同琉璃一般,在阳光下幽幽浮转。
人们都没想到檀香阵阵的万春殿内竟然会藏有刀剑,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您…祖宗您什么时候…!”
老宫女望着像是在挥舞玩具一般拿着剑,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的宁氏,又望望雪肌清秀,行步轻盈如蝶,亭亭池荷般立着的北凉公主,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她突然“砰”地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向着宁氏连连磕头。
“孽缘啊…孽缘啊!
那时候她…她十一便连夜去了…这可真是孽缘啊!”苍老的宫人终于忍不住了,伏在地上埋头嚎啕大哭。
“你看…这剑啊,是哀家送给你的。”宁老太太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依旧拉着黎锦的手,喃喃地说着。
她满是溺爱地注视着那把剑,忽然推开了拐杖。
老宫女依旧跪倒在她的脚下,一下又一下地啜泣着磕着头。
仿佛一切的时光都在她的身上飞速倒流了,黎锦愣在原地努力眨了眨眼,只见宁氏太皇太后端坐在金纱帐内,语调拖得悠长。。
“此剑啊,哀家称它为浮光,是请了扬州最好的铸剑师特地为你打造的…之前宫中都传言,那些布衣小民们皆说北疆的刀剑,才是卞唐最为锋利的。”
忽然,她布满皱纹的五指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凑近她身前,在满堂宫人的跪地之中偷偷开口,话语却是掷地震震。
“呵呵呵…放肆!我扬州衔首,才是这千年的帝都!
你说,你且说说看…论起铸剑来,我们怎的比不上他们?”
“老祖宗说的极是。”黎锦被她那忽然灼灼的神情看得浑身一震。
她看看四周沉默的气氛,虽然心有犹疑,但还是回握住宁氏的手,坚定开口。
“北疆虽有千年陨铁,胤然城的不熄炉与云州的舞真冶水可炼玄铁。但终究地贫,用料稀少,所制的刀剑多为硬器。
拿来当杀戮之物是极好的,但终究不能登堂入室。”
“哈哈…这才是对的。”
她喃喃地阖上浑浊的眼珠,想起听到了什么珍稀之音一般,满足地自言自语着,“你是千转如意命,这命好啊…天上托生的,福缘厚。
不留在这吃人的宫中才是对的…这才是对的…”
脚下的老宫女悲啜之声更大了。
“来来…来啊,快接着它。”
宁氏一把将剑塞进黎锦怀里,眼神迷茫了一瞬,又连连问道。
“你说说,你怎的就要走了?怎么能连给哀家打个招呼都不打?那个蛮夷的野地方那么远,你怎能独去啊?
啊,那黎家毛都没长齐的小后生若是胆敢欺负哀家的心肝儿…
棠儿,你便拿这剑斩他!不用惧怕什么,这世上可是有我宁老太婆在呢!”
“老祖宗!”
那声“棠儿”一出口,黎锦突然明了这满宫哀戚哑然的气氛究竟是为了何事,猛的双膝跪倒在地,仰头张口欲言。
“老祖宗,儿臣是…”
“殿下还不接着!”
一旁的老宫女猛地探身,压住黎锦的衣袖急急开口抢道,又拿手掩着眼泪吃吃地笑,“哎呦,公主还愣着干什么呢,这可是老祖宗赏公主殿下的啊!
老祖宗她吃斋念佛多年,这身边可不敢常年放着这种煞气之物。冲了功德且不说,若是损了神智…殿下可赔得起?
公主就…
您就,替她接着吧。”
“是。”
黎锦默然,郑重地在宁氏身前双膝跪好,双手平举将那把浮光剑高过头顶,“儿臣,谢太皇太后赐剑。”
“哈哈哈…”
宁氏欣慰地抚掌大笑,拍了拍黎锦的肩,“你走罢,你走罢!来日北疆大雪将融,记得回来看看哀家这老婆子!”
“老祖宗福寿绵延,定要看着这江山千年不朽,膝下百年子孙满堂…这等福气,是儿臣不能及的。”黎锦心中难得一窒,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那么,儿臣告退。”
她轻轻地弯腰作了一揖,在宫女们小心调弄着香炉的碰撞声中掀起帐纱悄然告退。
檀香萦绕,宁氏在帘后枕着软榻阖上了眸子。黎锦低着头快步朝门外走去,握着浮光剑的五指指节泛白。
北疆的雪,已经整整二十一年没有化了。
出了外殿时,一个清秀挺拔的身影碰巧迎面朝她走来。长长的外道上二人的影子碰巧交叉,两人抬起头看向对方都是一愣。
黎锦率先作揖,“北凉二公主黎锦,见过宁小将军。”
“宁拂参见锦殿下。”对面俊朗的男子也微回了一拜。
他看着她手中的长剑笑了笑没有继续去问,只是朝万春殿走去。
——
公主府的鸟儿叽叽喳喳,萧世离换了黑色侍服,扭头去看鸟儿一般绕着黎九飞来飞去的万倾珠。
“白公子还有阿砾可有喜欢的茶样?”
万倾珠提着一个装满大大小小珍稀花茶的篮子,一边自顾自细细挑着,欢喜而歉意地朝两人说道,“我这里常年不来客,所以府里有点乱,你们别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殿下可放一百个心。”黎九拍着胸脯保证,心说你要是今晚在大宴上看到我的本来面目,恐怕就不会再和我这么说话了。
北凉狼女九公主,蛮横放荡,丑陋不堪,还喜好男色。
这是扬州街头近日更新的,关于她的最新评价。
果然坏事一传起来,就是彻彻底底的十里不同风啊。她颇为无语地想着,忍不住扭头去照了照柜台上的铜镜。
…那句丑陋不堪到底怎么流传出来的?
不懂,真的不懂。
“这个便好。”
萧世离随手捻了一个花茶包,笑意盈盈地望向还在埋头翻找的万倾珠,“小奴就不必麻烦了。殿下喜好什么,不如一起交给小奴去泡?”
黎九清晰地看到,万家千金甚是可爱的粉颊上,腾地升起了两朵红晕。
阿离这丫是故意的吧?她想起之前在街头时他不善的面容,又想起这小公主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眼神,顿时将一个眼刀抛向了萧世离背后。
“那在下也来帮忙。”
黎九想都没想,按着原文她的喜好一把抓起放在篮子右侧的半盒花茶,对万倾珠闭上一只眼,眸子明亮,“小公主你喜欢这个对吧?在下这就去给你泡!”
接连承受了黎九与萧世离的轮番调戏之后,万倾珠终于半是放弃地任由两位客人去泡花茶了。
黎九捏了包花茶溜进后厨,看着正站在案台旁研磨茶粉的萧世离,嗔怒地伸手,在他的后腰上毫不留情地狠狠捏了一把。
“最近胆子很大啊…敢当着本主子的面,撩别家的纯情小公主了是吧?
我说你,说好的干正事呢?”
第60章 世事如归
“阿离当然记得。”
他反手抓住了黎九的手腕,温软了嗓音低声开口; “可殿下要知道; 想要了解那张轨宿图上究竟标明了什么。。。必须要通过倾珠殿下的帮助。”
“没关系,我会帮你们的。”
万倾珠静悄悄地站在厨房门口; 绯色的长襟宫裙拖地,安静开口。
黎九惊诧地扭过头; 只见身材娇小的灰发女孩苍白着脸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她垂下的右手五指紧紧握着腰间的细小铃铛;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接着又用那双浅色的眸子直视着黎九明亮的杏眼; 看了看退在阴影处垂眸不语的萧世离; 再度开口。
万倾珠握紧了银铃,眼神单纯而执著地看着两人; “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看到小公主眼神的一瞬间; 黎九忽然很想笑。
这两年一路走来; 她早就不是当年能够站在云州舞真城那一地瀚瀚雪地皎白月光之下; 理直气壮地握着弓; 说出这种话的九公主了。
可也有什么,是一定不会改变的。
“既然我们是朋友。”
她吐了口气; 走过去轻拍了拍小公主的肩头,嘴角咧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出来,“那就叫我小九吧。
我在家里排行第九,阿砾元逐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虽然很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如果殿下以后兴致好了,想一看北疆的千年飘雪。
到了那个时候; 殿下可对路过的行人说,您是认识那位提弓御狼的小九,与他身边黑衣不语,白皙冷面的男奴的人就好。
在下可以向公主保证,从云州舞真,到极北死沙城,绝对没有一个人胆敢冒犯你。”
“小九原来还会用弓吗?”她惊奇道。
“是呀,我曾经提弓镇压妄图害人性命的雪原苍狼。那个时候万民欢腾,人们赞我称我,说偌大北凉,铮铮风骨未衰。”
黎九喃喃地轻声说道,忽然又摇了摇头,笑了。
她悄无声息地牵起了萧世离的手,语气讳莫不明,“…可那时我也曾弯弓,为了他人在一片黑暗之中愤怒地想要除掉所有挡路的东西,不论他们是善是恶。”
对方没有说活,紧紧回握住了少女已经生出弓痕刀茧的手。
“这么说来,公子可真是一个勇敢的人!”
万倾珠显然是没懂她之后半句话,兴高采烈地扑住了黎九的胳膊,忽然又垂头失落下去,“可是扬州的军队并不以弓箭为长,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弓箭呢。”
“那就来大宴!”
黎九忽然雀跃了起来,她手握着画卷扭头去看她,飞扬的眼角似乎有光,“公主殿下把在下当成是朋友…那么今晚的大宴上,我会让殿下看到真正的北凉箭术!”
——
“原来,你们是想要明白这轨宿图的含义?”
万倾珠看着那张星图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在身后的柜子里埋头翻找着。
不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从抽屉深处捧出来一个朴素的漆木小箱,放在了桌子上。
她擦了擦细汗一脸灿烂,娇小身影好像在发着光,“那你们找我就对了!”
说着一下掀开箱子,里面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全都倒在了桌面上。
镶着圆形金边,拿剔透水晶研磨的单层晶石放大透镜,测量图纸纵横的桦木尺,蚀刻纹路的陨铁罗盘…
黎九呆了脸,看着那堆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奇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