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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讨没趣，也不再说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拐入一处绿树掩映的旧街道； 陆季惟把车停在路边。
旁边就是曲折深长的弄堂，几盏昏黄的路灯挂在墙面上； 没什么人经过； 显得幽深静谧。
“陆——”
“你——”
两人同时开口，互相打断了对方的话。
对视眼，他示意她先说。
孟青看着他； 语气还算平和：“你知道的，小宝他很依赖需要你，也非常渴望你的陪伴，所以我拜托你对待他的时候能多点耐心，不要对他有过高的期望。”
陆季惟：“我什么时候给他过高的期望，不是一直怎么开心怎么来？”
孟青：“那你教他写作业，为什么不耐烦？”
他说：“我就是不喜欢教孩子写作业，我对这事儿有心理阴影。”顿了顿，“童年阴影，我也不想，但是忍不住。”
她冷漠地：“继续扯。”
陆季惟：“这真的，你怎么不信呢？不然你问陆小冬，五年级暑假我教她写作业，是不是差点被她气昏过去？后来我就很讨厌教别人写作业。”
孟青：“你教的不是别人是你儿子，你有教育他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我对孩子不负责？”
“你扪心自问，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吗？”
他没说话，她接着道：“这六年来，你陪过他几天？孩子天天盼着你想着你，终于你回来了，却连陪他写一页作业的耐心都没有……”说着，她气息不平，“陆季惟，他不是你养的小宠物，给吃给喝有时间陪他玩就够了，他有思想有感情，会察言观色，会在意你对他的看法和态度，所以我拜托你，尊重孩子，平等地对待他，说话做事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行不行？”
一气说完，她眼眸泛起淡淡水光，转过头去。挡风玻璃却仍能清晰倒映她的脸，她推门下车，走到路边的树下，纤瘦的身影背对着他。
陆季惟坐在车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过会儿，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边。夜色模糊，这处光线暗淡，他看不太清她的神情。
男人真诚地道歉。
“对不起，嗯？”
她没应声。
“那要不你打我一顿？”
说着，去握她手。
孟青挣开。
她脾气倔，软硬不吃。
陆季惟真是有点没辙。
他深深地看着她：“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会改的。未来还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嗯？”
她回望，眼神冷漠。
“凭什么呢？凭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有些心烦：“就算我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你自己选择的男人，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也不行吗？”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好戳中孟青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她回：“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选——”
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陆季惟很快捂住她嘴，瞪着：“别乱说话啊。”
孟青把他的手拽下来，张嘴就要说，他忽然用力一抱，将她摁在胸前，低头吻下。孟青推他不行，打他不行，反被他强势闯进，舌尖卷着她吞噬。
她一点都不动情，反而很生气。
愤怒之下，她狠狠咬了他一口。
陆季惟吃痛退开，尝到血腥，皱眉看她：“要不要这么狠？”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幕，恰好被出来接人的林家阳撞见。
男孩惊呆了，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一刻不敢多待，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周钦在门口抽烟，见他低着头，一路碎碎念地走回来，笑道：“念什么经，让你接人人呢？”
林家阳答非所问：“结婚太可怕了，单身万岁。”
周钦往巷口看了眼，勾住他肩：“来，跟哥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他拨开男人的手，往院子里走：“惟哥应该不会来了，咱们不用等了。”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周钦收到爽约信息。
他想了想，回：【那再改天吧】
陆季惟没回。
他发完信息，就把手机丢一边，响也不看，只顾对着后视镜检查他的脸有没有肿。
孟青坐在副驾驶，一脸冷漠。
他瞪她：“打人不打脸，这样你让我怎么回家？明天怎么去公司？”
“你活该。”
他冷笑声：“我把话给你放这儿，你今天要是不帮我把肿消了，你也别想回家，明天也别想去公司。”
孟青：“……”
她说：“回家冷敷，再擦点药就好了。”
他不同意：“被儿子看见怎么办，你想让我在儿子面前颜面无存？还有老太太，你想让我被她笑死？”
她想了想：“那去四季花园。”
四季花园小区，就在市一小对面。孩子奶奶为了方便小孙子上学，特意买的。面积不算大，装修精致风格温馨，从阳台就能看见小学的操场。
再过两天，就迎来开学季，小朋友的东西陆陆续续搬过来一些，但还没有整理。陆季惟靠在沙发上冷敷，孟青利用这会儿功夫，把儿子午休要用的房间收拾整齐。
做完这些，她就催他回家。
陆季惟：“我脸还没好。”
孟青瞅了眼，指印确实还在。
她其实也没用多大力，换作皮糙肉厚男人，可能都看不出痕迹，怪就怪他太细皮嫩肉。
她一点都不同情。
陆季惟很不爽她的冷漠：“我明天九点就要去宏远，你让我怎么顶着这张脸去参加董事会？”
“这是你的事。”
他捂着脸，点她：“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不能把我的事变成你的事，我名字就倒着念！”
孟青严肃看着他：“我也告诉你，再有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嘲讽：“怎么，是两巴掌的事？”
第34章
她说东； 他说西。
孟青知道他是故意。
她倒没生气，安静看着他； 眼神恍惚； 好像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陆季惟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接着便疑问：她透过他在看谁？
回家路上； 他没怎么说话，显得深沉安静。
等红灯时，孟青见他手肘撑着车窗； 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后颈，做着他烦恼时惯有的小动作。
她以为他在为脸上的指印烦恼。
毕竟，为了明天，他已经准备很久。
他发现她在看他，眼睛朝她看过来； 漆黑的瞳仁又黑又亮； 忽然问道：“你之前有过喜欢的男生吗？”
“……”
关于对方之前的感情经历； 他们从来没有问过彼此。她没交过男朋友，这个陆季惟知道，但有暗恋的人就说不定了。
听陆小冬说； 高中喜欢她的男孩很多，没准儿； 里面也有她喜欢的。
“有吗？”他看着她。
她转头； 提醒：“绿灯。”
陆季惟启动车子，过会儿又问。
“有没有？”
“你呢？”她反问。
“……”
算了，他不该问的。
他没作声； 就是默认，她似乎并不意外，也没追问，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同样的，她避而不谈，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情窦初开的年纪，有过喜欢的男孩并不奇怪，只是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难道，他和那个男孩哪里像？
孟青不知道他内心的暗潮涌动，经过超市门口，让他停车，她下车去买东西。
陆季惟在车里等她。
降下车窗，吹进来的夜风带着凉意。
他靠着椅背，透过天窗看着头顶的月亮。
思绪回到二十二岁那年，他回国，读博选的正好是她的那所学校。
两人同个学院，一个博士生，一个才大三，本应该没什么交集。但因为明慧的关系，在开学第一天，他们就见面了。
孟青一直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但其实很早之前，他就见过她。
那会儿她十多岁，还在念小学，他读初中，参加她母亲葬礼的时候，远远见过小姑娘一面。
开学那天，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时隔久远，他对小时候的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不太了解小姑娘的性格。长大后的她，给他的印象就是很安静，不爱说话。
明慧让他在学校多照顾她，怎么对陆小冬就怎么对她，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他给她留了联系方式，让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他。
但整个一学年，她一次也没联系他。
学校偶尔碰见，点头打个招呼。
她升大四，他给教授代上了一学期语言课，恰好有她们班，接触才多起来。他发现小姑娘其实一点都不闷，聊到专业相关或是她感兴趣的话题，也能侃侃而谈，有热情。
发现了这点后，他笑着对她道：“我发现你还挺能说，为什么看起来一副高冷样？外冷内热？”
她没答，看着他：“那你是外热内冷吗？”
看似为人随和，实则内心孤傲。
他轻笑逗她：“那要不你进来看看？”
她问：“可以？”
她看起来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但听着好像在开玩笑。
他有些捉摸不透，问她：“你认真的还是逗我？”
她没答：“那你呢？”
那会儿背负太多，他对未来完全没有设想，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他坦白说：“我逗你的。”
她什么也没说。
但从那之后，她不再接触他了。
当时他觉得，她是有点喜欢他的。
然而没多久，她就答应明惠安排的相亲。
他又怀疑自己自作多情。
那天晚上他来球场打球，她来跑步，偶然遇上，他纳闷问她：“为什么那么听老太太话，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她冷淡地：“与你无关。”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当我没问。”
他在球场打球，她沿着跑道慢跑。
天寒地冻，运动场上人影稀疏。
经过球场这边时，她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男孩手捧鲜花，垂首看着她，说了什么他听不太清，但那人情绪看起来有点激动，说着说着，竟然动手抱上了，她受到惊吓叫了一声。
他丢球了，冲出去把人拉开，又一把推开。
“干嘛呢？”
男孩瘦弱，被他一推摔倒在地，显得不堪一击。
他冷淡嗤声，拉着小姑娘走了。
走上回宿舍的小道，他抱臂瞧她。
“那谁啊？”
“不认识。”
视线往下，他发现小姑娘鞋带散开了，蹲下给她系上，像个长者一般叮嘱她道：“以后大晚上的尽量少出来跑步，要不就找个朋友一起，别一个人，挺危险的。”
她没应声。
灵活地系好鞋带，他站起身。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
他把她送到宿舍就走了。
第二天，还没睡醒，接到傅明寒的电话。
他困得厉害：“什么事？”
傅明寒：“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
他脑子不清醒：“那不挺好的么。”
傅明寒：“我和莫莫准备复合了，这事儿暂时不能让我妈知道。”
他迷糊嗯声，似乎又要睡着。
傅明寒：“相亲我不能去，你替我去。”
“神经。”他要挂电话。
傅明寒：“你都不问问是谁？”
他把电话挂了。
睡醒后，手机上躺着条信息，简单交代了相亲的时间、地点、人物。
他目光略过名字，见是熟人。
他想：那就更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