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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季子出使晋国途中偶然拜访徐国国君,见其喜爱自身佩剑,便于心中许诺,出使事了之后,途径徐国赠剑。可那时,徐君已亡故,季札想留剑给新君,却被拒绝,随后他挂剑于墓上,潇洒而去。(注2)
“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剑兮带丘墓。(注2)”所遇之人中能将与剑相关之事看得如此之重的人,恐怕只有李舟阳了,也不知剑谷众人是否都是如此。姬洛凝视着他,蓦然摇头叹息:“可惜啊,青山埋骨而无墓,四海飘萍而无家,又何处挂剑呢?”
李舟阳话中本是带着些随口搪塞,然而乍听姬洛这么说,突然心生震撼,久久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自认慧眼,像姬洛这样的人注定要大放异彩,可不知为何寥寥两句,却说尽英雄无奈。
一时间,两人心思各异。
再后来不知为何,那位沈夫子并没有和李舟阳同道,而只有他一人上溯至却月城。姬洛猜来猜去只当是他一个人便于遮掩,但他不知道,李舟阳心中苦楚——自楼西嘉大闹之后,宗室子的身份被揭开,他始终心有落差意难平,与沈天骄大吵一架后分道扬镳。
“看来你心中有数了。”李舟阳道。
姬洛笑了笑:“我决定给这柄剑取名‘决明’,你不是说剑心为眼吗?愿身怀利刃,恪守本心,时时耳聪目明。”
江南生草药决明子,有明目之效。
李舟阳接话:“正好,你这么喜欢这柄剑,云中村便在前头,趁夜歇脚时带你拜访一位老铁匠,这把剑就是他打的。”
话落,二人赶路直至天色昏暝,好歹是翻过了山头,看到隐隐村落,然而抬眼一望,只见青烟袅袅,那烟阵冲天,根本不像农舍炊烟。
姬洛手中握着的长剑剑鸣不止,他脱口低呼:“遭了,烽烟示警!”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卷开启~借蜀入秦,不慌不慌~
新的饭搭子出现了!!
注1:详细见《三国志·魏延传》
注2:季札挂剑的故事出自《新序·杂事卷七》
第170章
两匹快马当即驰于山道,朝着烽火燃起的方向急追。
这么大的火; 若连烧几日; 附近村镇必然有所察觉; 可是白日二人翻山,都未曾留意,说明火势是下午才起,因为青天白日,所以不如晚间瞧得清楚。
“难道已经打到了这儿?”李舟阳掐着指头盘算; 脸上渗出涔涔冷汗,“莫非秦国的军队已经过了剑门险道?不好!成都是平原,没有山势依傍很容易被大军击溃,张育一旦败仗; 必然会向北面山地谋求; 如果秦军追击……山中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后果不堪设想!”
姬洛听完他的话,也知道事态缓急; 狠狠夹了一把马肚子; 随他飞驰入村。
就在这时,头顶上飞掠过一道黑影,随后是追来的飞剑; 剑气如虹,起吞吐之势力不说,且速度极快,有吹毛断发; 削金切石的威力。姬洛下腰向后一仰,堪堪避开刃锋,再立身而起时,只见老马顶头的一撮鬃毛已被削了个干净。
“李舟阳,是柄短剑。”
姬洛出言提醒,李舟阳听声辩位,见飞剑再来,一拉身前绑带,趁势将竹伞甩出。只见他人一跃而起,靴尖在马鞍上一点,随后向前握住伞柄一撑,用伞骨硬生生接了一招,回手一旋,卡着那把剑的剑柄将其原路甩了回去。
而后,李舟阳收伞倒持,随即凌空抱拳,朗声问道:“来人是轻吕一脉中哪位前辈?”
剑谷九宗三脉,三脉意为三种不同的兵器路子:“轻吕”一脉擅使轻匕短剑;“径路”一脉则以双手剑问世;而李舟阳所在的“长铗”一脉,则是最为普罗的长剑流派。至于九宗,说的是在剑术上添花生彩显现神通的九种功法,譬如喻楚楚的“水袖藏剑”,又譬如李舟阳的“竹伞龙骨之剑”。
“曜变悬剑式?”
来人落地,是个星眸朗目的男子,蓄着一撮山羊胡,穿着青白卦,高冠上插着一根翠玉簪。只见他左手一弯,落下只羽色雪白的鸟儿,同时右手一抬,收回短剑,闲闲笑道:“你就是迟虚映收的那个小弟子?”
姬洛这才看清楚,那柄剑并非铜铁所铸,竟然通体混白,似是玉石。
能直呼剑谷谷主大名的人不多,李舟阳当即定睛瞧看来人的形貌,兀自一思索,便猜出他的身份,忙拱手道:“原来是梁师公,晚辈此间有礼了。师公不是同其他几位前辈出山,奔走九州,何故出现在此地?”
梁昆玉年龄不大,充其量和谷主迟虚映差不多,但架不住他是轻吕一脉先代老前辈的关门弟子,辈分高,混至如今已与其余六个老哥哥老姐姐并为七老,足足高了李舟阳两个辈分,连豫章城刺杀那位白发楚娘,都得乖乖唤一声小师叔。
“我们收到传书,说蜀中乱起兵戈,残兵已向北退,怕伤及剑谷,于是回来看看。”梁昆玉捋了一把胡子,说话不徐不疾,尾调还拖得老长,说着蜀地方言却杂着些北方口音,若不是亲眼见人,姬洛便都要以为,跟前站着的是李舟阳哪位酷爱遛鸟斗鸡的叔公大爷。
拢共就三个人在这儿,姬洛一大活人,想不被瞧见都不行。
于是这位“叔公大爷”一边打量眼前的缁衣青年,一边慢慢续上话:“谷六姐和夏侯老四先一步赶回了剑谷,公羊老二哥去了绵竹,他和张育交情匪浅,不论游说还是救命,少不了要见一面,至于我嘛……瞧着烽火就过来瞅一眼,本以为遇上了杂兵,没想到是你俩个小东西。”
这一声小东西,二人不迭有些恶寒,还未得有反应,梁昆玉胳臂上那只白羽鸟却先扑翅折腾,瞧着不大欢喜,好像跟前俩人抢了它的昵称似的,拿右爪子往前一伸一缩,一鸟还学人“居高临下”。
而后,李舟阳也注意到,梁昆玉的目光久久凝滞在姬洛身上,心头一跳,但剑谷七老素来都是成精的人,他不敢露了心迹,只好又强行压下来,故作正经地给姬洛引荐:“这位是梁昆玉梁师公,剑谷七老之七,其余六位分别为‘径路’双剑一脉的喻灵子、公羊迟、陈妩前辈,‘长铗’长剑一脉的夏侯锦和裴塞前辈,以及和七师公同属‘轻吕’短剑一脉的谷雪前辈。除谷主统管谷中事宜外,其上七老坐镇,资历最深。”
姬洛忙行了一个礼,谦称后生,却没提及名姓。
他并没打算去剑谷拜访,细想刚才的对话,听李舟阳的意思是这人常年不在谷中,如果是在外闯荡之人,恐怕对江湖中的事情多有耳闻,这一年来自个儿的破事儿不说九州四海,少说中原境地皆可闻风,如果真的认出来,怕是要节外生枝。
好在,梁昆玉跟一帮上年纪的家伙混久了,自己也养出了闲散的老年人行事风格,对着小辈一律称呼“小兄弟”或者“小姑娘”,倒也不乱嚼舌根,实在想问上一句,都被李舟阳不露声色给挡了回来,含糊一句“一个朋友而已”。
过了这一茬,几人都没在废话上耽搁,云中村事急刻不容缓,便一道往那村落中赶去。脚刚踏进村口,只见烽火落地处,陈尸遍地。屋舍毁塌不说,连鸡鸭猪狗也一只不留。
梁昆玉眼神好,伏地勘验一把,拧眉道:“是秦军。祁连山外的河西走廊上留存有当年冠军侯霍去病组建的马场,其中不乏有汗血宝马,苻坚与匈奴交好,又扼守西域入经要塞,他们的战马体格健硕,比晋军的好太多。”
“他们应该走了一阵子了,这家水缸旁的马蹄印已经风干。”姬洛指着一侧,摸着下巴思忖,“蹄印间距大,且稍显凌乱,应该是追着什么人,一路杀进了云中村,村里人想要反抗,或者包庇被追杀的人,所以才遭了无妄之灾。”
姬洛话音刚落,李舟阳蘧然变色——此时此地被追讨的还能有谁,不用想也知道,蜀中的事闹得那么大,铁定是北逃绵竹的张育和杨光的旧部——他提伞的手一拧,穿过村落的中心,朝靠山脚的东北方向奔去。
“我们也找找,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梁昆玉和姬洛对视一眼,同时行动起来,二人并进,依次在尸体上搜寻过,可连过三五座屋子,皆是死透,一口不留。
白羽鸟被血腥味惊飞,在村落上空盘旋哀嚎,梁昆玉半跪于地,替身前一具尸首阖上眼睛,失望地抬头瞧了一眼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远山,心中忐忑难安。
“老吴头,老吴头!”李舟阳本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别说歇斯底里了,说话声高亢那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可眼下对着院落,他喊了两嗓子却破了音。
姬洛听见他的嘶吼,知道屋子里的人一定很重要,许就是方才他在山上说过的那位铸剑师。想到这儿,姬洛不由将手中决明剑捏紧,寻着声音跟了过去。
然而,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旁边一株山楂树的低枝上,还有血水滴落泥泞,两具年轻小子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树根处,可以看出一瞬间被长刀戟刃抹脖时候的痛苦。
这两个人的身份一看便明,也许是这家人的孩子,也许是弟子。
因为打铁的缘故,炉子前常备冷却的水缸,此时缸底已破,水浸没在土里和成稀泥,姬洛有些难下脚,因为场面实在过于惨烈,每走一步仿佛踩着的不是泥,而是吞没人鞋底的血水和联想中的软骨皮肉。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出细微的碰撞声,在噼里啪啦烧着的房架子中并不明显,可对于习武者来说却能捕捉得到。
李舟阳破门而入,赶在烧塌的房梁砸落前,将门边的妇人拖了出来。
妇人垂死,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她一只手努力按着腰腹上的血洞,一只手使劲去抓李舟阳的衣襟,塞过去两本书册,嘴唇翕张,念念有词。
姬洛注意到妇人的伤口,推测她在屋中听到响动奔走来看,被人以长柄穿腹,但好在她一女子,无人补刀,所以并未立即死去,只是失血晕厥,在听到李舟阳的喊声后苏醒,可惜已无力气,濒死只在一线,于是奋力用头撞击墙柜,这才发出一点声音。
“吴大娘,你想说什么?老吴头他人在哪里?”李舟阳跪地托着人,尽量俯身把自己的耳朵贴到她的唇前,手指顺带拂过几处大穴,按抚止血。可惜时间拖得太久,纵使功力深厚的高手也难回天,更别说是柔弱的妇孺。
吴大娘口齿难清,李舟阳只依稀辨得几个零星碎字:“山……剑……告诉他……从没……怨怪……好……活着。”她似乎还想再抬头望一望黑夜中的青山,可惜在吐出最后一个“着”字后,人便咽了气。
李舟阳将人平放在地上,脸色暗沉得可怕,全身的肌肉都在刹那绷紧。姬洛看得出来,那是奋力拔剑前的征兆。
好在,梁昆玉在此时赶了过来,带来了惨烈里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我找到两个活口,暂时以内力替他们止了血,村落中的人不全,估摸还有好些在山上。”
“我们往这边去。”李舟阳深吸一口气,往左边指了指,随后朝梁昆玉示意:“东边那座山便拜托梁师公了。”
梁昆玉应下,招来鸟儿,拨下一只小剑缠在爪上,抬手一挥,那只白羽鸟朝西南向的深谷飞去。李舟阳看了一眼,知道他是往谷中传书,也不再耽搁,拉着姬洛往山中去。
“老吴头曾经跟我说,他的婆娘孩子都不赞同他铸剑,要他好生打铁过日子,后来大吵了两三回,他就在山中寻了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