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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房内就只剩下阿布提与麻灰衣两人，麻灰衣对阿布提感激涕零，“主公，你还有什么吩咐，不必吞吞吐吐。麻灰衣已经是废人一个，但只要主公有话，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阿布提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这一次出城，不知何年何月你我才能再聚，想起来实在伤心，如今我就要回鄯善接任国王，除了我们之外，别人谁也不知道，我留你在此，如果廉范问起本王的去向，你如何回答？”
麻灰衣道：“那当然是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个字。”
“大汉刑罚严酷，你抵得住吗？”阿布提眼露寒光。麻灰衣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拍胸脯说道：“我麻灰衣是铁铮铮的汉子，什么刑罚没见过，就算在坤极坊砸断了腿，我也不曾呼过一声痛，何惧之有？”
阿布提微微一笑，“那就好……麻叔叔，从前都是你伺候我睡觉，今天本王也伺候你一次。”
“这……怎么敢？”
阿布提却不由分说，将麻灰衣从墙角架起，用肩膀扛着他，坐在榻上，冷不防从雕花的木枕头里，摸出一块马蹄铁来，此物原是钉马掌之用，阿布提在马厩之时捡到，将它掰直一些，没事的时候就在磨盘上打磨，锋利以后就当作匕首藏在靴内，到了驿馆之后，他战战兢兢怕人发现，就将它藏在枕头里。
此时趁麻灰衣不备，左手凑后面搂过来，捂住他的嘴巴，右手攥着马蹄铁从后腰处猛地扎了进去，麻灰衣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反应过来，阿布提又在同一个位置，连捅了三下，麻灰衣拼命挣扎，他是习武之人，阿布提尽管出其不意，偷袭得手，毕竟没有麻灰衣的力气大，麻灰衣腿不能动，上肢力量依然强劲，肩头拼命摇晃了两下居然挣脱，回头一看阿布提手中的马蹄铁，万分惊讶，咬牙说道：“主公，我对你一片忠心，你……你这是何意？”
阿布提没想到他求生之欲这么强，到现在阿布提满头大汗，手里拿着马蹄铁目露凶光，索性把心一横，“麻叔叔，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我不信你能抵挡的了酷刑。若是跟我回去还好，若是留下来，我的秘密就要泄露出去，那时我还怎么做鄯善国王？既然你忠心不二，不如就成全了我，叫我安心离去。我做了国王之后追封你的功劳也就是了。”
麻灰衣恍然大悟，他的确知道阿布提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这个秘密泄漏，那阿布提注定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这个秘密绝不是他在大汉做人质，而是另有缘由，只是麻灰衣做梦都想不到，他对主人忠心耿耿，如今对阿布提再没用处，阿布提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就要杀人灭口。麻灰衣苦笑了两声，“主公……原来如此，你真是我的好主公啊，你太小瞧我麻灰衣了，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只能谢主公恩典！”说完把眼一闭。315中文网 。315zwwxs。com
阿布提犹豫了片刻，还是扑了上去，手中的马蹄铁直刺入心脏，怕他不死，又连扎了数下，行凶之后，将马蹄铁塞进麻灰衣的手中，又在他身上抹干了手上的血迹，这才出门而去。
到了楼下，夜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浑身的冷汗，不免心中仍然惴惴。
“不用怕！”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阿布提吓得腿一哆嗦，险些惊叫出声，回头一看却是陈瑕，走路无声无息，这大半夜的，阿布提刚杀了一个好端端的活人，被他从背后拍了一下，魂都要吓出壳来。
“你……好俊功夫，什么时候在我身后我都没发现。”
陈瑕嘿嘿一笑，“我看你面白如纸，满脸的虚汗，很容易就被人看出破绽啊。”
“我……本王生死就在今日，如何能不害怕？”
“说的也是，”陈瑕笑了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扮作汉兵在队伍里，我再给你贴上胡子、眉毛，保证你老娘都认不得你。”
陈瑕将他带到僻静处，对照之前一个汉兵的样子，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又黏上胡子、眉毛，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再一看阿布提与那汉兵已有八九分相似。“这样就好了。阿曼说：你舍不得麻灰衣，难得你这么有情有义。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等你登上王位，再想办法接他回去也就是了。当初我和师父分别离开天山的时候，和你的心情也差不多，虽然很艰苦，但是真的要离开的时候，还是会舍不得……”
阿布提面沉似水，觉得陈瑕啰啰嗦嗦无比讨厌，“兄弟，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陈瑕这才收起画笔，“行了，你娘应该认不出你了。”
这时慕容倩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叫陈瑕先上马车，也没有什么应用之物，就只把江浪的鹦鹉带在车上，慕容倩在前面牵马坠蹬，阿布提、阿曼、桃裘儿、江浪扮作小兵从旁护送，身后是李爽以及东市作坊的店家，如今已经扮作相送的阿曼和桃裘儿。
外人看来没什么异样，一行人也不和廉范再打招呼，便向着城门而来，到了城下，慕容倩出示令箭，“奉命出城！”
守城的小兵不敢怠慢，拉起千金闸，吱扭扭绞盘声不住传来，那城门向上一点一点吊起，就好似牵扯着众人的心头肉一样，各人的心情大不相同，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特别是阿布提，又喜又怕，心中暗道：只要城门一开，从此海阔天空，再也不是笼中之鸟了。
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凌乱，为首大将一声断喝，“且慢开门！”
一队几百人的骑兵，刀剑出鞘，正向这边飞速赶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人的目光全都看向慕容倩，等她拿个主意。
第381章 冷月无声
慕容倩举手示意，叫众人不要声张，转回身站在车后，等那队骑兵赶来。为首之人正是洪莫，跳下马来问道：“鄯善王子阿布提何在？”
阿布提连头也不敢抬，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
原来洪莫负责把守驿馆，见慕容倩的赶着马车匆匆向城门而去，总觉得事情蹊跷得很，既然军情紧急，又何必来找阿布提辞行？陈瑕与阿布提能有什么交情，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好辞行的？见马车渐远，他匆匆上楼，推开阿布提的房门一看，见麻灰衣倒地身亡，那阿布提早已不知所踪。洪莫大吃一惊，立即派人把此事向廉范禀报。也不等廉范下达命令，他就带着坤极坊本部人马，沿路追来。
慕容倩冷冷笑道：“洪大人，阿布提不是在驿馆吗？你怎么找到这里？”
洪莫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几步走到马车前面。那时没有轿子，慕容倩找的这辆马车只是用一条大板横担在轮子上，再用蓝布盖住车身，车上铺了些草甸子，好叫陈瑕可以躺在车上睡觉，以缓解疲乏。洪莫掀开蓝布往里一看，下面就躺着陈瑕一个人，头侧还蹲着一只鹦鹉，哪里有阿布提的影子？
“既然要去盗解药，带这只鸟做什么？”
慕容倩道：“当然是用来互通消息了，难不成我们要怎么盗药，需要你来指点吗？”
洪莫知道她能言善辩，因此并不理会，把蓝布撂下，弯腰看了看车下面，再看看那几个随从，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慕容倩笑道：“怎么，这里面有阿布提吗？”
洪莫无言以对，只好虎着脸说道：“没看见。”
“那就是了，你不在驿馆值守，却跑到我这里来啰嗦，阿布提若是跑了，我看你怎么交代。莫非是你放走了他？”
“胡言乱语！他早就跑了！”洪莫脸色铁青，偏偏又说不过慕容倩，一扭头瞪了李爽一眼，“喂，我问你，阿布提哪里去了？”
李爽不敢说话，只是连连摆手，慕容倩道：“洪大人，阿布提跑了，你应该立即叫人搜捕，怎么跑到这来找我问话，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要为渔阳百姓办事的吗？若是耽搁了，可是要出人命的，你还不去全城搜捕？”
洪莫回头看了她一眼，“的确是要搜捕！不过现在你不能出城，等太守到了再说。来人，把他们围起来！”
一声令下，几百骑兵燕翅分开，跟着又聚拢成一个大圈，把慕容倩等人团团围住。
城头上，蜈蚣灯高挑，现场鸦雀无声，只听见火把不时爆裂的脆响。其他人都堪称人杰，临危不乱，可李爽和作坊掌柜从未经历过如此凶险，只觉得事情远不是像慕容倩所说的那样，这个时候紧张到了极点，脸上的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慕容倩怕他们坏事，便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太守大人明察秋毫，不会为难你们的，这件事我看还要洪大人给个合理的解释，倒是太守怪罪下来，我看洪大人找不到阿布提又怎么说。”
不多时，一名传令官骑快马来报，“奉太守令箭，渔阳驿馆发生血案，麻灰衣遇害，责令洪莫、慕容倩立即回营追查凶手。其他人等立即出城！军令如山，不得违抗！”小说之家 。itxtbook。cc
他把令箭交给洪莫，报腕说道：“廉大人军务繁忙，无暇亲来相送，嘱咐小的告诉大人一声，陈瑕可以离开，慕容倩必须留下！”
陈瑕大惊，从车上跳了起来，“不对呀，廉大人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
传令官只说道：“令箭在此，其他的小的一概不知。”
慕容倩早就猜出原委，微微一笑，“好啊，既然驿馆有血案发生，那我身为贼捕掾理应留下，瑕哥哥，太守大人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怕你一去不复返，所以留下我来做人质，至于阿布提去了哪里其实对大汉来讲无关紧要，渔阳跑了一个人质，总要留下另一个人质。廉大人也真是老谋深算，他不亲自与我对峙，故意叫一个小卒带令箭来传话，令箭在此，我就不能离开，又无法立即跟他解释。看来今天就是你我分别之日了。”
“廉范老匹夫真是太可恶了！”陈瑕从前都是尊称廉范为大人，如今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我们就非要走，他又能如何？”
慕容倩连连摆手，“难道你也要被他定个反叛之罪吗？没听到传令官说：这是军令，容不得你违抗，你本事再大怎么能与整个大汉为敌？他之前允我随行，只因为阿布提没有跑，如今他既然已经跑了，就已经令他起了疑心，只是他又不好得罪于你。所以只有我留下，你们才能安心去为大汉办事。瑕哥哥，其实我早想过会有与你分别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陈瑕眉头紧锁，嘴唇抖了两下，终于无言以对，慕容倩转回身，对洪莫说道：“洪莫，廉范叫你和我联手追查凶手，既然阿布提不在这里，你还等什么呢？还不快全城搜捕杀人凶手？我看多半是有刺客杀了麻灰衣，然后又掳走阿布提。你说是不是？”
洪莫点了点头，“既然太守有令，洪某定当竭尽全力，慕容大人，请！”
言外之意，是要慕容倩先走。
慕容倩微微一笑，回过头对陈瑕挥了挥手，“瑕哥哥，一路保重。如果拿不到解药，自己性命要紧，你也就不必再回来了。”
陈瑕望着慕容倩的背影走远，心如刀绞一般，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与慕容倩朝夕相伴，如今忽然说要分离，自然难舍难分，见慕容倩已经走到长街尽头，陈瑕这才喊道：“我一定会回来的！小倩，你等着我！”
慕容倩带住马匹，回望一眼，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无语凝噎，把缰绳向旁一扯，“驾！”大队人马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踪迹。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