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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手机响起，是安素素打来的。
电话里安素素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回来吃晚饭么？”
娄傲：“你先吃。”
“……那我等你？”
“饿了就先吃。”娄傲说，“不用等我。”
安素素沉默片刻后，道了声好，挂断了通话。
苏絮抬头看了眼前座的娄傲，慢悠悠地说：“家里有人等，那就回去吃呗。”
娄傲冷漠脸道：“不关你的事。”
苏絮看了眼窗外，说：“你在路口那停一下。”
“干什么？”娄傲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苏絮朝他笑，“不关你的事。”
还真是半句话都不肯让。
娄傲在路口停下，苏絮开门下车。
她来到前边，屈指轻扣车窗。
娄傲摇下车窗，见她弯下腰，黑色的长发顺着侧脸滑落，落在窗前。
“娄傲，你要一辈子都做条听老夫人发号施令的狗吗？”苏絮垂眸看他，轻声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当年什么都没有的你，去哪吃饭跟什么人吃这种事，也需要小心翼翼听她安排吗？”
娄傲怔怔地看着她，没想到苏絮会跟自己说这些。
苏絮屈指轻敲了下车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说：“老夫人不会教你，我来教你，教你怎么学会拒绝和反抗。”
夜里的城市霓虹灯流光溢彩，周边车来车往，噪音不绝。
可娄傲这瞬间却只能听见耳边的带笑的女声，竟然和这拂面而来的夜风一样的轻柔。
“先不说你，反正我家有人等我回去吃饭，那才是我真正想见的人。”苏絮笑眯着眼，起身离开，朝后边走去。
停靠在后边的车摇下车窗，里面坐着一脸散漫的周泉。
苏絮开了副驾驶的门，上车去。
娄傲沉默地看着她上了周泉的车离去，在前方的十字路口逐渐消失在他视线范围。
绿灯亮着，跳动着倒计时。
娄傲神色有些恍惚。
苏絮总是不自觉地让他想起以前的事。
那些难堪，自卑，耻辱——折磨了他十数年。
寄养在苏家的日子，每一天的分分秒秒都让他感觉窒息。
哪怕老夫人对他欣赏有加，可对方看他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件商品，带着算计和严厉。
有些事可能苏絮自己都忘记了，但娄傲却牢牢记在心里。
十六岁的他和十四岁的苏絮，放学后会在苏家接受私人教育。上课的老师明里暗里挤兑嘲讽他的出身和地位，娄傲咬紧了牙硬撑着，坐在他旁边的苏絮却是将笔一丢，看着高台上的男人淡声说：“滚出去。”
苏絮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娄傲一眼，可娄傲却像是受惊的兔子，不知所措。
身边的漂亮女孩即便小他几岁，却精致优雅，高高在上，宛如女王般睥睨众生。
那瞬间，在娄傲的心中，代表强大的人不是苏老夫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苏絮。
红灯亮起。
娄傲面无表情地开去前方后掉头。
周泉的母亲跟苏母关系很好，两人私下也常联系，连带着两个小辈的关系也很不错。
苏母知晓她今天会回来，于是叫她过去吃晚饭，并不知道苏家那边也叫了苏絮过去。
周泉开着车，问：“听说他藏着的美娇人是安素素。”
苏絮：“这个我知道了。”
“你知道？”周泉有些惊讶地瞥了她一眼，又道，“还听说他俩是契约关系。”
苏絮捂脸：“他玩的好狗血啊！”
周泉：“还有更狗血的，圈里说安素素是某人的替身。”
苏絮语气沉痛：“这个我也知道了。”
周泉陷入了沉思，问：“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苏絮想了想说：“谁的替身？”
“问得好。”周泉说，“我也不知道。”
苏絮无言片刻后说：“你们男人，真的无聊。”
周泉挑眉，“关我什么事？我对替身梗可没兴趣。”
苏絮看向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城市高楼矗立，人潮涌动，人们脸上或是欢笑或是疲惫。
像是置身热闹中，又让人感到无边孤独。
她忍不住去想这快一年多的经历。
从数月里惊鸿一瞥的意识共感，到第一次被召唤，再到现在频繁的接触。每一次看见云野，苏絮心底都有几分不真实感。
他的存在像是那晚突然降临沙漠时猝不及防看见的璀璨银河星空，看得着却摸不到的遥远。
苏絮摇下车窗，吹着夜风，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泉：“叹什么气。”
苏絮趴在车窗边，转了转眼珠，说：“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有点小烦恼。”
周泉不动声色地开着车问：“什么烦恼？”
“勉强算是感情类的烦恼吧？”苏絮组织了一下措辞，还清了清嗓子，“我……朋友说，她认识了一个长得超帅，超酷，超有气质的男人。”
周泉：“……”
“有我帅么？”
苏絮点头，“比你还帅。”
周泉：“你见过？”
“……我朋友给我看过照片。”
周泉挑眉，“我看看。”
“你开着车呢看什么看！别看了，反正就是超级帅！”苏絮说，“这男人什么都会，有车，有猫（大猫），常年在各地旅游，还很有正义感，经常给弱势群体（反偷猎）打抱不平，会N国语言，据本人说还挺有钱。”
周泉嗯了声，“我在听，你继续夸。”
苏絮又道：“人特别有安全感，社会阅历丰富，跟着他不怕被骗被欺负，有他在感觉什么都不用你做就能搞定。脾气也好，绅士有风度，懂得还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不是老古董，互联网也懂，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只爱看文艺片。”
“总之，他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周泉：“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照片。”
苏絮：“……回头再给你看，你先听我说完！这样一个特别好的男人，我……我朋友说，她要是错过了是不是特别可惜。”
周泉瞥了她一眼。
苏絮刚说完，今日份的意识共感出现，听周泉问：“你喜欢这个男人？”
苏絮：“……”
“别别别你先别说话！”
远在塞伦盖蒂草原看角马迁徙的云野微眯着眼，朝国内的方向看了眼。
莫名被叫停说话的周泉有些纳闷地看了看苏絮。
等意识共感消失后，苏絮正襟危坐，说：“不是我，是我朋友！”
“你朋友喜欢这个男人吗？”周泉神色高深莫测，“喜欢还错过当然可惜，不喜欢管他错不错过。”
有点道理。
苏絮想了想，说：“喜欢吧？有点喜欢。”
“但是他太好了……好得很遥远。”
周泉说：“你也不差啊。”
苏絮：“……”
周泉：“哦，说错了，你朋友也不差。”
第33章
苏絮觉得自己跟周泉讨论这个话题就是个错误。
她捂着脸沉痛道：“对； 我朋友也很不错，人美声甜心地善良，有钱有房，物质生活不差，人也有趣。”
周泉点着头，无声笑了下。
周泉说：“听起来两个人都很不错； 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方是哪里人？”
苏絮想了想，说：“中国人……吧。”
“？”周泉瞥了她一眼，又问； “几岁？在哪工作？了解他朋友圈么？家里有什么人？”
苏絮：“……”
问得好。
一下就把她给问焉掉了。
苏絮干巴巴地回：“我朋友说不太清楚。”
云野从未提过自己的家人朋友这类话题，而苏絮也下意识地认为； 他这样的存在是没有家而言的。
更别说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喜欢谈论家庭的人。
周泉：“那让你朋友多考虑考虑； 听起来在你朋友心里对方更像是可看不可及的月亮。”
“你朋友把自己位置放低了，心里已经认为对方是不可能属于自己的； 也害怕去拥有，更别提如果人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你朋友肯定会觉得尴尬又难过。”
周泉说的不紧不慢； 却字字清晰：“你朋友心思敏感； 又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情在那之前就会杜绝一切可能让自己受伤。”
苏絮听的感动不已，转过头去，目光幽幽地看他：“不愧是你周老师！”
周泉：“……”
他面不改色道：“多简单的事，喜欢就上； 不喜欢就和平相处，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苏絮点着头，“好。”
周泉停下车，说：“现在该给我照片了吧，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帅。”
苏絮飞速解开安全带下车，朝家里喊道：“妈！周阿姨我回来啦！”
周泉翻了个白眼，下车追了上去。
苏絮当晚住在苏母家，夜晚入睡前，她看见云野发给自己的小花的照片。
小花跟它的王猎豹相亲相爱，十分快活。
苏絮看着照片心中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小花都有伴了。
她将照片发去微博，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评论大型阿伟死了现场。
看见微博特别关注推送提示的云野：“……”
什么意思？
有空发微博，却不回他消息？
这又是什么事？
云野陷入了沉思。
苏絮想通了。
她觉得周泉说得对。
自我保护意识太强，所以在意识到诸多麻烦之前，她决定和平相处，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毕竟云野这样的人谁能不心动？
心动才是正常的。
她抱着和平共处的想法，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而云野则等着看苏絮什么时候才回他消息，最后实在忍不住，传送到她身边，发现这人又睡着了。
云野：“……”
再次打扰了，告辞。
第二天赵恒联系苏絮，问她要不要接几个行程，比如广告之类的，都被苏絮拒绝了。
她现在只想去找云野玩。
看看他说的动物大迁徙。
位于非洲南部的卡拉哈里沙漠迎来了旱季。
之前茵茵草地已经变得荒芜，水源缺乏，而在北方，由落在安哥拉的大雨径流汇聚而来形成了奥卡万戈河，内陆最大的三角洲。
在卡拉哈里炙热无比，遍地沙尘暴时，奥卡万戈却是水源充足，遍地沼泽河流，绿草茵茵。
动物们由南向北，去寻找那片避难天堂。
苏絮以为自己会看见纪录片里宏大壮观的场景，上百万头角马羚羊斑马大象们朝着同一个方向出发，走在沙地上，带起阵阵黄沙。
落日余晖在它们身后，洒下瑰丽迷人的橘红色光影，而饥饿的狮群狼群则在悄然靠近这帮大部队，形成一幅生与死的世界名画。
事实是——
苏絮在辽阔的荒原中看见了一头灰头土脸的大象，和拿着手电筒在夜里乱晃的云野。
这跟她想象中的波澜壮阔完全不一样啊。
苏絮顶着夜里的大风一脸懵逼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迁徙大军呢？
云野黑着脸说：“迷路了。”
“什么？”苏絮震惊脸。
你堂堂万兽之王竟然会迷路？！
云野瞬间看穿她的想法，指了指身边的大象说：“是它迷路了。”
这是只小象，第一次随母亲和族群去往北边，却在狮群的追逐中与大部队失散，走错了方向。
在漫漫黄沙中，它孤独地行走在天地间，去追寻早已不见身影的母亲与族群。
却越走越远。
在这种情况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