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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蒙若有所觉,她摇了摇头:“没事。”
稍后,两人落座。
有侍奉的丫环陆续送上酒菜来,酒是好酒,菜都是好菜。虽说没有乐师弹琴伴奏,可水阁外绵绵大雨落下,也自是天然乐曲。总得来说,气氛十分好。
东方为两人斟了酒,他先喝干了一杯,又倒了一杯,没有铺垫地就开了口:“我对教内称任教主身患重病,退休隐居,命我接管教务。只是任教主此前一直视你霹雳堂为心腹大患,后来各色流言传到了黑木崖上,教内便有猜测说任教主是因和你一战,不敌战败,再转过来质疑我教主之位来路不正,教内有不少人迫我去对付你霹雳堂,来证明我对任教主的忠心耿耿。”
东方说完,冷笑两声。
林蒙想起来这件事来,也讽刺意味十足道:“他们只是想让霹雳堂和日月神教两虎相斗,顺带趁机内耗贵教实力罢了。”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味不明道:“殊不知猎人之所以是猎人,只是因为有猎物在。”
“咳咳。”一饮而尽看起来潇洒,可等酒味回头,林蒙就现了原形,“这酒好辣。”她不是没喝过酒,只是这次的酒尤其醇香浓郁,饮后尤香,且她刚才还喝得猛。
东方冷笑转为好笑,又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说他没考虑周全。
林蒙摆摆手,将酒杯丢在一旁,夹了一筷子菜压了压嘴里的味道:“我没有误会你,想你这样多谋善断的,必定考虑到方方面面。退一步讲,你是谋取了教主位,可心系的仍旧是日月神教,定然不会想看到日月神教伤了根基。而我这点判断,还是有的。同样的,我也不愿意霹雳堂因为有心人挑拨,而有无谓的牺牲。”
东方沉默良久方道:“飞鸿胸有丘壑,气度凌云,普天之下若非铮铮好男儿,又如何配得上你。”
林蒙本来想说“怎么就落脚到这儿来了”,可她仔细一想,便琢磨出味来了:她原本以为东方不败对她有意思,是想和她告白来着。老实说,在林蒙认识的适龄男子中,东方不败确实是最有魅力的那个,他相貌好,权谋智计又高,有野心也有魄力,和自己也谈得来……林蒙不难说对他没有好感,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林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垂下眼帘,为自己倒了杯酒,想了想,又为东方斟满了酒杯。
尔后,林蒙举起自己的酒杯来:“我敬你。”
东方两腮动了两下,最终归于平静:“好!”
林蒙把酒一饮而尽,这次却没有咳嗽出声,任由甘冽在口腔中荡开。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林蒙忽然间想到风清扬命她下山时,说不希望她入江湖的那句话。又想起此间江湖,并非她最开始所想象的那种江湖,而她还是不是最开始的她呢?
两句诗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东方听后一愣,闷头把酒一饮而尽。
——任我行先前为了安抚东方,不让他察觉到异样,把日月神教的镇教宝典《葵花宝典》给了他。东方自然是看到了那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他之前并没有练,毕竟当时情况紧急。现在教内虽然还有其他反对的声音,但他已经掌握了大局,自然有更多时间来揣摩《葵花宝典》了。最终,东方是下决心要练的。
如此,他必然得割舍下心中的爱恋。
他不必明说,她已经懂了。
或许他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知心的人,但落棋无悔。
现在,就让他再眷恋一会儿这最后的相处时光吧。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倾洒到水阁里来,原本看起来有点醉的林蒙,便挺直了背,神情自若地站了起来:“今日叨扰东方教主了,我等就此告辞。”
东方亦站起身来:“珍重。”
林蒙冲他笑了笑:“你也多珍重。”说罢,扯过披风,往身上一披,信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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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蒙在嵩山上大闹一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武林。
这还是霹雳堂总堂主第一次公开露面,从此后她的身份长相年龄不再成谜,大家对此议论纷纷,连带着早已去世的林远图,也重新被人们想起。
余沧海连带青城派做下的事,也被世人所知,他就像他的师父长青子那样,再次成为了辟邪剑法的背景板,甚至更严重点,被钉到了耻辱柱上。
青城派人人自危,生怕林蒙出尔反尔,又或是被仇人趁机落井下石。他们没了余沧海后,也不能让青城派解散,长老们只得放下架子,筹备了厚礼送到霹雳堂和福威镖局,等福威镖局那边收下了,他们这边才稍稍放心些,之后静悄悄地选出了新掌门。
选出新掌门后,也不敢大肆庆祝,等到霹雳堂送来了回礼,他们才大石落地,更不要提为余沧海报仇的事了——在绝大多数青城派门人看来,只要能保住青城派,余沧海又算得了什么。
同在四川的峨嵋派,本也没为难福威镖局,现在有了林蒙这一出,就更庆幸了。
这么一来,南信局迅速又顺利地开到了四川,加上之前进驻的浙江、江西和湖广,南信局算是拿下了中五省,风头再次改过了北信局。
福威镖局也跟着水涨船高,威名更甚林远图在时。
再说林蒙本人,她的威名大涨,连带有各色传闻。其一是林蒙明明还没有去拜访方证大师,可就有不少江湖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他们俩的比斗了。
方证大师成名已久,又是少林寺的方丈,武林中公认的武功高强者,相比之下林蒙成名时间尚浅,可耐不住她的履历被传得辉煌,又是任我行,又是一招秒杀余沧海的,以至于很多人信誓旦旦说林蒙胜了方证大师,只是为了保全方证大师的颜面,并没有对外明说而已。
就是不知道方证大师,听到这样的流言,会不会感到郁闷,亦或是他还乐见林蒙锋芒毕露?
林蒙猜不太透方证大师这么个政治家的想法,她也不想去猜。
自从从北边回来后,林蒙就开始慢下扩张的步伐,甚至有意收拢往北的扩张线,意图沉淀有几分浮躁气息的霹雳堂。再来林蒙有花更多的时间,呆在福州府,她记得她之前做得很多事,都是为了保全福威镖局,她不能舍本逐末不是。
再者,天下那么大,伏鳌山终归是让林蒙呆得最舒服的地方。她这次回来,可是带了一肚子的烦闷,江湖不再是成年人的童话倒也算了,她和东方不败似乎连朋友都没得做,而且东方不败也仍旧像原著那样自宫了——这让林蒙油然产生一种,她的到来除了改变了福威镖局的命运外,似乎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这就是你来烦我的缘由?”无痴说着还看了林蒙一眼,他姿容端庄又圣洁,仿佛正沐浴着佛光,简单一句话,都能把人说得自惭形秽。
林蒙耸耸肩,不为所动。
无痴慢条斯理道:“我奉劝你莫钻牛角尖,否则——”
林蒙接道:“否则怎样?”
无痴一脸圣洁道:“般若寺还给你留着位子呢,无忌。”
林蒙哇哇大叫:“你干嘛咒我。”
无痴笑而不语,他可是前车之鉴。
林蒙撇撇嘴,甩手走了。
无痴暗自摇了摇头,他倒是想看到她有不同的结局,只是很多时候不由己。
无痴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继续临摹字帖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小沙弥急匆匆地跑来:“住持不好了,不好了,无忌师叔祖她扎了个大风筝,然后她抓着那大风筝,要从山顶往下跳。”
无痴:“…………”
小沙弥:“住持?”
无痴:“让林家人来为她收尸。”
小沙弥:“???”
唉,这发明家冒险的事,又怎么能叫作死呢。林蒙在面对对着她默默流眼泪的傅夫人时,这么想道。再说她那也不是大风筝,再哭信不信她真的造一架蒸汽飞机出来?
好吧,林蒙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甩到傅夫人脸上。她只得哄好了傅夫人,冷不丁发现傅夫人头上都有了白头发,林蒙顿时默然,抬手抚了下傅夫人的鬓角。
傅夫人抬眼:“怎么了?哦,你也瞧见娘头上有白头发了。你可别给娘拔了,早知道拔一根长两根。”
林蒙:“……我没拔。我只是在想染发剂,可以给头发染黑了。”
傅夫人笑道:“染黑了又有什么用,年纪还不是没有变。娘这样挺好的,老了就该有老了的模样。”
林蒙“嗯”了一声,她望着镜子里傅夫人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想不起索菲娅的样子来。当她上辈子还是莉斯·伍德时,索菲娅就是她希冀中母亲的样子。如今过去了那么久,好像她一直想要铭记于心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就像沙子,用手攥得再紧,沙子还是会流光。
傅夫人惊呼出声:“飞鸿我儿,你怎么哭了?”
林蒙胡乱地擦着眼睛:“没事,沙子迷我眼了。”
这儿哪有什么沙子,傅夫人爱怜地看着她:“娘给吹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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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林蒙是因为穿越带来的优越感也好,说她是被彩虹屁吹得进入“唯我独尊”时期也罢,反正她是不想来得轻飘飘,去得无影踪,她总要留下她来过的痕迹。
于是,林蒙开始“转型”,她不再将主意经历拘泥在“江湖”上,又要跳出传统江湖的范畴,但她并没有强迫她身边人,都要跟随她的步伐。像她的侄子林平之,他对锻物造器兴趣不大,一心只想要练好武功,长大去闯荡江湖。
林蒙表现出了支持的态度,她时常会改良剑招,再悉心传授给他。
(林平之:如果每每来一句“这招你怎么还没有练会”,算是悉心传授的话。)
当然了,林蒙是有深刻意识到林平之他,根本没有锻器造物的天赋,她才悄悄放弃他的。
所幸林平之并不知情,且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其实还是很可以的,林震南都多次感叹林家后继有人。
话说回来,霹雳堂从前锻造的兵器和火器,多贩卖给江湖人士,像是各地镖局都能消化很大一批。林蒙想跳出江湖范畴,于是她将目光放到了官府和朝廷身上。
说来时机也好,当下朝廷北受鞑靼威胁,南方沿海倭寇又起,加上内部忧患多多,军事斗争十分激烈,火器发明和制作本来就有得到朝廷重视。
而霹雳堂的火器,有着超越时代的优势,能发挥出从前没有的战斗力,想来若是当权者稍有远见,那霹雳堂投桃报李下,必能为其排忧解难,更甚者提升国力。
哪怕龙椅上的那位踌躇呢,林蒙这边又不是没有可以敲边鼓的。
胡映山胡先生如今是新帝的左膀右臂,也很难说他在福建教林蒙课业时,没有被林蒙反过来影响,因而在林蒙上京拜会过胡先生后没多久,霹雳堂便运送了一批火器,神机营装备后,在新帝巡视时,齐装列队演示了一番。效果十分好,天子当下龙颜大悦,霹雳堂就此进入朝廷的视线中。
霹雳堂和朝廷对接后,下设火器局,朝廷每年拨款购买火器局所生产的各种火器。朝廷也在神机营下设机器局,定时选派神机营官兵到霹雳堂这边,学习使用各种火器。
当然了,朝廷派来的官兵中偷师得可不少,且朝廷从霹雳堂购买过火器后,也会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