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弥之道:“岂敢岂敢,老神仙是去是留,在下绝无阻挠。”
我不置可否,叹口气:“要说一说亦无不可,只是除了你我,不可再有旁人。”
张弥之明白过来,即让李岩退下,还让他把门关上
室中光照暗了下来,待得四周没了响动,我也不再绕弯。
“老妇方才摸公台手相,甚是不一般。”我说。
“怎不一般?”张弥之紧问道。
我说:“公台这命中,大事全在近期。先是一部财运,福气逼人,可紧接着,却是一部厄运,着实教人心惊肉跳。”
就算是光照不强,我也能看到张弥之再度变色的脸。
“这……”张弥之干笑一声,“怎讲?”
我神色肃然,低声道:“公台这财运虽来势汹汹,然而其乃厄运之始,公台实不该接。方才老妇之所以受惊吓,乃是这财运暗藏着一股煞气,甚重,竟是克到了庙堂之上。”
张弥之定定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的语气缓和些:“公台放心,老妇这相术,从来算不清施主做了何事,只可以福祸相论。方才说这煞气,乃天生强悍无可阻挡,于是便带来了下一部的厄运。公台若不能将这厄运化解,只怕要祸及性命。”
张弥之似乎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动了一下。
“老神仙果然神算,事事言重。”好一会,他终于长叹一口气,“怪在下鬼迷心窍,被那财运迷了眼。在下亦察觉了这财运凶险,连日来水米难咽,忧心忡忡。故而在下找了许多号称神算之人来看相,奈何这些人几乎都是为讹钱而来,只有老神仙乃真才实学,教在下心服口服。”
我说:“公台虽身陷厄运,但仍是有福之人,若肯一搏,尚且有旧。”
“哦?”张弥之忙道,“还请老神仙明示。”
我说:“公台忧心者,可是那予公台财运之人心怀不轨?”
张弥之目光一动:“正是,莫非……”
我颔首:“公台所虑极是,老妇方才略略掐算,便已得知,那厄运所落之处,正在财运源头,可谓相辅相成一石二鸟。”
张弥之面色不定,道:“老神仙的意思是……”
我摇头:“老妇说了,公台这运数,牵连太大,老妇微薄之力,只可算到此处。今日说了许多,已几乎要犯了天机之禁,不可再探。方才所言,愿公台慎之思之,切莫掉以轻心。时辰不早,老妇还要回去为孙儿煮食,就此告辞。”
张弥之看着我,少顷,面上恢复了和气之色。
“多谢老神仙指点迷津,在下没齿难忘。”说罢,他又是一礼,亲自扶我起来。
我说:“公台客气,”说着,拄着杖,不忘将他的金子带上,往门外而去。
离开的时候,仍然是李岩驾车,不过后面跟着好几个骑马的仆人,说是要护送我到家。
张弥之不是蠢货,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当然不会愿意再找不着人。这些人,就是跟来将我底细翻透的。
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告诉李岩,说我家就在大市里,随便报了个路口附近的地名,让他送我过去。
那路口是出了名的人山人海,中午时分,更是拥挤难行。果然,李岩虽然在马车上吆喝着让路,但全然无济于事,只能艰难地挪动,不久之后,那车后跟着的几个仆人就被人群挤得看不见了。
我不紧不慢,拿好所有物什,掀开车帏下了车,钻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天色不早,我当然不再打算回宣阳门。不知道太庙的典礼何时完毕,我须得赶紧回到宅子里,以免公子回去了不见我。
我对雒阳的各处小巷甚是熟悉,钻进去七拐八绕,没多久就离开了大市,走到了南大街边上。
这条大街横贯雒阳东西,虽比不上大市,但也颇是热闹。我正跟着行人往公子屋宅的方向走,突然,听到身后起了一阵骚动。
回头看去,只见是一片王侯仪仗的模样,正从城门的方向开来。
“那不是……那不是秦王?”突然,我听到旁边茶楼上,有人在大声道。
我一愣,停住脚步望过去。
旁边的行人也听到了这话,一时竟骚动起来,许多人跟我一样,驻足观望。我踮着脚,仍然被人头当着视线,忙跳了跳。一瞬间,我看清了那边仪仗旗帜上的字,遒劲的字体,当年逼宫的时候就见过,化成灰我也认得。
正是秦王。
第187章 夜客(上)
秦王那仪仗的方向; 正是这边。
我干脆站到路边上; 盯着那车驾往这边来。
这仪仗的排场; 是秦王惯来的模样。虽然他每次离开雒阳的姿态都不太好看,但并不妨碍他摆得盛大威风; 仿佛唯恐别人看了不知道来的是谁。
当然; 如今正值国丧,那车驾旗幡还披了缟素,看上去颇为肃穆。
那些车马渐渐近前,不久; 我看清了马车中的人。鎏金垂香的车盖下; 秦王端坐其中; 身上穿着祭服,端正得犹如一尊神像。
就算隔得有些远,那面容我也绝不会认错。
我盯着秦王; 仍吃惊不已。
“那便是秦王……”旁边有人啧啧赞叹道。
“秦王不是在秦国养病么?我还以为不会来。看这模样; 病好了?”
“谁知道呢……”
我心里冷笑一声。什么病不病的; 这人要真得了重病; 那才真是上天开了眼。他为何突然来了雒阳我不知道; 但此人每每出现; 必不会有什么好事。
心里琢磨着,待得那上百人的仪仗过去之后; 我不再逗留; 转身走开。
太庙中的典礼持续了一整日。不过正值国丧; 不设宴乐; 到了傍晚,公子终于回来了。
我早已经把易容之物卸去,衣服放回柜子里,穿上原来的衣服,规规矩矩待在书房之中。
“秦王回来了。”进门之后,他对我道。
我露出诧异之色:“秦王?你看到他了?”
“正是。”公子道,“就在晌午之时,他突然到了太庙,拜见新皇。”
我颔首,一边替他宽下冠冕和外衣,一边问道:“他来做甚?只是为了觐见?”
“兴许。”公子道,“是太常府将他召来的。”
我讶然:“太常府?”
公子道:“秦王乃宗室重臣,无论国丧还是登基,理应到场。他探望安乡侯之事,一个月前就已经告知了朝廷,发丧之时,太常府自然也要将讣告送到他手上去。”说着,他无奈一笑,“只是他多年的做法你也知晓,从前圣上数次下诏令他入京,他左右推脱就是不来。此番太常府不过是照章办事,无人觉得他会来,不料,他竟真是来了。”
我想了想,安乡离司州不远,皇帝驾崩的消息必然比正经讣告跑得快,秦王日夜兼程,确实能赶来。
宫里的董贵嫔虽然前些年病过,但命比太皇太后还硬,据说现在在宫中养花养鸟,日子过得比后宫的其他人都好多了。倒是秦王,交还兵权之后,我时常听人说他病重,颇有只剩下了一口气的架势,皇帝任何名目的征召都被他推过去。
“秦王去探望安乡侯时,圣上健在,此事圣上可知晓?”
“知晓。不过圣上那时正在巨鹿忙着找黄遨,无暇理会。”
“哦?”我想了想,“是么。”
公子看着我:“你莫非怀疑秦王与圣上遇刺有关?”
我挑了挑眉,道:“我不过是觉得凑巧。圣上之死,对秦王亦甚为有利。”
公子摇头:“我以为不是。秦王那般精明的人,要做此大逆之事,必首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何必跑去安乡来引人猜疑。且还有一事,你想来不知。”
我问:“何事?”
“圣上驾崩前,有意将辽东兵权还给秦王,曾派人去秦国商议此事。”
我讶然。
“圣上何故如此?”
公子苦笑:“自然还是因为辽东那些人实在难管。梁玢虽是老将,但人望手腕皆不如秦王,且不晓治理,军民皆不服于他。辽东那十万兵马,用得好乃是朝廷后盾,用得不好便是大患。且近年来,慕容鲜卑在大漠崛起,辽东一旦空虚,为其所破,乃不堪设想。权衡之下,圣上只得将秦王请回去。”
我了然,想了想,道:“秦王离开之时,恐怕已是想到了这般后果。”
公子颔首,叹口气:“圣上终究是操之过急。”
说了一会秦王,公子又与我说起了新帝登基之事。
继位诏书是黄门侍郎宣读的,宣布大赦天下,改元永昭,尊皇后周氏为皇太后,尊太后沈氏为太皇太后。除此之外,还定下了东平王、温禹和周后的父亲周珲为辅政大臣。东平王为太傅,温禹仍是太宰,周珲则为太保。
朝野对这些并无许多议论。引起一片哗然的,乃是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税赋的条令。虽然先帝亲征所耗费的资财,各诸侯国担负了大部分,但国库仍然捉襟见肘,故而诏书之中,虽然有增天下位一等之类看似大方的赏赐,但对实利并不大方,先帝即位时曾下诏减免租调,这次则全然没有。而同时,如昨日沈冲说的那样,诏书中宣布废除先帝从各诸侯国加征贡赋的举措,各诸侯国仍按从前的数目,向朝廷进贡。
第二件,则是封会稽王世子为会稽王之事。
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周氏对宗室的倚仗,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对于桓氏和沈氏而言,除了公子和沈冲都没有了官职,其实几乎没有变动。除了沈冲和桓肃留任原职之外,公子的两个兄长和桓瓖都仍是原来的官职。
我问公子:“子泉公子仍是左卫将军?”
公子道:“正是。”停了片刻,他忽而道,“霓生,你明日须得做些准备。”
我讶然:“准备何事?”
公子扬眉,捏捏我的脸:“你莫非忘了,我等要去北海郡。”
我一愣,心中登时欣喜涌起。
“我们可走了么?”我有些不敢相信,“何时?”
“有何不可?我如今什么官也不是,想去何处就去何处。”公子道,“我明日回桓府去向父亲母亲禀报,后日便可上路。”
我雀跃起来,即刻搂住他的脖子,在上面狠狠亲了一口。
公子笑起来,顺势将我抱着。
“霓生,”他吻吻我的额头,“此番出门,我将随从都撇去,只有你我二人上路,好么?”
我听着这话,又愣了愣。
“只有你我二人?”我问。
“正是。”公子唇角弯起,道,“我让青玄领着侍卫先去北海,你我自己走,有一辆马车足矣。如此,可一路无拘无束游览,想在何处停下就在何处停下,还可吃到各地名吃,如何?”
他的话音低低,我听着,只觉面上发热,眼前却是亮堂。
说实话,我时常想念当年公子和我从淮南去谯郡的那一路。细想起来,那时虽是我在伺候公子,但其实是公子照顾了我一路的吃喝玩乐,每每忆起,心中皆是温暖。
“好啊。”我说着,想了想,道,“可若是那样,路上没有仆人,可要辛苦许多。”
公子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孩童,什么事都能做。上回在海边时,你我身边也无仆人,不是也甚好。”
海边……想到那时发生的事,我面上更是烧灼。
“你也不必易容。”公子道,“我来驾车,你坐在车里,谁也看不到。在别人眼中,我们不过是出门的乡人一般。”
我哂然,道:“就算我不露面,你这张脸长得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