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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先皇忽然暴毙,十三位番王争天下,其中便有宇文熠和宇文恒。
宇文熠当时只有十岁,他的争天下,是被前太子父亲的旧部推出来的,他本人并不乐意,性格洒然不爱朝政的他,一年后主动退出皇位角逐。
当今新皇宇文恒曾拜薄太皇太妃为嫡祖母,而薄太皇太妃又是宇文熠的养母。
由薄太皇太妃牵线,宇文熠支持起了宇文恒的夺位大业。
宇文熠的血统最纯正,他一支持,处于观望中的朝臣和天下百姓们,大多奔向宇文恒。
让宇文恒的夺位之路,平坦了不少。
加上宇文熠辈分高,所以新皇宇文恒见了这位小皇叔,心中虽然不大喜欢,表面上却也不得不敬着。
皇帝都怕他三分,其他人,更是不敢怠慢他了。
“怎么,本王不能回京?这京城是你家开的?”宇文熠俊眉微扬,双眸中腾起杀气,言语犀利如刀。
他长臂一挥,九尺长鞭在汉白玉地板上飞快游离着,大有一个不高兴,冲上前勒死人的阵势。
宇文熠连殷相国都打过,何况是其他人?
黑脸胖太监吓了一大跳,眼神半丝儿不敢往他脸上瞧,只盯着自己的鞋子尖,比恭敬自己祖宗还要恭敬地笑道,“不不不,您能回,能回。”
“你主子呢?”宇文熠纤长手指一转,软鞭“嗖”地一声收在手里,又塞入袖中,抬步便往大殿里走。
“皇上在大殿中,同殷相国议事呢。”太监回道。
“议事?和殷相国?呵——”宇文熠阔袖一甩,冷笑一声,进了殿中。
天真是外臣仆人,不能进殿,守在台阶处。
黑脸太监吐了口气,跟在宇文熠身后进了殿内。
寒冬腊月里,他居然冒了一额头的汗水。
元敬皇后死了,这位,是来闹事的吧?
其实,元敬皇后并不喜欢宇文熠,但宇文熠谁的话都不听,却偏听元敬皇后的,这真是件诡异的事。
皇上让宇文熠去镇守北边,宇文熠将圣旨都撕了,太监也打了,一百个不乐意,元敬皇后写了张条给他,宇文熠看了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带着几个护卫,时辰天气都不挑的,马上离京往北去了。
在北边呆了才刚两月呢,就又回来了?
殿中,殷鹂的父亲殷相国殷昌盛,听到外头在传宇文熠来了,惊得头皮一紧,本来是坐着的他,赶紧站起身来。
上首坐着的正文帝宇文恒,倒底是帝王,只神色不惊地微微挑了下眉尖,似乎宇文熠的归来,早已被他所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白衣翩然,俊美脸上阴云密布的宇文熠,已到了二人的近前。
明明不是帝王,那周身却散着王者之气。
殿中随侍的两个太监,吓得马上问安,“熠王殿下。”
“她人呢?”宇文熠谁也不看,连殷昌盛的的行礼,也直接忽视掉,目光直直盯着上首的宇文恒。
因为愤怒,宇文熠袖中手指紧紧握成拳,隐隐有关节活动的响声。
宇文恒淡淡抬眸,目光中的怒色越来越浓,“熠王问的是谁?”
“这宫中,还有谁人,值得本王前来问安?”宇文熠下巴微抬,讽然一笑。
又是剑拔弩张!
自打顾云旖的腿断了后,这两人见面就掐架。
两个太监连连往后退,就怕他们二人打起来,殃及他们无辜者的性命。
殷昌盛想退但不敢退,硬着头皮站着。
宇文恒笑,“朕从不知,你对何人关心过。”
宇文熠隐着怒火,“本王问的是顾云旖!”
宇文恒冷笑,“她是朕的嫔妃,熠王这般直呼姓名,是不是越了礼数?”
宇文熠轻嗤,“她曾是本王的部下,本王过问一个下属,有何不可?还是……她有什么隐情不让本王知道?”
宇文恒眼底腾起杀意。
殷昌盛心思一转,赶紧走来劝架,一脸堆笑,“皇上,熠王殿下,息怒,息怒呀!都是自家人,何必为小事争吵?”
宇文熠转身瞧着殷昌盛,“你来说说,元敬皇后的近况!”
“娘娘她……”殷昌盛头疼了,为什么逮着他问呀?
“说!”宇文熠怒喝。
“娘娘她……”殷昌盛收到宇文恒的目光,叹了口气,“她殁了。”说完,脚步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因为他听到了宇文熠捏手指关节的声音。
他怕被宇文熠打死。
宇文熠薄唇微扬,冷冷一笑,“她怎么殁了?两月前本王离京时她还好好的!你今天不说个子丑丁卯,本王扒了你的老皮!”
“烤火取暖,意外失火,熠王,这是意外。”宇文恒忽然说道。
“意外?呵——”宇文熠赫然转身,冷笑道,“本王不相信这是意外!查——”
……
“起来,我叫你起来,听到没有?怎么睡得跟猪似的!殷云舒?”有女子尖声嚷着。
殷云舒?
谁叫殷云舒?
顾云旖摇摇发昏的头,裹了裹被子接着睡。
大冬天的被窝,总是那么令人眷念。
她被宇文恒扔到破旧小宫苑里,受了两月的冻,今天忽然享受到了温暖的被窝,说什么她也不想起来。
“呵呵,反了你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噗——
一盆冰凉的水,呼啦一声泼到了顾云旖的头上。
冷得她浑身一抖,睡意全无。
顾云旖赫然睁开双眼,正看到床前有个十四五岁的陌生女孩,怒气冲冲看着她,上下薄唇飞翻,“我以为你睡死了呢,原来你没死啊,没死的话马上给我起床!我那一百份《法华经》还等着你抄呢!”
陌生女孩的身侧,还站着一个拎铜盆的蓝衣丫头,铜盆里有未泼尽的水,正往地上嘀嗒着。
丫头望来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傲然。
她这是在哪儿?
第005章 想死吗?
年轻女孩柳眉倒竖,“春泥,把她给我从床上拉起来!”
“是,三小姐。”春泥丢开铜盆,撸了撸袖子往床边走来,恶狠狠道,“三小姐叫你快起来!”
顾云旖眸光微缩,好无礼的丫头!
她掀被坐起,反手一拽,将春泥伸来的胳膊擒拿住了,接着,又用力狠狠地一甩。
扑通——
春泥倒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疼得泪花直冒嘴角都歪了,“唉哟,疼死我了。”
“小蹄子,你敢打我的丫头?你想死了?”年轻女孩大怒,“春泥,再给她浇浇水,看我不冻死她!”
被挨了打的春泥,心中正愤愤不平呢,听得自己主子的吩咐,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操起桌上的一个装梅花枝的大花瓶,拔了花枝就往床前走来。
大肚子花瓶有一尺半高,这里头装的水,怕是有小半脸盆了。
春泥阴森森笑着。
顾云旖走下床,冲上前抢过花瓶来,二话不说将里头的水往年轻女孩的身上兜头一倒。
凉水顺着她的脖子,往衣衫里流去,途经心窝处,一阵透心凉。
“啊,啊啊啊——,死贱蹄子殷云舒你敢往我身上淋水?春泥,给我打死她!”被淋了个狼狈的年轻女孩,冷得跳起脚来。
春泥得到命令,再次朝顾云旖冲来。
顾云旖举起花瓶,冷笑道,“想死吗?想死的话,我不介意砸碎你们的脑袋!”
丫头吓得不敢近前了。
年轻女孩也怔住了。
顾云旖眸光森然扫向这主仆二人,“我喊一二三,再不走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年轻女孩迎上顾云旖王者般傲视的目光,心头直发怵,提着裙摆转身便跑,“啊——,殷云舒疯了!”
她一跑,丫头春泥也跟着跑走了。
顾云旖放下花瓶,把垂于额头的湿头发撩到耳后,打量起她所处的房间来。
房间并不宽敞,横十步,竖十步。
屋中家具寥寥几样,油漆脱落,陈旧不堪。
这是阴山县富户殷家二房孤女殷云舒的闺房。
脑中记忆纷沓而来。
她不再是顾云旖,她成了殷云舒。
顾云旖,已经死在京城皇宫的静思苑了。
床侧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书页大小的铜镜。
顾云旖,不,殷云舒走了过去。
看到镜中人儿的脸,她大吃了一惊。
镜中少女很年轻,因为身子不好,加上刚才被淋了水受了冻,脸颊十分的苍白,齐额的刘海下,是一双秋水盈盈的杏眼。
虽然滴着水的头发,使她看上去狼狈不堪着,但难掩倾城之貌。
如果时光倒回十年,任谁看了,都会认为,镜中之人是顾云旖。
难道是因为,两人容貌相似,才会让顾云旖夺舍成了殷云舒?
殷云舒么——
她笑了笑,这个身份,可着实的好。
殷云舒,是京城那位新后的堂妹!
刚才往她身上泼水的年轻女孩,是殷鹂的小妹,殷家大房三小姐。
因为犯了错,被她祖母殷老夫人罚抄一百份法华经。
殷三小姐不愿写,便找到老实软弱的殷云舒替她写。殷云舒昨天已经抄了十遍了,因为睡得晚又累着了,所以今天早上起得迟了些。
没想到,得了好处得寸进尺的殷三小姐殷莺,一大早就来催来了。
还用的是暴戾的手段!
她望向窗外,这个地方,是离着京城有着两千来里远的阴山县。
殷鹂被宇文恒带去京城后,只有她父亲殷昌盛和大哥殷长风随行,那父子三人,如今在京城飞黄腾达着。殷鹂的家人,这几日在整理家产收拾行装准备进京和他们汇合,好享受京城的富贵荣华去。
但没有说要带走从小没有父母,寄居在长房的殷云舒。
她抹了把湿发上的水,眼神中闪过一抹冷然,她要进京!
她不能呆在这个偏僻的阴山县!
“姑娘,姑娘……”两个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喊道。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青衣丫头,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高个儿的丫头,看到正在理湿发的殷云舒,又惊又急跺了下脚,“哎呀,姑娘,你怎么全身是水?”又推一把身侧的矮个儿丫头,“秋露,快,去烧些热水来给姑娘抹抹身子。”
“刚才要炭火都没要着,咱小厨房那点儿炭,哪里够烧水?”秋露嘟囔着。
“那就先少烧些水,先给姑娘抹遍身子再说,难不成让姑娘冻着?”秋霜横了眼秋露。
秋露咬了咬唇,跑出去了。
秋霜叹着气,走到衣柜前寻干衣,口里说道,“奴婢刚才看到三小姐一身是水的跑出去了,怎么姑娘也是这样的?……这床上怎么还有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云舒淡淡说道,“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秋霜:“……”她赫然转身呆呆看着殷云舒,“礼……礼尚往来?姑娘,三小姐身上的水,是姑娘泼的?”
“我在睡觉,她喊我起床,我不理会,她命丫头往我身上泼水。泼一次不罢休,还要泼第二次,我就还回去了。”殷云舒说得云淡风轻。
秋霜却吸了口凉气,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殷云舒。
她家小姐疯了么?
居然去惹殷家最蛮横不讲理的殷三小姐殷莺?
“三小姐的脾气,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她哪里肯吃亏?唉,姑娘还是去道歉吧,不然的话……”秋霜将挑好的干衣放在椅上,拿了件厚斗篷给殷云舒披上,“姑娘在这府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呢。”
殷云舒望着这丫头,心中甚是欣慰。
十七岁的秋霜,比她大上三岁,十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