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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完楚国一行的时宜后,周景安有些出神地看着在批阅奏折的魏帝。魏帝身姿轩昂,握笔的手很稳,于幼时的周景安而言,这只手曾象征着一片天。现在,周景安已经长成青年,魏帝的双鬓却有了岁月的痕迹。
“王妃找回来了。”魏帝突兀开口。
周景安颔首,面色沉稳,只简单答:“嗯。”
魏帝看向周景安,意味不明地笑笑,出乎周景安意料地没有多问。魏帝放下笔,走至周景安身侧,他拍拍周景安的肩,有一瞬神情似乎很柔软,“喜欢就好好过日子。”
话落,魏帝面无表情地走回龙椅,寂静的室内响起帝王冷漠的嗓音:“告退吧。”
周景安走出御书房,许是出于魏帝那一瞬奇异展现出的柔软,周景安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长云宫。
一场大火,加上有意忽视,长云宫再不复淑贵妃生前的繁荣辉煌,短短几日就显出了落败的荒凉。走遍整个长云宫,周景安竟只见到一个在火中瞎了眼瘸了腿的老宫婢。
周景安突觉没有意义,正要离去,落脚踩到碎木发出咔嚓声,老宫婢敏锐地看过来。
周景安这才发现,老宫婢当还没有全瞎,因她仔细地盯了周景安一会儿后,蹒跚着行了个礼,“王爷。”
周景安没有说话。
老宫婢自己起身,一瘸一拐地靠近周景安,在他身前三步远处停下,抬手似乎想拍拍周景安的肩。
周景安蹙眉,直觉没有动。
老宫婢的手最终没有落下来,再最后顿住收回去,她说:“贵妃娘娘已经死了,王爷还回来做什么。”
老宫婢轻叹出声:“娘娘疯了半生,您恨了她半生,最后母子相残……到底是陛下残忍咳咳……”
老宫婢说完就咳嗽起来,看样子是没有多少日子了。周景安知道她是把自己认作了周景渊,不过周景渊,母子相残?此地无人,周景安眼里的漠然毫无掩饰。
老宫婢缓过气来,“……皇后娘娘没了,陛下也没了呀。”
周景安蓦地握紧拳,皇后娘娘?下一刻,却见老宫婢眯了眯眼,眼里陡然划过惊愕,“卫王——”
老宫婢身子颤抖了一阵,瞪大眼倒在地上。周景安甚至来不及反应,再去探老宫婢的鼻息,已经没有气了。
周景安静立在原地。
地上碎木成粉,和泥土混在一处,再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人死了,火烧了,生者闭口不言,时间完全带走了真相。
襄玥觉得,现在的周景安很不对劲。
她强硬霸占了周景安书房的一角置了软塌,又命人在地上铺上层绒毯后,便懒洋洋地窝在软塌上。
周景安全程看她忙活,襄玥以为他是纵着她。直到折腾好一切,襄玥甚至窝地昏昏欲睡,周景安仍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襄玥才发现,周景安其实是在很专注地磨挲着他现在惯用的大刀。
襄玥恍惚以为又看到了初见时一身戾气、阴沉沉的“少年”。
襄玥起身,慢悠悠走到周景安身侧,在桌案上敲了敲,在周景安些许茫然地抬头看来时,出其不意地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周景安。”
“嗯。”周景安闷声。
“你是不是没长大呀,怎么又绷着脸这个样子。”襄玥说着坐到周景安怀里,把周景安的嘴角往下拉,“一觉醒来,我还以为我夫君又变成了那个,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拿着把武器就能随便拦人马车,无礼地和土匪一般的人。”
襄玥眼神很到位地睨周景安,以及他还握着的刀。周景安听得愣了愣,他随着襄玥的视线把目光转到大刀上,无语凝噎了片刻。
第五十七章
周景安松开手; 用力地揉了揉襄玥的发,“玥玥;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你自己不知道你那时候像个小土匪一样吗。”襄玥瞪大眼; 无辜地问; 看周景安哑然的样子满意了。
襄玥拍拍周景安的肩,缓缓道:“说说吧; 今日怎么了?”
周景安一愣; 手搭在襄玥背上扶着她,一下说不出话来。
襄玥凝视着周景安,渐渐垂下眼; 在襄玥看来; 夫妻间很重要的一点是坦诚,就像是只有了却所有她才能安心地接受周景安一样。
所以襄玥问地直来直往; 但在见到周景安怔然的样子时,襄玥想,她可以耐心地等等他。
周景安没让襄玥等,他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襄玥的腰侧,徘徊着掐了掐她腰间的软肉。
“你是不是没耐心了; 就这样哄人的?”
襄玥:“……没有。”虽然有过短暂的一瞬。而且,他都到需要“哄”这么严重了; 她还能怎么说。
襄玥转过身,垫着下巴把脑袋搁到桌案上,歪头看周景安,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 “你说,哄你。”
周景安扶额,突然想笑,从长云宫出来后的烦闷茫然,想砍人的冲动都消下去。
襄玥还趴在案上,红润唇瓣微微嘟起,瞧着漫不经心,其实身体绷得紧,心思全在他身上,周景安满足了。
他也学着襄玥趴下去,不过,是把襄玥整个人环在怀抱里趴下去,头和头相贴,手和手交握。
眼前俊脸放大,不容置疑地完全闯进襄玥的世界,襄玥微动了动,在周景安下巴上用牙磨了磨。
有极短的胡茬擦过唇瓣,襄玥不满地退开,周景安却说:“还要。”
要咬吗?
显然不是,周景安黏上来,和襄玥唇齿相贴。
静谧的室内,独属于两人的亲密,襄玥和周景安都保持着这个稍别扭的姿势没有动。
周景安的声音暗哑:“玥玥,今天父皇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嗯,目前可以。”襄玥答得懒洋洋的。
被周景安用额头撞了撞,显示不满。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对我说过这种话……”,周景安顿了顿,“像个‘为父’的样子。”
襄玥不出声了,看着周景安出神的样子。
“我去了长云宫。”周景安说,他那时有强烈的感觉,长云宫是变化的起点。
且真的是,周景安声音缥缈起来:“玥玥,母后不是自然病死的。”
襄玥点头,没有意外。
周景安垂眼,他查了数年皇后的死因,之后也一定会查清楚,他继续道:“母后走后,父皇……”
他扯了扯唇:“让我失望。现在我也不能理解他怎么能那么快把别人捧成挚爱,但父皇,似乎也很爱母后。”
“只是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襄玥接话,神色认真。
周景安颔首。
“世间的爱,本就不一样呀。”襄玥合上眼,面上罕见地虔诚,“我们也不一样。”
“你爱我,但若我不在了,你也会爱我所爱。”,襄玥笑,“我爱你,你若不在了……”
周景安看襄玥,正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眼,直觉不是好话。
“那就是往事了。”
周景安气得忘了说话,和襄玥大眼瞪小眼,手已经改为掐紧襄玥的腰,襄玥噗呲笑出声:“不是要哄吗?哄你的。”
周景安额角青筋跳了跳,放开襄玥,在襄玥渐渐僵硬的笑容里,起身,走出去,合上门。
气走了……
襄玥:都不等等她把话说完的吗?
…………
襄玥没有急着去寻闹脾气的周景安,她找到长冽问清楚陈月仪被送去哪了后,就马不停蹄地出府了。
周景安、魏帝、长云宫,归根结底绕不开皇后的死。
第五十八章
周景安本是要把陈月仪送回陈氏; 但她那一脉确实没落的,连最后一个守宅的老仆也在半年前去世了。
如此; 周景安还是把陈月仪送去了京郊的一处古寺。
马车已经驶出京郊很远。陈月仪被送去的古寺很偏; 长冽也说不清楚具体怎么走; 只得寻了个押送陈月仪的侍卫之一和襄玥同去。
但此时,看着茫茫山路间通往四个方向的路径; 侍卫沉默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 即使他们及时决定回程,但似乎也在山间越走越远了。
面对着侍卫老脸憋红,颤颤巍巍的样子; 襄玥头疼地挥手命人继续探路。
相约原打算在半天内就回府; 所以没有同周景安说。但现在看着晚霞西斜,渐暗的天色; 襄玥几乎能想象她回府后周景安暴跳如雷的样子。
惊喜的呼声打断襄玥的思绪。下一刻襄玥听到了清晰的钟鸣声,她掀开车帘便瞧见掩映在苍翠树林间的古寺。
马车被驾驶着行近古寺,最终停下,襄玥看着古寺高檐上大气磅礴、古韵悠香的“息山寺”几个大字,脸色难看下来。
“陈月仪在这儿?”
这息山寺怎么看都像是清修之所; 或用来修养身体也不为过,送陈月仪来这儿; 周景安真是“好心”。
襄玥唇边隐隐牵起抹冷笑。
刚刚平复下心情的侍卫被吓得又磕巴起来,自觉做错了事要挨罚:“不,不是,不是这儿; 我带错了路,请王妃责罚。”
襄玥压着气没有说话。
侍卫后半句话终于顺畅起来,“天色已晚,还请王妃暂在此处歇一晚,寻僧人指路,明日再回府。”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有被惊动的僧人出来,见怪不怪地迎襄玥及众人进寺。
这般情境,确实入住息山寺更妥当些。襄玥随着僧人穿过小道来到一处院落,僧人只简单叮嘱不要喧哗,不要打扰隔壁院的客人后便离开了。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襄玥就明白僧人说的“不要打扰隔壁院的客人”的意思了,分明是不要计较、多多包容。
平平静静的到夜晚,隔壁院却突然喧哗起来,人的走动声,伴随着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的摔砸器物的声音。
襄玥头垂着眼,忍了忍还是走出了屋门,欲遣人前去询问一下。
院门虚掩着,隐隐有说话声,从朦胧的话语里可以知道是同行的其他护卫在和邻院的人交涉。
“……惊扰你家主子歇息,来日我们必将备上厚礼去府上至歉。”邻院的人是个能主事的,但态度言行明显透出急着回去处理院内的事。
护卫声音大了些:“我们卫王府也不缺一份礼,主要不能惊了主子。”
护卫话落,一直喧哗不停的邻院突兀静下来,甚至连空气都凝滞了片刻,直到响起断断续续地咳嗽。
管家回身,就见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一到夜间就发病的自家王爷从里走出。身形纤瘦,在灯火下脸苍白地近乎透明,但眼满是压抑的红血丝。
周景渊站定,沙哑出声:“卫王府的什么人。”
护卫一时愣住,没有答话。
第五十九章
周景渊面无表情; 推开身侧围着他的人,身形不稳地走出院子。
襄玥正凝神听; 不防静了片刻后; 院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猝不及防一抹单薄的身影撞入眼帘。
周景渊定定看着襄玥,逆着光辨不清情绪。
山间的夜晚真是静极了; 襄玥仿佛能听到周景渊压抑的艰难喘息声。
想了想; 襄玥面上绽开坦荡疏离的笑,“瑞王爷,别来无恙。”
襄玥又道:“当日多谢王爷; 襄玥感之不尽; 来日必让夫君请王爷过府,道过谢意。”
眼前的女子; 看着他是时,眸色平静,唯念到夫君时,有浅浅的波澜漾开。静默过后,周景渊自嘲地笑了; 目光里有襄玥不懂的悲切,他咳嗽着慢慢离开。
不久; 隔壁院落彻底静下来,所有的护卫也都回了院内,躬身等待静静站着的襄玥的命令。
夜风刮过面颊,稍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