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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药哀嚎一声,继续奔跑。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咬着牙,将断掉的肉丝拽出来,好把腰间系的抹布拍了上去止止血。
虞药跑得精疲力竭,越发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转头摸了摸,又嗅了嗅,好像这地方自己来过。
他脑袋一懵,焦急起来,好像迷路了。
此时,已经入夜。
虞药不知道身在何处,周围连声虫鸣都没有,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看见前方有道光,隐隐约约从林深处传来,在漆黑中唯一的亮,虞药管不了许多,走上前去。
那光越来越亮,虞药到了近处,仔细一看,这正是两山的交界处。
而他的师娘,正坐在石头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像他第一次来到七金,那天也是同样的黑夜,闪起了同样的光。
第47章 七金旧话·第六回
师娘周身萦绕着暗绿的光,人飘飘渺渺看不清楚,像一个影子,但又确实是她笑眯眯的眼。
虞药愣在了原地,师娘冲他招了招手。
他呆呆地移过去。
师娘伸手摸了摸他的断耳,满眼心疼,朝耳朵吹了吹,伤痛突然消失,也不流血了,只是师娘身上的光又弱了几分。
虞药试着伸手碰了碰师娘的衣袖,果不其然便如碰散一阵烟。
师娘笑眯眯地摸他的头:“师娘呢,是平仓山的树妖,以前被你师父救过一命,便一直跟在他身边。”
虞药小心地抬头看看她,道:“师娘,我们去恐九山上躲一躲吧,师父交代我……”
师娘摇了摇头,笑眼弯弯:“师父呢,本来要登仙的,但是因为我缠着他,没有登成。我问他怎么办呢,你修为白费了。他说能怎么办,罚你赎罪,嫁给我吧。”
师娘伸手拉住虞药:“师父还在山上,师娘要守夫妻情分,就不去了。”
虞药急起来:“走吧,师娘,我答应了师父要带大家……”
师娘按住虞药的肩:“虞药,你要照顾好师兄和师弟们喔。师娘知道对你来说不容易,大人们有道可殉,有理要伸,可你的师弟们才不过八九岁,无道无理,谈何殉道。你的师兄们修为入门,来日方长,纵有计划,尚需时日。你懂此理,所以,”
师娘盯着虞药,“拜托你了,照顾好他们。”
虞药眨着眼睛看师娘,眼泪一颗颗掉出来。
师娘给他擦掉,笑起来:“辛苦你了。”
虞药站起来,垂着头,看了一眼师娘,转身走了两步,再回头师娘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她,但光芒已经看不见了。
虞药咬着牙,狂跑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一步不停。
他跑着跑着摔倒在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哭一会儿又赶紧爬起来,继续跑。
回时路好走许多,是师娘为他送了一只萤火虫。
***
汤一碗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没有死。
他试图动了动手,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他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腿皆被砍断,两手残肢吊在两根拉起的铁链上,摇晃在空中。
昭先生弯着腰凑上来,阴森森地笑:“放心,不会流血,我帮你止了血,让你多陪我们一会儿。”
汤一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站在门口的余公子,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余公子转过身,摊了摊手:“高兴啊。”
汤一碗又道:“一等妖煞不多,你是哪一位?”
余公子抬了抬头,高傲地看他:“你算个什么东西?近仙罢了,胆子倒大。”
汤一碗突然笑了:“小子,你觉得所有人见到你都要跪下来拜倒吗?”
余公子一脚踹开脚边的凳子,冲了过来,抓着汤一碗脖子上的链子,将他扥得往前晃了晃:“知道为什么留你吗?”
汤一碗未答。
余公子勾起嘴角:“因为你在,你弟子不会跑远。你把他们打发到恐九山,不就觉得恐九山我们不能去吗?没关系,我一天扔你一条腿,既然你们师门情深,我不信他们无动于衷。我已经数了你们的床褥,那小妖精刚才已经挨了通天一掌,活不了了,剩下的十九个人,一个都不能跑,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说了要屠门,就一定要屠门。
我说到做到。”
门口飞来了一只绿色的萤火虫,发着暗绿的光,飞了进来,摇摇晃晃地,朝汤一碗飞去,像个来报信的信使。
又在一步之遥处,光熄灭了,掉落在地上,被走动的余公子,不经意地踩上,碾成了一滩。
汤一碗看到光熄便已经明白,垂下了眼。
***
虞药终于回到了集合的地方,还带了些果子。
他刚一到,就咬了一口果子,没觉得发麻,估计没有毒,便赶紧分给师弟们。这才发现黄格被绑在树上,晕了过去。
他一惊,连忙问勾玉怎么回事,勾玉和雪刀对视了一眼,告诉虞药,他们看见了平仓山上有人扔下了师父的一条手臂。
虞药惊得连手里的果子都掉下,一把拉住勾玉:“师父没死?”
勾玉劝他:“你冷静,我们也不清楚。”
雪刀也道:“也有可能是杀了以后再……”
勾玉转头看黄格:“大师兄坚持要回去救人,我们不得已就……”
虞药看看黄格,看看师弟们。
他走去摇醒黄格:“师兄……”
黄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看到虞药就怒目圆睁,挣扎起来:“叛徒!鼠辈!呸!”
虞药抬手擦了一下,又道:“师兄,你是不是还有堪天鸟?”
黄格冷笑:“你问我的灵鸟做什么?”
虞药道:“师兄先派灵鸟去探一探,看师父情况如何,我们再做打算。”
黄格盯着虞药,冷哼一声:“放开我。”
虞药连忙解开绳子。
黄格揉了揉手腕,从衣服中掏出了一个罗盘,他将罗盘放在地上,自己也盘腿坐下,合掌念了几句咒,一指指向罗盘,盘中心倏地亮起,浮出了一只鸟。
鸟抖了几下头,黄格又一指平仓山,它拍翅而飞。
虞药把自己采的果子递上去,黄格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拿了一个。虞药将剩下的分给了勾玉他们。
勾玉接过来才有机会问:“师娘呢?”
虞药垂下眼,摇了摇头。
其他人吃果子的时候,虞药又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勾玉拉住他,问道:“你又去哪儿?”
虞药把身上的伤包好:“去找条路,送师弟们下山。不要让大家乱走,这山邪门得很。”
他说罢就转身没入山林中,寻了块干石,在树上一擦竟然就能起火,用来当做照明。
而这边黄格食不下咽,越等越着急,在原地踱起步来。
虞药点着举着石头在山林里走,他以前跑山慢,常常要休息,跟其他一口气能跑完的人不同,虞药时不时就要坐下来喘。在他坐的时候,他就四下观察着,什么样的地方张什么样的树,流什么样的河。
因为踩过的坑多,训练的时间长,跑山跑得勤,虞药相信自己在山上摸路一定好于师兄们,如果师兄们要为师父报仇,虞药也做好了同行的准备,哪怕是赴死。
但首先,要把师弟们送下山。
石头烧着烧着就烫起来,虞药一边低头找替换的石头,一边小心地把手往下挪,但还是烫掉了一块皮。
终于找了一块看起来差不多的石头,在树上划了一下,继续照明。
他嗅着林中的气味,摸索着前进,空气中有浓郁的树木土壤潮味,林越深,扑鼻的潮味越重,同时地上的爬虫也越多,听到的生物鸣叫吠啼的声音也越发地清远悠扬,这就意味着,虞药应当朝相反的方向走。
虽然恐九山总是黑暗,但虞药知道天色已晚,因为林中越来越冷。
他耐心地走着,确信自己是在绕山,绕过和平仓山相接的地方,绕到侧面,便可下山,去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把师弟们送下去。
虞药并不清楚自己走到了哪里,也尽量稳扎稳打,不敢摔倒,因为事实上,他可以猜到,地上有什么生物,自他移动开始,便一直盯着他。
虞药在一个分叉口,左闻闻,西嗅嗅,没有分出差别,突然从左边的分叉口传来一阵饭菜香,是白米饭和青椒炒牛肉——虞药闻出来了,他的肚子里面跟着叫了一声,一声又一声。
虞药咽口唾沫,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选了右边的路。
他走了几步路,迈了脚,突然听见一声咔嚓响,紧接着左脚腕便是钻心的疼,他失声尖叫,瞬间脑门就是一层汗,他低头看,左脚被一个从地里来的生物咬住了。
那生物黑黢黢,没有眼,只有獠牙闪烁的一张口,两排牙齿正来回地磨。
虞药马上抽剑,砍向这生物。
他奋力一劈,砍到了!
生物松开了口,抖索着缩回土里,还没等虞药安心,周围的景物竟好似都像活了一般,连树都发着声嘶力竭的女声,垂下的枝叶像是女人的头发,由绿转黑,朝虞药爬来。土壤里一阵窸窣的响动,土地隆起一条一条的鼓包,从四面八方袭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行动,即将破土而出。
空气中夹着腐臭味,从远方送来,混着刚才的饭菜味,一阵一阵飘过来,撞进鼻子里,直让人想吐。
枝叶迅速扑上来,缠住了虞药的双脚双手,将他朝四个方向拽去,好像分尸一般。
虞药的一只手还拿着剑,却反不过手,因此毫无用处。
他奋力挣扎着,只感到身体朝不同方向痛苦地拉伸开来,他失去了意识,又疼地醒过来,这枝叶绞得紧,虞药不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尖叫。
“啊——!”
他叫得凄厉异常,混入树林中也听不清。
他四肢的关节连接处,发出咔嚓的响声,一个接一个地断开。
接着便是肉撕扯的声音。
虞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翻着眼白,长着嘴,像一只等死的鱼。
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是师娘说的,照顾好他们,拜托你了。
他视线一片模糊,眼前都是血色,是他的眼珠快要爆出来了。
“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
不能……”
虞药用尽力气,握紧自己的左手,将左手在地上使劲摁,摁断了每一根手指,捏着手指,缩到最小,用力拽。
倏地一下,他的手从树枝的缠绕中抽出来,没等重新缠上来,虞药扑身去拿剑。
他挥着剑,劈开了其他的藤蔓,手脚并用地朝前爬,跑着爬着翻滚着,一路跌跌撞撞地滚了下去。
再抬头,面前是一个村庄的入口。
***
另一边,黄格早就坐不住了,他招来勾玉和雪刀,把头凑在一起,问道:“师弟,跟我讲句实话,你们可愿意跟我一起去救师父?”
雪刀向来没主意,一听这个,先看向勾玉。
勾玉抿了抿嘴:“愿意。可是师兄……”
黄格伸手拦住他要说的话:“其他师弟小,他们不用去,但我们入门已久,不能苟且行事。”
勾玉点头:“那等虞师弟回来……”
黄格摇了摇头:“就不要叫虞师弟了。”
雪刀不解:“这是为何?”
黄格目光望向远方,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虞师弟道法太浅,去又如何?他总是瞻前顾后,要对这个负责要照顾好那个,他什么也不敢,归根结底,他太弱了。”
勾玉看向黄格。
黄格叹了口气:“师父交代于他,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