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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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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婉兮看在眼中,满脸不齿。
  “蓁蓁,咱们可不学她那一套!”徐婉兮挽着张眉寿的手臂气哼道。
  张眉寿无言叹气。
  甭说学不学了,纵然是想学,怕也学不来的——须得知道,这玩意儿也是看天赋的。
  “她跟别人怎么着我不管,可若想祸害我二哥,我定不留情。”徐婉兮愤愤地说着,声音只她与张眉寿可以听得到。
  那边,投壶已经结束。
  “全壶……这小公子可投了两局全壶!”有少年人惊叹地说道。
  投壶乃富贵人家宴上取乐之事,他们倒非没见过全壶,可对方小小年纪,三局又有两局全壶,确称得上十分稀罕了。
  一次全壶,勉强可说成侥幸,可两局皆中,便靠得是实打实的真本领了。
  徐永宁每局十二矢,每每也投中了至少八只,已算得上个中高手,可依旧输得难看。
  即便如此,他也没忘与对方揖礼。
  偏偏那与比他还要小上两三岁,气质不俗的小公子,竟有些疑惑地问他:“徐二公子当真没有刻意相让?”
  看得出,他不似虚伪,倒真疑惑。
  徐永宁被气得脸色涨红起来。
  “没有!”
  本可以顺水推舟地说让了,可他才不是那等伪君子,没让就是没让,输了便是输了!
  虽是丢人,却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对方那幅“了然之余,又有些失望”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是觉得他小时雍坊投壶一绝的绰号是徒有虚名吗!
  徐永宁觉得丢人丢到了尘埃里。
  尤其是他看到了平日里素来仰慕他的蒋令仪,此时正拿惊叹欢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对手。
  徐二公子的自尊心彻底破裂了。
  “二哥,你赌了什么!”徐婉兮此时方才走到他身边。
  “……”这话问得徐永宁无法回答。
  事情的起因源于他看不惯王守仁,又见王守仁带着那小公子来了私塾内,他欲挑衅王守仁,因瞧着那小公子腰间挂着的玉佩成色极好,他便提出了以那枚玉佩做注,比投壶之艺。
  他事先也报上了自己“投壶一绝”的名号,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欺负人,对方知难而退不比也罢,总归能让王守仁丢些人便好。
  可谁知那起先看似无意与他相比的小公子,听到他的名号之后,却一口应承了一下。
  倒好似一副被勾起了好胜心的架势!
  再结合方才那句“徐二公子当真没有刻意想让”,便知此人是奔着找对手的心态来了,因是没找到,虽是赢了,竟还觉得颇为失望……
  还真是装逼于无形啊。
  归根结底便是,徐永宁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只说是自己赢了之后的彩头,而压根儿没提自己要拿何物出来做赌注——这本是不符规矩的,可因双方都不在意,无人提起,是以也就被遗漏了。
  徐永宁狠了狠心,摘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
  “虽是没有事先言明,可赌注总要相等才好,你以玉佩为注,我亦当如是。”
  “二哥,你别胡闹了,那可是母亲留下的!”徐婉兮一把将东西夺了过来,满眼嗔怒。
  若是其它玉佩且罢了,这是生母遗物,断不能轻易拱手相送。
  无数双目光看过来,徐永宁一时说什么都不是。
  那小公子适时地开了口,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无妨,本就没有事先言明,只图一乐罢了,无须彩头。”
  此言一出,气氛便松缓了许多。
  有人认为这小公子有眼力劲儿,不愿强徐二公子所难,也有少部分人赞叹其品性豁达。
  蒋令仪的眼睛越来越亮。
  旁人不知,她却心知对方身为当今太子,本无须顾及徐二公子,仍这般相让,无疑是君子之范了。
  “那便多谢了。”徐婉兮朝着对方道谢,语气倒也诚恳。
  她松了口气。
  若对方死揪着不放,非要这枚玉佩,那他们定国公府也没话说。
  徐永宁憋了个大红脸,及时开口说道:“此事是我坏了规矩在先,那你且说,想要其它什么彩头?只要我定国公府有的,我绝无二话。”
  他这是为了挽回颜面,也是有些感激对方的大度。
  换作其他人,他兴许也不敢说此大话,但见对方人品长厚,想来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四下却又嘈杂起来,有些人低声笑言若是换作他,他要将定国公府的哪些个宝贝讨到手。
  蒋令仪听得嗤之以鼻。
  人家可是堂堂太子殿下,要什么没有,岂会如你们这般没见过世面的下等人,满心想着要趁机占他人便宜。
  这么想着,她再看向祝又樘,莫名觉得与有荣焉一般,心底一阵雀跃激荡,面色若桃花,眼神晶亮。
  这一幕好巧不巧地便落入了张眉寿的眼中。
  她抽了抽嘴角。
  这一回竟这般早早地就爱慕上了?
  还真是活生生、斩不断的孽缘啊。
  王守仁悄悄走到张眉寿身后,将她扯到一旁去,往她手中塞了一只油纸包。
  “这是什么?”张眉寿好奇地问。
  “蟹粉酥。”
  张眉寿眼皮一跳。
  她是爱吃蟹粉酥的,可那却是进了太子府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前,她从未吃过这道点心。
  她正要问王守仁是从何处得来的之时,那边出乎蒋令仪意料的是,祝又樘竟当真开口跟徐永宁提了个要求。
  君子之范什么的,太子殿下浑然已是不大在意,这辈子但求活得随心自在的人,倒添了许多爱好乐趣。


第129章 面目全非的太子殿下
  他看着徐永宁,似笑非笑地说道:“听闻定国公府里自个儿养了戏班子,里头的班主曾是陕地名角儿,是曾受了国公夫人的恩惠,才携家带口入了京。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听上一场地道秦腔?”
  这是指名要听定国公府里的戏?
  四周静了片刻之后,都下意识地看向徐永宁。
  这要求比起讨要贵重之物,显得不值一提,可这既不逢年过节,也不庆寿摆宴的,就指名要去人家府里头听戏——倒像是将定国公府当成了戏楼似得……
  说他豁达大度吧,他偏又这么不顾规矩,这人倒也真怪。
  徐永宁愣了愣之后,倒没想太多弯弯道道的,且自己既开了这个口,断没有反悔的道理,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既是要唱的,不知我等是否也能跟着一道儿沾一沾光?”有男孩子笑着说道。
  徐永宁本就想着挽回颜面,这会子尤其不愿让别人觉得自己不够大气,当下手一挥:“既如此,今日便由我来做东,凡是想听戏的,尽可去听。”
  总归这私塾里大多都是小时雍坊里的公子姑娘,去便都去了,全当热闹热闹。
  徐永宁让小厮先行回定国公府禀话,让家中做下准备。
  又寻了机会找到徐婉兮,却是好声好气地商量道:“二妹,待会儿回了府,你且与祖母商量商量,便说你请了交好的小娘子们去府中吃茶赏花,想借她老人家的戏班子助助兴……”
  祖母向来偏疼二妹,二妹去说,定是能成的。
  而若他去……且不说他从不爱听戏,寻不到正经由头,单说他自幼便不讨祖母喜欢这一条,去了十有八九便是要被轰出来的。
  “你怎不干脆与祖母说你投壶输了,险些将母亲留下的玉佩都输了去?”徐婉兮没好气地说道。
  “我错了还不成吗?”徐永宁哀求道。
  徐婉兮抿了抿唇,不肯理他,只提了脚步去追与王守仁说话的张眉寿。
  徐永宁连忙拦住妹妹的去路,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苦苦求道:“话都放出去了,难不成你要我再而三地丢人吗?我丢人不打紧,咱们定国公府的颜面可紧要着呢……二妹,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徐婉兮到底耐不住他这般磨,不情愿地答应下来,只是气不过地道:“知道丢人便好,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跟人赌投壶了!”
  徐永宁嘿嘿一笑没说话。
  自然是敢的。
  不止是跟别人赌,他还必须得赢过那小公子才甘心!
  这么一想,他连忙去追那小公子,问其姓名。
  祝又樘走在前面,王守仁跟在不远处,与低声张眉寿正说着:“云妃娘娘为人温和淑善,这蟹粉酥可是她亲手做的……”
  但太子殿下热情得有些过分了,不仅让他尝,还尝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直到他吃撑了,还要让他再吃几块!
  他再三地说自己当真吃不下了,再吃恐怕就要失礼了,太子殿下才肯放过他。
  只是这还不算完,临出宫前竟又让他带上许多!
  这究竟是要干什么?想要让他成为史上第一位被点心撑死腻死的伴读吗?
  就在他濒临绝望之时,太子殿下终于良心发现地提醒他:“当真吃不下,给旁人吃便是了”。
  有好吃的东西,王守仁头一个便想到了张眉寿。
  只是张眉寿此时已然要呆住了。
  “云妃娘娘是谁?”她怀着印证的心态问道。
  “太子殿下的母妃啊。”
  张眉寿怔怔地看向走在前面的祝又樘。
  上一世,他的母妃在他被接出冷宫之时便被宁贵妃害死了。
  这一世,此时尚活得好好地,不仅被封为了云妃,且还亲手做蟹粉酥……
  看来这位殿下“回来”得倒是够早。
  可这就是他连定国公府养了戏班子、且连戏班子班主的来历都一清二楚的原因吗?
  这厮不单喜欢出宫溜达,学了骑射,且还爱上了投壶、听戏!
  堪称面目全非!
  走在前头‘面目全非’的太子殿下渐渐慢下了脚步。
  徐永宁追了上来与他问话,打听他的家世。
  祝又樘道:“不过是王翰林家的远门亲戚罢了。”
  已经跟上来的王守仁哑然了半晌。
  忽然多了一门家世如此“显赫”的远门亲戚,父亲知道吗?
  “王家迁来京城前可是余姚首富。”徐永宁问道:“你们可是同宗?”
  祝又樘淡然地道:“不过只是远门的破落户亲戚罢了。”
  “……”王守仁与张眉寿互视一眼,相顾无言。
  这低调堪称到了虚伪的地步。
  话已至此,徐永宁也不愿再深问了,再问就仿佛要执意揭人短处一般。
  可是……“咱们总得有个称呼吧?”
  难不成日后相见之时,便称呼他为“王翰林家的破落户亲戚”?
  “我姓朱。”祝又樘说道。
  徐永宁点头。
  “姓朱……”跟上来的徐婉兮皱了皱眉,轻轻捅了捅张眉寿,问道:“蓁蓁,你觉不觉得这位朱小公子有些眼熟?”
  总像是在哪里见过似得。
  那日在关雎园,她近乎被狮子吓傻了,便没能将那位太子殿下的模样记得清楚。
  王守仁轻咳了一声。
  张眉寿会意,只能道:“那日你被蛇咬时,便是他带人砍死了那蛇。”
  徐婉兮了然点头。
  那时她只隔着窗子遥遥看了一眼。
  前面的太子殿下觉得小皇后这话听起来不太顺耳。
  带人砍死了那蛇……
  这印象,简直粗暴而凶残。
  “张妹妹。”
  一道清晰稚柔的声音传至耳边,张眉寿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被一只手挽住了手臂。
  竟是蒋令仪。
  忽然这般亲近她不谈,竟还称呼她为“张妹妹”,连她幼时忌讳的“三”字都没带上。
  这位小小年纪便八面玲珑,知晓如何博人好感的本领,倒真像是与生俱来的。
  张眉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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