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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她此时多说两句,那也是不吃亏的。
可她尚未来不及出声,就觉搁在茶案上的右手手指,忽然传来温温凉凉的触感。
女孩子半藏在衣袖中的手指,被少年人修长白净且骨节分明的手掌不轻不重地覆住。
“既是我先起的意,理应由我先开口。”
少年语气认真地说道。
他一直未有多言,并非是出于畏惧退缩,只是在未确定她心意的前提下,不敢贸然惊扰她罢了。
而此时,她孤身入宫,就这么坐在他身边,一步步朝着他走近——他若再看不出端倪来,那便真要成了呆瓜了。
哪怕是他一厢情愿想多了,可此时,他绝没有回避的道理。
“在吾心中,蓁蓁是这世间最可贵的女孩子,当需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能勉强配得上。”少年微微停顿片刻,道:“吾希望……自己能成为最好的那一个。”
这些话,似乎不是能撩人心弦之言。
兴许比不上一句“吾心悦蓁蓁已久”。
但却是他,发自肺腑,最想说的话。
“……”
张眉寿垂下眼睛一刻,一时没有说话。
可也只是短短瞬间。
女孩子手指翻动,却不是抽离,而是反握住了少年人的手指。
少年人的神情凝在脸上,心中似原本就已不再平静的黑夜里,忽然绽开了烟火。
“我有那么好么?”她想哭又想笑地道。
咳,不过只是貌美又心善罢了。
且上一世,因莽撞不肯吃亏,还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蓁蓁自然是最好……”祝又樘看着她,面上还算平静,内心却早已是满腔欢喜无处安放。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生竟是可以这般圆满。
虽说,他喜怒皆淡泊,以往也并不曾觉得如何缺憾,可真正到了这一步,方才理解何为圆满——
面前少年俊逸的脸庞轮廓清晰,如星辰般的眼睛里盛满了赤诚的笑意。
仿佛是将一颗真心捧到了她面前。
张眉寿心中暖意荡漾开,却忽然鼻酸起来。
虽是有些不合时宜,她却是又忽然想到了云妃。
他便是一早便命人盯住了咸福宫和玉粹宫,一切皆在掌控中,却也不可能确切地预知到云妃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管云妃的出发点是什么,可她与旁人不同,她是他的母亲。
这其中的心境,她能想象得到。
见她忽然落下泪来,变脸不可谓不快,祝又樘怔然一瞬,忙道:“怎么哭了?”
说着,便要抬手替她擦去泪珠。
可刚抬起手来,只见面前的少女忽然倾身,竟是撞入了他怀中,双手紧紧环在他肩后。
那双臂纤细却有力,似想要将他牢牢护住一般。
她很清楚,他贵为储君,更是日后大靖的国君,行事缜密,内心强大而包容,似乎根本没有弱点可言,根本轮不着她来不自量力地相护——
可她当真想护着他。
就像他,一直护着她一样。
“我家中父母甚好,日后分你一半。”她声音沙哑却认真地道:“我家祖母祖父也极好,二叔二婶,外祖父、舅舅还有姨母……也都分与你。”
她想将自己拥有的所有美好的人和事,都分给他。
祝又樘心底说不出的动容,反将她拥入怀中。
他想,如果人也有尾巴的话,那他此时一定是摇着尾巴的。
“鹤龄和延龄,怎么得罪你了?在你眼中,他们竟就这般送不出手吗?”少年人抱着她,含笑轻声问道。
“……你若想要,全送你就是了,我连那一半也不要了。”
少年人笑了一声,却是问她:“可真正考虑清楚了?”
这深宫于她而言,是禁锢过她的囚笼。
“方才才说过,由奢入俭难——仗着身份为所欲为惯了,若往后叫我束手束脚地活着,确也不容易。”
“……”祝又樘闻言,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她上一世,何曾真正为所欲为过。
但这一回,他要尽量叫她这么活着——
“那日后我护着你,你只管为所欲为就是。”少年笑着说道:“天塌了,我来顶着。朝堂上若有人置辞,自有谢迁在。”
嗯……回头再从一桐书院挑几个好苗子出来,专为她‘平反’就是了。
左右是要做个昏君了。
张眉寿听得笑了一声:“如此甚好。”
“那便说定了,可不许反悔。”少年人说罢,又补了一句:“便是有朝一日反悔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他平生未曾勉强过什么,此时这般抱着她,却想试着勉强一次。
张眉寿听得颇感惊讶,问道:“怎么,今日殿下不做仙人了?”
“我本就是一介庸人而已。”他似笑非笑地叹息了一声,伸手在她脑后揉了揉她的乌发,道:“只委屈了你这真正如云中仙子一般的人物,陪着我坠入这凡尘俗世中。”
但于这万丈凡尘俗世中,他会尽自己所能去护好她。
张眉寿听得欢喜,肤浅地道:“这话说得好听,再多说些来听听吧……”
“好……”
……
第630章 二人的法子
不知何时,殿外又开始落起了细雪。
张眉寿吃了一盏茶,几样点心也各尝了一块儿。
“可还合胃口?”祝又樘在旁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的笑意。
“似乎比记忆中还要可口。”
祝又樘听得心中熨帖。
小皇后的意思,应当是指他记着她的喜好,因此才格外认同这几道点心吧。
“应当是阿秋的手艺更好了。”张眉寿由衷地认真评价道:“我猜她这一回,定是暗下又下了苦工夫的。”
太子殿下闻言,默默看向窗外缓缓飘洒的细雪。
阿秋这一回确实是在吃食上又很下了些苦功夫……只是一时间,他倒不知该称赞小皇后感知敏锐,还是该反省自己想得太多。
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若是喜欢,我每日让清羽给你送去。”
“每日去送倒是不必。”张眉寿也不同他客气。
她放下茶盏,转而问起了正事:“不知地动之事,殿下是何打算?”
“还是当年在云雾寺时用过的法子。”
张眉寿问:“以神迹之名来预警?”
祝又樘点头。
他早前曾想过父皇不会答应他的提议,故而早已做下了此般准备。
张眉寿想了想,认真道:“当年在云雾寺,是因形势特殊,此法才格外好用——放在泰山,只怕未必人人都会尽信。”
当年的云雾寺和得道高僧玄一大师,极受湖州百姓敬仰。
且彼时,那些百姓已处于绝境之中、生死边缘徘徊间,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雾寺。
而眼下的泰山,百姓们安居乐业,泰山自大靖开国以来更不曾发生过地动。
便是这神迹造得极轰动,有人肯信,却也不可能是全部的人。
“没错。”祝又樘点了点头,道:“故而还须泰安知府从中相助——”
“泰安知府?”张眉寿下意识地问道:“如今泰安知府一职是由哪位大人在担任?”
“权恕,权大人。”
张眉寿愣了愣。
权大人……
她此前回想起的那位一心辅佐祝又樘,年老时宁可背负贪荣之名,一心欲老死于江山社稷之上的那位老臣,便是权大人了。
祝又樘幼年时,权大人算是他的启蒙先生,二人既有君臣之义,亦有师生之情。
“可我怎么不记得,权大人此时在任泰安知府?”张眉寿面露思索之色。
她隐约记得,前世泰山地动之时,彼时的泰安知府亲自带人赶往受灾处,不料却遇到了余震,失去了一条腿。
此事被传得极广,令人动容惋惜,她在京城也有耳闻。
可权大人一直都好好地。
莫非是她记错了吗?
“前世此时,权大人应是在扬州任职。”祝又樘出言印证了她的疑惑。
张眉寿看着他,反应了片刻,问道:“殿下早有安排?”
权大人被调任泰安州,该不会也是他的筹划之一吧?
祝又樘没有否认。
“我已暗中修书于权大人,让权大人借神迹之事,出兵强制疏散百姓。”
权大人最是信任他,权大人即便不信会发生地动,却也一定能理解他的做法。
再有,有神迹作为疏散百姓的借口,再有京城隐约传出的太子进言之事,权大人承受的压力会相对小上许多。
而结果几乎是注定的——
张眉寿不由沉默了。
“算一算时辰,权大人应当已经开始带人疏散百姓了。”祝又樘估算着说道。
这办法自然不比朝廷出面来得万无一失,眼下唯愿一切顺利。
“……”张眉寿依旧没说话。
祝又樘笑看向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先前不知殿下有这般周全的打算……我也想了个法子。”
“哦?”祝又樘饶有兴致地问道:“蓁蓁想的什么法子?”
“我和大哥与伯安哥商议之下,最终决定……挟持留守于泰安州的那位保章正,迫其假传已经测出了地动之兆,以此来让泰安知府出面疏散百姓。”
兄长之前从刘大人那里探听到,皇上留了一位保章正在泰山附近,说是一旦测出地动预兆,便会立即命泰安知府着手撤离附近百姓。
祝又樘听罢,怔了片刻。
显然,这等同是逼迫朝廷官员假传圣旨——
很好,这确实像是小皇后能想得出来的办法,极具个人行事作风特色。
张眉寿轻咳一声,道:“……说是商议,实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兄长和伯安哥,不过是替我办事罢了。”
见她一副扛事儿的模样,祝又樘点了点头。
“这般绝妙而省事的法子,自然该是蓁蓁才能想得出来的。”
张眉寿听得愕然。
此人的夸赞,是认真的吗?
“只是那保章正年老体弱,经此大悲大喜,恐要承受不住。”祝又樘笑着说道。
为人胁迫去传‘谣言’,自然是大悲。
而谣言成真,则是大喜了。
“这倒不打紧……我交予了兄长一味药,可保他平平安安回京呢……”
“蓁蓁果真思虑周全,且如此一来,对方为保名声功劳,必然不会再供出为人胁迫之事。”祝又樘又认真夸赞一番:“也给父皇留足了颜面与台阶。”
只是,他有些怀疑蓁蓁备下的,兴许不止是保人平安回京的药吧……
毕竟,既然说要胁迫,自然就要有胁迫该有的样子。
“殿下当真不觉得我这法子欠妥吗?”张眉寿怀疑地看着他。
这人话说得太好听了些,直叫她觉得心中发虚。
“哪里欠妥了?”太子殿下反问道。
张眉寿到底没忍住笑了,“哪里都欠妥,比起殿下的深谋远虑——我这法子,不过是拿来应急的旁门左道罢了。”
至于给皇上留颜面台阶——咳,这完全是意外,根本不在她的考虑当中。
“不过我叮嘱了兄长,若遇到殿下的人,便不必再急于出手。想来,兴许也能叫保章正免受一场惊吓。”
祝又樘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却是含笑抬起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不知多少次想要感慨——这世间究竟为何会有小皇后这般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叫他觉得可爱之极的人物。
若是可以,真想每天都捏上一捏这张脸才好。
第631章 “印证”
张眉寿一怔之后,眼前闪过早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