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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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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瓖冷哼,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空酒罐:“为了此事,昨日我家的酒窖都快教他搬空了,岂是白送的?”
  我和沈冲相觑一眼,皆是了然。
  桓瓖又看了看瞿连,好奇地问我:“中了这迷药的人,个个都会这般死睡么?”
  我说:“嗯。”
  “打得再厉害也打不醒么?”
  他问得着实太多了一些,我阴恻恻一笑:“何止是打,可为所欲为,刀刺火烧砍头剁脚不限,公子不信,我这里还有些剩,可以一试。”
  桓瓖目光微微变了变,即刻道:“不必。”
  我不多言,指了指不远处:“去看看那边有无水盆巾帕,拿过来。”
  桓瓖看向放着洗漱之物的架子,走过去,未几,端着一只木盆走过来,上面放着巾帕。
  我接过,道:“你且去与表公子把风,我让你过来再过来。”
  桓瓖:“……”
  “为何?”他问。
  我不解释,直接从袖中拿出那装迷药的瓶子。
  桓瓖即刻转身走开。
  待他走远些,我转过身去,开始动手。
  水盆里没有水,我拿起榻旁的水壶,倒了些进去。先湿了巾帕,给瞿连擦干净脸,而后。我拿出胶粉,倒入盆中,调匀之后,细细抹在瞿连的脸上。
  待得那面皮做好,我揭下来,转头看向门背。
  不出我所料,桓瓖一直贼兮兮地瞅着这里,探头探脑。目光正正遇上,他若无其事地转开去。
  这事既然要靠他出面,我自知不能计较太多,坑蒙拐骗,能藏多少是多少罢了。
  我勾勾指头,示意他过来。
  桓瓖似乎对他被呼来喝去甚不乐意,走过来,道:“现下又如何?”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往我手里的面皮上瞟。
  “自是给你装扮。”我说着,将瞿连身上盖的褥子放在地上,“公子且躺下。”
  桓瓖看着褥子,仍露出嫌弃之色,但没有多言。
  他躺下去,端正地仰面摊着,而后,直勾勾地盯着我。
  “眼睛闭上。”我说。
  “为何?”
  我冷笑,又摸出了那个装迷药的瓶子。
  桓瓖翻个白眼,闭上了眼睛。
  案上有瞿连喝剩的酒,我取来,将桓瓖脸上的假须除下,擦干净,而后,将那面皮覆上去。
  桓瓖有些不适,皱了皱眉。
  “别动。”我说着,仔细地将面皮在他脸上贴紧。
  贴好之后,我按照瞿连的模样,在那假脸上重新贴上眉毛和胡须,接着,拿出妆粉,给他画上一脸麻子。
  夜里看人不会十分清楚,有七八分像便可以假乱真,故而我也不必画得太仔细,没多久,我看着觉得无碍了,让桓瓖起来。
  他睁开眼,首先摸了摸脸,而后即刻去找来铜镜,照了照。
  “如何?”沈冲已经等得有些着急,听得动静,走过来看。
  待得瞅见桓瓖的容貌,愣住,又看看榻上躺得好好的瞿连,不可置信。
  桓瓖没说话,瞪着镜中的脸,左看右看,好一会,终于不再看。
  “丑死了。”他放下铜镜,语气依旧嫌弃。


第230章 卫尉(下)
  瞿连的官服等物就在衣架上; 桓瓖穿上,俨然又换了一个人。
  我不打算走原路悄悄溜出卫尉府。
  瞿连身为内宫的卫尉卿,承露宫火起之后; 定然会有人来报知他。故而我们在承露宫行事稍微不顺,拖延了脚步; 便极有可能会遇到真瞿连赶过来,那边要出大麻烦。
  所以,我让桓瓖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让官署中的人知道他不在内院,以免节外生枝。
  瞿连这破烂酒品倒是颇为有利。
  我将一些酒水抹在桓瓖身上; 几步开外就能闻到酒味。而后; 我让桓瓖服下一点那变声的药。
  桓瓖看着我递过来的杯子; 犹豫了好一会; 深吸口气; 一饮而尽。
  “他醉酒时骂的脏话; 你骂两句听听。”我说。
  桓瓖张口便骂起来,果然污秽不能入耳,连沈冲听了都不禁拧起眉头。
  “我这声音真变了?”桓瓖摸了摸喉咙,有些不可置信。
  “变了才好; ”我说; “切记说得模糊些,你醉酒了。”
  说罢; 我不再耽搁; 与二人将周围的物什放回原位; 吹了蜡烛。
  走出门的时候,沈冲仍有疑虑,道:“我与霓生皆是面生,他们见了生疑怎么办?”
  未等我开口,桓瓖一笑:“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说着,三人走出了院子后,径自往正门而去,不久,便看到了廊下卫士的人影。
  我和沈冲随即像扶着醉鬼一样,一人一边将桓瓖架着。桓瓖嘴里含混地骂着,像极了在发酒疯。
  有值守的卫士听到动静,走来查看,刚一照面便忙不迭走开去。
  我心里明白这事有门路了,大胆起来,待得再看到观望的士卒,我作出殷勤之态,一边搀着桓瓖一边说:“将军慢些,有门槛!”
  说着朝那些人使眼色,挥挥手,示意他们躲开。那些人见得桓瓖一摇三晃骂骂咧咧的样子,连忙散去。
  走出正门的时候,值守的将官迎上前来,行礼:“将军……”
  话才出口,桓瓖已经指着他劈头一顿骂,而后粗声粗气地说,“牵我马来!我……”他打个酒嗝,“我要去承露宫见圣上!”
  我心想,桓瓖忍辱负重地陪了瞿连两日,大约是存了破釜沉舟之心,这般入戏,一看就不是随便想想的。
  那将官果然不疑有他,忙不迭应下。不过他似乎对这般场面已有了经验,一边让手下去牵瞿连的坐骑来,一边赔着笑脸劝道:“将军,这般深夜,只怕承露宫早已落钥,将军去了也……”
  不等他说完,桓瓖又破口大骂,连父母带祖宗问候了一遍,说他们平日里偷懒成性,要他们去夜巡也诸多托辞,如果皇帝那边出了什么差错,通通治他们死罪。
  那将官再不敢多言,唯唯应着,也不敢抬头,竟是无暇再细究我和沈冲的身份。
  待得坐骑前来,我和沈冲扶着桓瓖上去,又各自骑到了马上。
  桓瓖嘴里仍旧骂着醉话,令他们不许跟来,否则通通拖去斩首。骂完之后,他打一下马,向承露宫的方向驰骋而去,我和沈冲跟随其后。
  马蹄声在深夜的宫道中回荡,颇为响亮,直到远离卫尉署之后,我回头见后面果然无人跟来,这才把心放下。
  骑马比走路快许多,三人没有直接去承露宫,却是进了那藏着马的花园。
  董贵嫔没有食言,那三匹马,就藏在了我先前说的那树丛之中。旁边有两只包袱,打开,都是侍卫的衣服。
  “你二人且在此处等着。”我将马交给沈冲,“看到起火,即刻赶去便是。”
  二人皆应下。
  “霓生,”沈冲看着我,低声道,“万事小心。”
  我笑笑,转身离开。
  承露宫里,仍如我那夜潜入一般寂静。
  宫外多了些卫士,想来确如老宫人提醒,因得皇帝来到,这宫中的人多了不少。不过因得是深夜,我翻墙入内,一路顺畅。
  既然要制造一场大乱,放火的地方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没有先去谢太后寝宫,而是在东西南北都走了一遍,宫人内侍和卫士歇宿的院落附近的屋舍,无论大小或要紧不要紧,都设了火点。
  最后,我回到谢太后寝宫。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宫室后面的窗开着一条缝,仿佛是等着我来。
  我往里面窥去,只见里面还点着灯,隐约可听见谢太后在咳嗽,还听到另一个声音在低声安慰,似乎是皇帝。
  这么晚还不睡,自然是在等我。
  我正想着从何处下手,未几,内室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个身形壮实的宫人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案上倒水。
  事情与预想的不差,我悄然走开,来到寝殿旁的回廊里。
  皇宫中殿阁,无论是给谁住的,总有皇家的格调在,用料不避繁复,连屋檐斗拱用的木材也比外头更多更讲究,还爱精雕细琢。。
  虽然一把烧掉很可惜,但我喜欢这样的地方。
  因为木料越多,雕刻越精细,则烧得越快越壮观,也更吓人。
  这寝宫才是下手的重中之重,我攀上柱子,挑选着风向和引火最佳的地方,洒上药粉,才布好,我就听到宫院外头传来些喊叫声,大约先前设下的火点已经烧起来了。未几,另一个方向又传来声音,原本安静的宫室迅速变得热闹起来。
  外头响起些慌乱的脚步声,大约是承露宫中别处的人被惊醒,去查看出了何事。
  事不宜迟,我即刻打起火石,将这边也点上。
  近来雒阳无雨无雪,干燥得出奇,乃纵火行凶大好良机。且此处药粉我撒得最足,且没有布引子,得了火星,便一下烘蹿而起,熊熊的火焰在屋檐下如同一朵妖冶盛开的花,往斗拱间舔了开去。即便是宫室的重檐,在我这药粉的威力下也不能耐得多久,少顷之后,火借风势蔓延开来,就算有黑夜遮掩,那滚滚浓烟也清晰可见。
  才躲藏到隐蔽处,我就听到了有人慌忙大叫:“快来人!寝宫着火了!寝宫着火了!”
  好些人匆匆从宫院外跑了进来,看上去衣衫凌乱,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未几,只见谢太后和皇帝各捂着口鼻,被众人簇拥着,慌慌张张地从寝宫里走了出来。
  我知道时机来了,一边大喊着:“救火!快去救火!”一边跟在谢太后和皇帝身后,往外头走去。
  夜风吹来,到处是烟火的味道。走出寝宫的院子外头,只见四周光影绰绰,颇是亮堂。
  各处宫室的火已经烧了起来,宫中众人乱成一团,到处是匆匆抬水救火的人。
  没走两步,前方传来熟悉的怒骂声。看去,只见桓瓖从正门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到了谢太后和皇帝面前,下拜道:“臣瞿连闻知火情,特来救驾!”
  谢太后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的沈冲,露出疑惑不定之色。
  先前为了保密,我不曾向谢太后透露桓瓖假扮瞿连之事。沈冲也贴了假须,难以辨认出来。
  不过谢太后认得我的声音,我正要上前提醒,只听皇帝道:“卿不必多礼,此地不可久留,朕与母亲速往太极宫。”
  看去,只见他神色镇定。
  三年过去,皇帝的模样已经长大了许多,眉间那神气却是不改,毫无惊惶之色。
  桓瓖应下,即刻有模有样地令人去准备车辇,送皇帝和太后去太极宫。
  皇帝身边的卫士,都听命于瞿连,此番混乱之时,自然也无暇细想眼前这瞿连的诸多疑点,连忙匆匆地答应,去准备车驾。
  众人继续往外走,我适时跟上,走在沈冲身后。
  他正四下里张望,回头看到我,眉间神色登时展开。
  桓瓖秉承着方才的做派,一路呼呼喝喝,将宫人内侍和卫士指派去救火,大声咒骂他们竟然让承露宫着了火,并威胁要是承露宫烧毁了,通通腰斩弃市。
  那些人被吓得神色紧张,不敢逗留,只得跑去救火。
  但如谢太后所言,无论桓瓖怎么骂,那两个壮实的宫人仍寸步不离地跟着,还有两个内侍,大约是同样被派来盯皇帝的,无法支开。
  皇帝的銮驾准备起来颇为麻烦,众人出到宫门的时候,还未准备好。
  管车马的车郎禀道:“将军稍等片刻,那銮驾不久便可备好。”
  桓瓖黑着脸,对着将官怒骂几句粗话,道:“要甚銮驾!那边不是就有些马车,拉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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