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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歧趴在他胸膛上,略有点发懵,脑子当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奚荣昇趁机揉了揉他的屁股,一边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你之前说第一次见孤,就喜欢上了孤。你那时才多大一点啊?”
姬歧又愣了好一会儿,总算是醒了瞌睡,反应了过来,“陛下,您……想起来了?”
“恩,想起小时候的你了。”
姬歧的手臂悄悄地抱紧了他,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阳刚气息。
幼年时期的他,虽说只与奚荣昇见过两次,而且两人相处时间极短,但这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他的母亲是个下九族的奴隶,被毁了容貌,就连共事的奴隶也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
在被老原昌侯认以前,他随母亲生活。他是奴隶的私生子,在侯府没有身份,也没有户籍,理所当然的也没有他的一口饭吃。
他母亲自身尚且难保,为了养活他,废了极大的努力,尽可能地让他像正常孩子一样。
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这是他幼年努力的动力,也是在遭受欺辱时唯一能够支撑着他的。
他在学堂一直以来都是取得的最优异的成绩,天赋更是远胜于其他同龄人。但除了母亲,就连是学堂的先生,都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赞扬的话,甚至他看得见他们面上的嘲讽。
“混血能有什么出息?”
这是他在他们脸上读到的信息。
他的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认你,是为了让你效忠你的兄长。这是你存在唯一的意义。”
兄长?
他没有兄长。
只有母亲。
奚荣昇是除了母亲,唯一向他表达善意的人。
他温柔地注视他,眼中没有他熟悉的鄙夷与嫌弃,还会细心地替他除去身上的水渍,关注他膝盖的伤势,关心他疼不疼,没有书明天上学会不会很麻烦,还向他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为他买糕点吃。
一个陌生人为另一个陌生小孩做到如此地步。
世界上原来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啊。他心想。
与奚荣昇的相遇,改变了他过往对世界的认知。
在买糕点排队时,他想的是,若我有这样一个父亲,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又有怎样幸运的小孩能成为这位先生的孩子呢?
母亲去世,他心中与其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迷惘。
他努力是为了母亲,母亲死了,那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浑浑噩噩之时,他又遇到了奚荣昇,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可惜对方不记得他了。
对方温柔依旧,知道他母亲去世,竟是主动提出陪他。
他当时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却不如表面那样从容镇定。
他独立自强久了,习惯了一个人,哪怕是受再严重的伤,也习惯自己独自缩在墙角舔舐伤口,而非是大哭大闹,让全天下人尽知自己的苦闷。
但他内心深处是希望有人能够在他受伤时哄哄他的。
哪怕只是陪在他身边。
他向来是很容易满足的。
两人一路无声地走,他的心得到了慰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当年拿着糕点回去后,就将奚荣昇的身份给猜出来了。
以对方尊贵的身份,肯在他身上花时间,于如蝼蚁般的他而言,实在是莫大的殊荣。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出了对方的身份,其实也是有展现自己才智的意思。他想要得到对方的赞赏,想要和对方说话,以缓解心头的苦闷。
然后奚荣昇同他说“希望他长大后能帮他”。
陡然间,晦暗的天空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将他的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中,当作是两人间的承诺,他心中暗暗发誓,不能让奚荣昇失望。
从此,因母亲去世而缺失的那一部分东西,又被补上了。
当时他对奚荣昇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倒不如说是濡慕之情。就像是孩子希望得到父亲赞扬一般。大概也是因为幼年的他缺少且渴望父爱的缘故。
这份感情变成伴侣之间的爱,就是他长大后再度出现在奚荣昇面前的事了。
姬歧深吸了一口气,见刚恢复一部分记忆的奚荣昇满脸的“没想到你这么早熟”的表情,还是决定不把自己幼年对他的真实感情告诉他了。
“你的那些兄弟人现在在哪儿?”
他听见奚荣昇语气凶狠地问。
他想到从自己副官口中了解到的事情,又听失忆的他仍是想要替他报仇,心中滑过了暖流,轻声说道:“被陛下亲手处置了。”
“被孤处置了?”奚荣昇皱了下眉,“可惜孤不记得是怎么处置他们的了。不把他们碎尸万段,真难消我心头之恨。”
想到那么可爱乖巧的小小歧,被那群杂碎可劲地欺辱。奚荣昇就气得浑身发抖。
姬歧想的却是,陛下失忆前竭力避免在他面前表现残暴的一面,瞒得滴水不漏,但他失忆后却压根不避讳,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
按照陛下之前的行为轨迹,他很多行为与思想抉择都与失忆前一模一样。但某些方面却又完全不同。
还有陛下现在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真性情,也与失忆前那高冷沉默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什么造成了这个差别呢?
第60章
“都这么多天了,朝廷还是没有给我们一个交待。难道我们的亲人就白死了吗?”
“说是还没有查出来,但凶手是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出事的人都曾经在公共场合说过平权不好一类的话。最近皇城又都是中九族的人。”
“肯定是中九族的人下的手,为了他们所谓的平权!”
“朝廷为了平权,肯定是想要包庇中九族。”
“听说之前有中九族的人刺杀皇后,朝廷都将事情给压了下来。皇后遇刺尚且如此,何况是默默无闻的我们的家人呢?”
“朝廷不肯为我们报仇,那我们就自己报仇!”
这一夜的皇城,注定不平静。
某房顶上一坐一站着两人。
若奚荣昇在此,必认出坐着的那人是前几天见到的那个与安封吟交谈的男子,朱渠焉。
朱渠焉一脚踏在砖瓦上,手肘搁在大腿上,手撑着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安封吟最近盯上了我们,使得我们行事都不方便了呢。”
站着的男子一身玄衣,负手而立,“摆脱他不就成了?”
“啊……说起这个啊,我觉得……”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言语变为了:“也没什么。”
男子拧眉看了他一阵,问道:“你想如何?”
朱渠焉比了个手刀,往脖子上一抹。
男子摇头,“不行,主上还用得着他。”
“那可怎么办啊?”
男子蹙眉,“不对,主上布置给你的任务不都完成了吗?你还要做什么?”
朱渠焉深情款款地伸开手臂,“我要拥抱月亮!”
“说人话。”
朱渠焉嘻嘻一笑,“听说蚩族那边开始传危其靳不举的事,我觉得小皇后挺有意思的。我想找他玩玩。”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你怎么总是和四儿说一样的话?”朱渠焉歪脑袋,叹道,“你们这么默契,干脆在一起得了。”
男子面无表情地抬脚,踹向了他。
朱渠焉嬉皮笑脸地躲开了,又道:“不是多余的事情呢。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觉得他会成为我们的一颗绊脚石。”
正在这时,他们正对着的驿馆燃起了火光。
两人同时看了一眼。
“开始了呢。”
“恩。”
两人又同时收回了目光,回归了之前的话题。
男子:“他的事,自有主上决断。轮不到我们来插手。”
“但是我真的对他很好奇嘛。我就会会他,你替我缠住安封吟。事后,我宝库任由你挑一样东西走。”
“主上拿你问罪,可不要牵连到我。”
朱渠焉拍着胸膛,保证道:“你放心吧!牵连到你,我是小狗。”
男子凉凉地道:“你也不必当小狗了,就以死谢罪吧。”
“噫!你好凶!”
***
“昨夜,皇城的六处中九族考生居住的驿馆都遭到了恶意放火。好在发现及时,没有人员伤亡。据初步调查,肇事者是七天前城郊焚烧案受害者家属。现已将人逮捕入狱,进行进一步地调查。”早朝,尚钦司尚书颜正业一板一眼地汇报道。
奚荣昇按了按太阳穴。这可真是恶性循环。
对于焚烧案的调查,目前陷入了死局。他们查到了受害者都是平权的反对者,或多或少地在公共场合发表过类似的言论。
朝中也有比较大的声音说肇事者是中九族的人。
但,找不到线索,更抓不到犯人,所以也没办法去解决。
驿馆纵火事件不得不管,但管完以后,造成的后果就是不可估量的了。
因为当前还暂时无法解决焚烧案,平息受害者家属的情绪。
若说找不到焚烧案的肇事者,民间会说朝廷无能,包庇中九族,苛刻对待上九族。
若是随意找人暂时顶包,又算不上是负责。
“就按你的来吧。”
下朝后,安封吟率先迈出了大殿。
元乾院副卿卓长涵赶忙上前拦住了他,“安统领,请留步。”
安封吟转过了头,“卓副卿,有什么事吗?”
副卿乃是元乾院的二把手,位高权重,不逊于他的禁军统领之职。而且卓长涵还是这次春秋会的主考官。
“我有些私事想要与统领相商,不知统领明日休沐是否可以赏脸?”
安封吟与他交情平平,但这种情况实在不好拒绝他,于是应道:“好。”
他正要走,颜正业又上前来,“安统领,有关焚烧案,在下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第61章
爵位世袭千年有余的原昌侯一朝落马,被判以谋逆与杀人的罪名。
灵族没有连坐的法律,除了参与此事的人外,其余人全都被恢复自由身出府。
姬永琨被关在了刑部死囚大牢之中,只待两月后问斩。
大门开了,狱卒看了眼来人,抱怨道:“你总算是来了!他们都换班了!我还与人约了喝酒。”
来人笑道:“抱歉抱歉,你赶紧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狱卒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出去了。
朱渠焉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仅视野可见的其他狱卒就有十来个,一旦离开岗位,就铁定引起注意。
但这难不倒他。
姬永琨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缩在墙角,眼眸混浊,浑浑噩噩,已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他被关的这大半个月,一直在回忆自己的这几百年人生。
自出生起,他就一直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切死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对了。
就是那该死的姬歧被父亲认作了亲子。
父亲时常说,姬歧就是他的奴仆,未来是要为他效力的。
但姬歧那混账,又哪里有这个自觉?
身为一个卑贱的混血,处处比他强。无论怎么骂,怎么打,他都执拗地瞪着那双骇人的蓝眸,反抗一切欺辱他的人。
他仿佛是天生反骨,那脊背怎么也弯不下来。
姬永琨总是觉得姬歧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渣滓。
他心底本能地是畏惧姬歧的。
他的骄傲却不允许这畏惧存在,是以才加倍地压制姬歧,想要将他那硬骨头给打碎。
然而没等到他打碎,姬歧就成长到他只能仰望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