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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冲道:“无妨,这般场面日后多得是,让圣上历练历练也好。”
我也看向那边,道:“豫章王倒是想得开。”
公子道:“他有甚可想不开,既拿不下扬州,自当讲和为上。且他归附圣上,便可打着圣上的旗号攻伐诸侯,且看便是,过不久,他定会向长沙国下手。”
沈冲颔首,却道:“说来奇怪。昨日天子突然驾临,我本以为他会先质疑我等冒充,或先行撤走日后再探虚实,不想他竟当场来觐见,与天子相认。”说着,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霓生,你昨日劝他时,说了什么?”
我讪讪笑了笑,道:“不过将天子在凉州之事告知了他,劝他尽忠。”
此外,还有一颗诳他是毒药的小丸。
“真的?”沈冲的神色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忙道,“不信你去问他。”
我知道豫章王好面子,就算沈冲真的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我做事有始有终,昨夜,豫章王的威胁解除,那么我也就不打算再恐吓他了。在回房之前,我有模有样地让人给他送去了一剂安神汤药,交代他务必子时前服下,否则后果难料。
豫章王明显是吃了,看他今日这满面红光的模样,昨夜大约睡得不错。
沈冲微微抬眉,我不欲多说,岔开话:“宁寿县主当下在何处?”
“在扬州城中。”公子答道,“前日夜里,陈王的宾客大多已经入城,我和陆融收到你的报信,决意即刻动手。陆融派兵将城门封锁,兵分三路,一路入陈王府肃清守卫,缉拿陈王;一路清除其党羽私兵;一路围住陆班和宁寿县主府邸,宁寿县主现在仍软禁在陈王别院之中。”
我问:“陆氏的那些死士呢?”
“他们本打算装成去陈王府助兴的俳优,拿住了陆班之后,他们便出降了。”
我点头。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走过来,低声对沈冲道:“都督,太后请都督过去。”
沈冲无奈地看了看我和公子,应了声,朝那边走去。
原地只剩下我们二人。
我瞥了瞥他,发现他也瞥着我。
“你还未用早膳?”我问。
“嗯。”
“饿么?我陪你去。”
“不饿。”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安静。
“我与裴焕商议过了。”未几,公子忽而开口,“既然要去,便早去早回,可今日启程。虞衍还在扬州,他前两日与我提过,他的商船曾从扬州去过辽东,当下海况尚可,行船不难。你和裴焕走海路,可省数倍时日。”
我讶然,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尽心地谋划起这事。
“不过你我须说好。”不等我说话,他继续道,“我让虞氏的船在辽东港口等你,那边的事一旦了结,或生了变故,你马上回来,不得拖延。”
我想到他昨晚入睡前说的话,心头动了动,笑道:“自当如此。”
“不许食言。”
“绝不食言!”
公子“哼”一声,转开头,继续摆出一脸正经的神色,望向船头。
我望着他,想到他鞍前马后地为我操持,心头就一阵柔软。我挪了挪,靠近他身边,暗暗伸手到他袖子底下,攥他的手。
那手即刻回握住,将我的手包在掌心。
我望了望天空,只觉阳光灼灼,温暖而明朗。
就算距离千里,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包括那个了不得的秦王。
第286章 海路(下)
很快; 不仅黄遨; 我要去辽东的事,众人已经都知晓。
当然,真正的因由; 沈冲和公子只告诉了黄遨、天子和谢太后,包括惠风和青玄在内; 所有人都只道我去辽东是作为公子和沈冲的使者; 去辽东与秦王商议国事。
“为何不遣别人去辽东?”惠风跑来找我,不满地说; “谁知秦王又有什么花招,你去了他不放人可怎么办?”
青玄在一旁不紧不慢道:“放心好了,你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秦王。秦王若不放她回来,她会往饭里下药送他归西。”
我讪讪地笑。
秦王若敢诓我,我说不定真会这么干。
扬州已经在望; 正当我准备着上路的物什的时候,皇帝召我过去。
船庐中,只有他一人。
未等我行礼; 他让人把门关上,道:“你果真要去辽东?”
我颔首:“正是。”
“非要你亲自去么?”他微微皱眉,“让人将药方送去; 也可治病。”
我说:“那药方我不曾保密,当年为桓都督治病之后,已经流传出去。据裴将军说; 秦王先前已用药方医治。不过人食五谷,各不一样,若一张药方便可将人人治好,天下早已不须医者。秦王病情加重,可见那药方对他有不足之处,故还须我亲自过去。”
皇帝看着我:“云霓生,若他真得了病,你会救他么?”
我也看着他:“此事,可由陛下决断。”
皇帝道:“与朕何干?”
“自有莫大干系。”我说,“陛下若想执掌天下,秦王就不能死;若陛下不想,秦王便须活着。”
皇帝目光闪了闪,片刻,颔首:“如此,他最好长命百岁。”
我觉得此人当真有趣。天下诸侯都争着抢着想要那御座,不惜粉身碎骨,可这已经坐在了御座上的人却总惦记着逃开。
“陛下既不愿涉足争斗,又何必来扬州?”我问,“凉州内有桓都督兵马,外有秦王守护,陛下留在扬州,乃最为安稳。”
“凉州苦寒,母亲过得不管。她不曾来过扬州,朕便带她过来。”皇帝道。
我:“……”
许是看我变了脸,皇帝一笑,却随即收起了轻松之色。
“所谓安稳,皆不过一时,当今天下,并无十足安稳之处。”他理直气壮,“便如秦王,若他果真得病暴毙,辽东和秦国必有乱事。到那时,桓都督和沈太傅都在扬州,鞭长莫及,朕和太后皆危矣。”
这话倒是不错,皇帝耍嘴皮子的本事大有长进。
我不再纠缠此事,道:“还有一事颇为紧迫。陛下不久便要昭告天下,须有传国玉玺。这玉玺在何处,还请陛下告知才是。”
皇帝道:“你与桓都督连诏书都做了,有无真玉玺又何妨?”
我说:“此事不过权宜之计,雒阳的群臣百官闻得陛下驻跸扬州,必有不少人来投。陛下临朝,岂可无国玺?”
皇帝道:“你当记得朕还说过,你教了朕本事,再将朕和母亲带走,朕才会想起来。”
我:“……”
我终于忍不住,瞪起了眼睛。
“如今并非玩笑之时。”我说。
皇帝神色平静:“朕并未玩笑。”
我看着他,心中忽而动了动,一阵狐疑。
“陛下果真将玉玺藏了起来?”我问。
皇帝与我对视:“正是。”
我叹口气:“陛下欲如何?我眼下便要启程去辽东,天下平定之前,我也不可将陛下和太后带走。”
皇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道:“这些无妨,你现在就可教朕本事。”
“陛下要学什么本事?”
“你先教朕易容。”皇帝即刻道。
“哦?”我说,“陛下为何要学易容?”
“有了此法,想变成谁便可变成谁,将来朕和母亲遇了事,改头换面便可自救,岂非甚好?”
这的确也有道理。皇帝果然还是那个皇帝,少年老成,时时将保命放在首位。
我说:“那易容之法乃云氏秘传,不过甚为繁复,就算我愿教,陛下一时也学不会。”
皇帝面色微变,正要说话,我打断道:“不过此法最深最难之处,并非易容,乃在易神。”
“何谓易神?”皇帝忙问道。
我说:“譬如陛下要扮作沈太傅,便不可开口称朕;要扮作豫章王,便不可寡言少语。常言举止音容,容乃最次,其余神态语声若不像,旁人定然生疑,以致功亏一篑。”
皇帝颔首,颇有些兴趣:“照你说来,朕要学这易容,便要先似俳优一般学他人言语神态?”
“正是。”我说,“我去辽东须得些时日,陛下在扬州,可先行摹习。”
皇帝精神一振:“你愿意教朕了?”
“那可未必。”我说,“此法须慧根,若圣上谁也摹习不像,我再教也是白费。”
皇帝即刻道:“朕必不负所望。”
我笑了笑,道:“如此,那传国玉玺藏在何处,陛下可说了。”
皇帝目光闪了闪。
“并未藏在何处。”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锦囊,打开,亮出里面的一方玉印。
我忙上前看。
这玉玺,我从前陪公子进宫的时候见过两次,模样和色泽都记得些许。再看那篆刻,只见那些细小的磨损痕迹,也与先前我和公子伪造诏书时所做的一模一样。
“你不信,便让桓都督和沈太傅过来,他们一看便知。”皇帝道。
我知道自己大约被戏耍了,瞥了瞥他:“先前陛下说藏了起来,莫非就藏在身边?”
“正是。”
“藏在了何处?”我问。心想,我明明记得那时自己曾以服侍更衣为由,亲自搜过了他们母子的身上和所有随身物什,连他们乘坐过的马车和船上有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皇帝道:“你可记得惠风那时也在船上?”
“惠风?”我愣了愣。
“朕说这物什是沈太傅的,教惠风放到了沈太傅的舱房中。”皇帝道。
我:“……”
我明白过来。就在那之后,我就跟着公子下了船,就算沈冲发现,我们也不会知道。至于沈冲,他那样一个大忠臣,自然不会将传国玉玺据为己有,皇帝藏到他的舱房里,可谓万无一失。
我到底是小看了这皇帝,自诩有瞒天过海的本事,不想老水手翻了船,竟被这十几岁人诓了一回。
不久,楼船回到扬州。
城中的守军早已得令,清空了渡口,迎接皇帝御驾。
而我,则换上了一艘商船。这船看上去颇是坚固,一看便知能走海路。虞衍就等候在船下,见公子和我过来,上前见礼。
“桓都督,夫人。”他说,“此船乃去年新造,走了一年海路,甚为可靠。船上的舟师舵者都去过辽东,熟悉海路。夫人乘此船,十日可到燕国,在燕国上岸,去往上谷郡乃最是便捷。”
我颔首。心想,□□在上谷郡的居庸城,在燕国上岸之后,还须换上车马走几日才可到达。若秦王真的得了病,这些日子也足够夺了他的命,成不成,终要看他造化。
公子道:“多谢虞公子。”
我看着他:“如今扬州之事已毕,虞公子有何打算。”
虞衍道:“在下今日亦离开扬州,回海盐去。家父病危,不可拖延,其余之事亦须得着手处置。”
我知道他说得其余之事指的是什么,颔首。
先前在海盐之时,我和公子设想与虞氏联手,扩张盐场,以海盐的盐利养凉州兵马。如今虽形势大变,公子决定留在扬州,但他要招兵买马也仍需要钱粮,盐场之事仍要做下去。
我不让公子跟我去辽东,也是此意。要动海盐的盐务,少不得要与郡府乃至扬州州府打交道,柏隆不过是个县长,非公子来应对不可。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走到船舱里的时候,我向公子问道,“你是凉州都督,不便留在扬州,要筹措钱粮招兵买马,总须有名头。”
公子道:“明日,圣上就会下旨,令杨歆任凉州都督,我改任侍中,留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