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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据说前些日子张家请来了一位不知名的大夫,留下了一张药方,就这么医好了张家大姑娘!
他使了高明而隐蔽的法子,也就是……拿银子雇人——悄悄地从张家抓药的那家药铺里,问出了药方详细。
可那药方他翻来覆去地看,也没能瞧出什么特别的门道来。
虽说用药方面是颇为考究,可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药方,他闭着眼睛都能开出一百张!
呵呵,但是说出去,谁又相信呢?
近来屡屡被人看轻,可信度如山体滑坡一般下降的季大夫表示不服。
再加之欲从张眉寿身上得知生息蛊来源之事,也是毫无进展,近来就更是寝食难安。
可他的精神依旧很好。
诀窍就在于——睡前扎两针。
这种助眠方式,已经陪同了他多日。
……
一月后,张眉娴出门前往大永昌寺上香。
张眉寿从宋氏口中得知此事之后,心中便有了些计较。
此前,她已查过了,大姐在染上风寒之前,便曾冒雨去过一次大永昌寺,且去时已是午后——大靖求神拜佛,为图灵验,多会选在午时之前,极少有人会午后出门去上香。
除非是态度闲散者,亦或是只图拜佛得心安,其余并无所求。
可若是这般无关紧要的态度,便也不会选在大雨之时出门。
所以,她猜测,大姐口中的那位“出家人”,十之八九便在大永昌寺。
她或可再去仔细探听一番,大姐与哪位僧人接触最多,以此大致确定对方是何人,但她暂时并没有去做。
究竟是否有这个必要,且看一看大姐此番回来之后的决定吧。
张眉娴回来时,已是午后申时。
耽误了这么久,张眉寿心中不禁略感不妙。
好在,无需她去过问什么,张眉娴便先主动找到了她。
张眉娴来了愉院——
第423章 彼此成全
张眉寿原本正坐在内间榻上剪纸,听闻张眉娴来了,便放下手中剪刀,去了外堂。
“二妹。”
张眉娴见着张眉寿,便莞尔一笑,抬起手中的油纸包,道:“你爱吃的芝麻酥饼,还热着呢。”
张眉寿没料到会瞧见这样一张明媚而不见刻意的笑脸。
她印象中,已有许久没看到这般轻快的大姐了。
她便让阿荔上前将东西接过来,笑着问:“大姐去了西市街?”
一边让人落座。
张眉娴边坐下,边点头讲道:“去了,吃了碗幼时爱吃的阳春面,虽说有有些年头不曾吃过了,可还是那般味道,竟是丝毫没变呢。”
又打趣道:“便是那菜叶,数了一数,也仍是四片,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张眉寿听得笑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轻松的神情,心底却在思索。
依照她的经验来看,大姐能有这般转变,通常情形下,应是有两种可能——
其一,许是大彻大悟,当真想通,也放下了。
其二……却是与病重之人的“回光返照”相似——许是因心中有了什么不好且决绝的打算。
当然,她希望看到的是第一种。
“听说大姐出门上香去了,我还想着是在寺中留下用了斋饭,原是去了西市街。”
“不曾,寺里的斋饭再可口,却也比不得一碗阳春面呢。”
张眉娴适时地站起身,道:“二妹,咱们去里间说话。”
张眉寿意会,便未有让丫鬟跟进来。
“说来不怕二妹笑话——我今日去了大永昌寺,本想同他说清楚。”张眉娴笑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道:“可你猜怎么着?”
说罢,也无须张眉寿去猜,便道:“他根本连见也不愿见我一面。”
态度究竟如何,已是不能再明显了。
不过,如此干脆利落些也好。
张眉寿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原本以为,大姐这么迟归家,许是与那僧人长谈了一场也未可知,合着却是压根儿没见上面,转而跑去了西市街吃面,给她买芝麻酥饼……
“那大姐如今是何打算?”
“便依他,也依着我自己的心意。”
张眉娴语气透着从容,心中也没有太多不甘了。
别跟她说什么“怕牵连她”,“怕给不了她安稳的日子”——她听戏时,最厌烦的便是这种窝窝囊囊,黏黏糊糊的桥段了。
每每听到,就恨不能将那男角儿一拳揍昏过去才好。
咳,当然,兴许人家根本不是因为这些,只是担心在身份已经被她知晓的情况下,再过多往来,会给他带来不利罢了。
有关这一点,她这些日子也大致想明白了。
她的纠缠,对他而言,当真只是有弊无利。
人生在世,情爱之事从来都不是全部,他改名换姓,隐瞒身份,自有他的谋划在。
倘若自以为是地劝他放下仇恨与过往,兴许并非是救赎他,而是自私的压制。
他有他非做不可的事情,她拦不住,也帮不了,甚至连陪伴都会是拖累。
拖累他,拖累自己,都且不谈,可若拖累了张家,她却是万死莫赎了。
他不止是自己,更是白家后人。
她也一样。
每个人,每种身份,都有自己该去履行的责任,哪怕不为了旁人,只为自己安心无愧,那也是要做的。
况且,她的性子摆在这里,见着祖母和婶婶为她挂心,她的心便像被捅了刀子一样难受。
她想过了,若让她当真背离一切,一意勉强,便是同他有了结果,她也不会开怀。
反而,会背负着愧疚,度过此生。
所以,既是没有那副硬心肠,还是省省力气吧。
且,既有享受,便要有承担——这句话,她是在二妹教训鹤龄与延龄时偶然听到的。
直至此时,她方才真真切切地有了认同感。
咳,如此说来,好在那日在她说出“只要他一句话,多久我都等得”这句大话时,对方没有应承或是有半分犹豫,若不然……她倒要出尔反尔,成了个可耻的感情骗子了。
所以,女人心海底针,轻易信不得……
“此后,他清清静静参悟佛道,我也好好地过自己的平静日子。”张眉娴最后讲道:“我觉着,如此应当也算是彼此成全了。”
至于那一点点意难平,偷偷放在心底,一年记起那么一两回,酸涩又隐晦,也别有一番滋味——
相较于执意求个结果,撞得头破血流,而后怀揣着悔恨自责,乃至日渐互相怨怪的局面,究竟哪个让人更舒坦些,已无需多言。
张眉寿想了想,虽是不大清楚大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心中还是有几分钦佩之意。
“背弃世俗,孤注一掷,不问后路,固然是寻常人不易做到的。”她看着张眉娴讲道:“可我认为,大姐能有这般决断与领悟,才是真正的勇气可嘉。”
没有悲天悯人,甚至能够坦然放下并接受,且将此看作成全,这般境界,当真是寻常女子难以相提并论的。
“二妹过赞了。”张眉娴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道:“说来惭愧地紧,一直以来,皆是二妹给我做了好榜样。此事若换作二妹,必能做得比我妥帖上百倍不止——”
说到此处,声音却戛然而止。
呸呸呸……!
换什么换,万万不能换,二妹必然能姻缘美满,顺顺利利嫁得如意郎君,如何会沾上这等霉运!
张眉娴连忙在心里补救了一番。
却还觉得远远不够,连忙就道:“二妹别当真,我这是一时嘴快了——”
说着,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角,又起身道:“我这便回去烧香!”
毕竟,她可是徒口咒死过前礼部侍郎的人啊!
张眉娴对此事一直心存忐忑。
张眉寿还未能反应得过来她究竟说错了什么,就见自家大姐风一般走了出去。
而走至帘栊外,却又忽然转过头,交待了一句:“芝麻酥饼,趁热吃!”
张眉寿嘴角一弯,笑着点头。
……
自此后,张老太太的心情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宋氏近来正忙着替张眉娴认真甄选相看的人选。
这一日,她带着张眉娴从街上回来之后,却是火冒三丈。
第424章 相看
今日,本是同一户人家约好了在茶楼中“偶遇”,说好了她带上娴儿,对方带上家中公子——
双方父母,先前已是互看过画像的,她本觉得对方家世样貌也都颇好。
可见面之后,她与娴儿直瞅了半日,也未瞅着画像上的郎君。
好半天才知道,原来那满脸横肉,看似与中年人无异的男子,竟就是那什么……比娴儿还小了一岁的苏公子!
苍天可鉴,在此之前,她与娴儿还当那人是苏公子的父辈来着!
原还想,一个老男人家竟这般没个正形儿,人家女眷操持着的事情,他竟也跟着瞎掺和——
宋氏是个直脾气,心中不满,当即没忍住,便干笑着问起画像之事。
人家却道——那画像,乃是去年所画!
呵呵,去年所画?
这一身肉,岂能只是一年的功劳?
这得是什么秘诀,才能长肉长得这般快,若是拿这法子去养猪养牛,岂不是要发财了!
宋氏带着张眉娴回了海棠居,又对刚找过来的张眉寿说了一遍今日在茶楼内的经历。
遇上这样的人家,张眉寿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那画像,她也是见过的,称得上是翩翩公子,一表人才了。
看着母亲怒火难消的模样,她便跟着插科打诨道:“就是,如此天差地别,还好意思说是去年所画,怎不说是上辈子所画——如此还能来得更可信些。”
还有就是,那画师,该不是骆先生吧?
如若不是,二人倘若相见,那也得是棋逢对手了。
宋氏本在气头上,听得女儿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出声。
张眉娴亦是笑起来。
这是她头一个相看的,便如此不同凡响,不知日后还要遇上什么新鲜事呢。
宋氏消了些气,才无奈讲道:“虽说人不可貌相,可这般欺瞒,哄着人家姑娘去见,还理直气壮地开脱,家风未免有不正之嫌。”
况且,他们哪儿来的脸皮觉得将她家姑娘哄去一瞧,这亲事就有机会成了的?
哦……知道了——
大概是那妇人手腕上沉得坠人的金镯子与满头的珠翠,以及那位公子腰间极费料儿的玉带,和左右各一枚的金镶玉玉佩吧?
宋氏这才顿悟。
“叫婶婶费心了。”张眉娴说道。
“既是一家人,又何须说这般见外的话?”宋氏笑着道:“不着急,慢慢瞧,总会有合适的。”
但若皆是如今日这般的货色,那她一个人确实有些遭不住了,还是得拉二弟妹一同帮着多操些心才是。
且说是慢慢挑,实则情形哪里有这般乐观。
说白了,双十年纪还没成家的男子,着实少见,多半是品行家世有瑕疵,被人挑剩了下来的。
甚至有些动作快的,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娶续弦了。
咳咳,当然,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的谢状元除外。
不过,谢状元的主意,他们是不敢乱打的。
且不说脾性是否相投……
谢状元眼高于顶,已是拒了多家遣上门的媒婆,其中比他们张家家世好上数倍者,也是大有人在——单是此一点,便叫许多人家望而却步了。
再者,女儿家过于高攀,并非什么好事,日后受了委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