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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衣服其实还是青色道装,式样简单古朴,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出,不管是用料还是裁剪都十分不凡,比平常的宽袍大袖更适合她。而且布料上还有暗纹提花,行走间可隐约看见流转的云纹。此外衣领袖口等处还绣了吉祥如意的图案。不减道装的飘逸,又增加了几分贵重与高雅,可见顾铮实实在在是花了心思的。
贺卿对着这套衣裳,心情复杂。
她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穿。有些事情,开了一个口子,或许就完全不由自己掌控了。她一旦不再做从前那般简素的装扮,以后的衣物就会再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靡费,还要下面的人花费更多心思去琢磨,实在殊无必要。
虽然在贺卿的心里,也并非没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可转念一想,顾铮既然爱的是她如今的模样,又何必再做这些无谓的改变?倘若顾铮总送这些东西,反倒显得他之前那些真情实意的剖白都只是谎言了。
再有下回,得说说他,别总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贺卿将衣裳仔细折好,放回盒子时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一封信笺。她眼眸一动,伸手取出来展开,淡青色的纸笺上,用龙飞凤舞的字迹写一首诗。
顾铮文名传遍天下,号称海内第一,诗文自然是极为出众的。这首七言律诗内容称赞衣裳服饰之美,堆砌辞藻,华美典雅,极尽夸赞溢美之词,是摹写顾铮想象中她穿上这套衣裳的样子。
用词也太夸张了些,贺卿不由失笑,但心底却不由微微一动。她没有换上这套衣裳,却将之取出来,挂在了一边。
可巧这一日元清入宫问安,汇报报社那边最近的情况。见了悬挂着的衣裳,不由赞叹道,“这是尚衣监送来的?实在是用了心思,该赏。殿下也该换一换身上的衣裳了,总是如此素淡,反倒与身份不相衬。”
“有什么不相衬?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贺卿失笑,“这衣裳也不过尔尔,怎么你一说,倒像是天上有地下无了。”
“我说它好,正是因为它既不繁复,亦不精美,这是瞧准了殿下的喜好做的,又不会叫人以为殿下用度奢靡。难道还不好?”元清认真地道,“衣食住行虽是身外之物,但人生于世,若连这些都不曾享受,又有什么意思?殿下又不是无能为力,何必总这么苦着自己?也该享受一下好日子了。”
贺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一怔,“我的日子还不够好么?”
“真的好吗?”元清反问。
不能说不好,但似乎也不能说真的有多好。
贺卿仔细想了想,发现自重生以来,她的日子一直过得忙忙碌碌,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着赶着,叫她始终不敢停下来放松一下。这样的日子,充实是足够充实了,可是总觉得所有的时间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长期紧绷着,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时间放松下来,坚持久了,难免会觉得累。
只是以前没有办法,局势如此,逼得她不得不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各种事务上去,否则就可能贻误机会,让大楚走向覆灭的结局。一旦国破家亡,人人都将流离失所,她个人的享受与之比起来,便算不得什么了。
可现在,一切已经走入正轨,正在平稳地发展着,不需要再紧赶慢赶,她好像真的可以停下来休息一阵了。
见贺卿面有动容之色,元清便含笑道,“我伺候殿下更衣吧,换上看看?”
贺卿犹疑着,点了点头。
一套衣裳上了身,她才发现,它完全是可着她的身材裁制而成,长短合度,显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贺卿对着镜中的倒影,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未曾好好照过镜子,以至于镜中的人看起来竟有几分陌生。
都说人靠衣装,或许,她也该到换一换新气象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防微杜渐,防不胜防。
第125章 平衡之道
对于贺卿换了一套衣裳这件事,满宫里不是没人发现,但却没有任何人露出异样的神色。
事实上,在所有人眼中,贺卿稍微想享受一下,才是理所当然的。
这世间,众人所求,无非权势名利而已,贺卿又不能真的登上那个位置,如今大权在握,自然可以稍微享受一番。若始终过得像之前那样,清贫守分,反倒让人觉得不安了。
一个人太完美,很有可能就是伪装出来的。有了众所周知的缺陷,才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叫人放心。
贺卿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免有些苦笑,难道她就不能图那千古贤名吗?
不过仔细想想,史书上要是为她作传,都不知道该写在哪里,既不是名臣,又不算后妃,竟是没个合适的位置了。这般尴尬,偏偏手握大权,就算真的做了一点实事,百年之后后人如何评说,还真难讲得很。
好在贺卿在意的,也并不真的是这些。她只是始终能从自己所做的每件事情里得到成就感,因而在其他方面降低了要求罢了。
也亏得众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她自己本来还有一点不自在,很快也就适应了。
第二日早朝,贺卿就穿了这套衣裳去上朝。朝臣们大抵也是相同的想法,所以没有一人对此表示诧异。唯有数次跟顾铮四目相对时,贺卿能发现他的眼睛亮的过分。
贺卿有些不自在,但她这个人或许会在事情开始之前犹豫,一旦作出决定,反而能冷静下来,坦然以对。
所以此刻,对上顾铮的视线,贺卿便朝他微微颔首,好似一切都很正常。
今日朝议,说的还是江南的事。水师船队第一次航行顺利完成,实在是近几个月间最大的事,兼且很有可能影响大楚接下来数十年的格局,由不得让人不重视。
所以当朝议结束时,贺卿随口说起,去年提过的修书之事已经筹备完毕,众多才子齐聚京师,预备正式开始修书,但目前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地点,让他们专心准备此事,让群臣集思广益寻找解决方案时,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众人随口提议了几个地方,但都被贺卿否决了,不是地方不够大,就是不够安静,或是还有些别的缘由,总之都不合适。
毕竟贺卿是打算在修书的同时,建立大楚皇家图书馆。这选址就更该万分慎重了。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已经不是头一回提起,朝臣们心里都有了准备,也许是因为海贸的事实在太重大,吸引了众人所有的注意力,这一次贺卿再提图书馆时,就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对与质疑了。
只是,如果按照贺卿的意思,那京城内外就没有合适的地方了。毕竟这里寸土寸金,除了皇室名下所拥有的土地之外,别处根本没有大片闲置的地方。
因此众人很快又将皮球踢回给了贺卿,毕竟皇室所拥有的土地到底用来做什么,除了皇室之外,其他人不能置喙,否则就是僭越。
所以此事,最好还是由贺卿一人独断。
贺卿似乎凝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缓缓道,“京城的土地都有定数,不可随意动用,陛下将来年长,或许还有别的安排。”言下之意,皇室的土地,她其实也不好随意动用。但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记得,上回太后娘娘赏赐过我一片土地,应该就在皇城附近?”
这地方本来是张太后拨给她,用于营造宫观,但贺卿“出家”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并没有要大力推广道教的意思,加上也不想劳民伤财,所以一直没有动工。
“这地方距离皇城很近,便于官员前往查阅书籍,而且地方宽敞,又一时没有它用,若是用于营建皇家图书馆,倒是正合适,诸卿以为如何?”贺卿问。
她肯把自己的地方拿出来做公用,自然不会有人反对。于是此事顺利通过,贺卿便责令工部择日开始拆除旧有建筑,勘探地形,绘制图纸,准备营造皇家图书馆。
下了朝,贺卿再次召集部阁重臣,商议江南市舶司之事。
“两个问题,”贺卿坐在上首,一边翻看奏折一边对众人道,“一是市舶司今年收上来的关税该如何用,户部得先有个章程。二是江南一地世家豪族似乎有蠢蠢欲动之意,须得设法压一压。”
除此之外,还有给使臣请功,市舶司增加建制之类的问题,但这都是小事了。
市舶司的奏折先送通政司,抄送各处,因此户部关于这笔银子已经有了准备,此刻贺卿一开口,户部尚书便立刻取出一封奏折,出列道,“启奏殿下,这第一件事户部已经有了章程,请殿下过目。”
作为朝廷的账房,户部对于整个国家哪里需要用钱再清楚不过,这番安排自然也是十分得当的。贺卿看完之后合上折子,将之递给秘书官,传给其他人翻阅,“诸卿都看看吧。如无异议,就这样定下来了。”
但第二个问题就麻烦多了。大概是历史遗留问题,江南当地的大族总是更桀骜不驯。即使顾铮过过一遍筛子,但还是有抓有放,并没有真正动到根基。海贸的利润如此之高,朝廷对江南越发倚重,自然会让他们生出其他的心思。
譬如去年,他们针对贺卿的那个改种桑苗之事,其实就是明着跟朝廷别苗头了。若一直让他们如此嚣张下去,再过两年,只怕江南又将成为朝廷无法插手的地方。
海贸如今已是国策,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江南这边的种种异动,自然也必须引起重视。
众臣各自提了几条建议,贺卿都允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建议都是细枝末节,治标不治本,并不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
此时,顾铮出列道,“殿下,根据使团所言,如今江南处处都是商人,竟有人满为患之感。可见只有江南一个港口,实在难以满足海贸所需。臣以为,可以考虑在福建和广东各开设一个市舶司分部,建立新的出海港口。”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眼睛一亮。
这话听起来跟江南没有太大的关系,实际上却是真正釜底抽薪,解决江南问题的办法。
江南如今颇有“自重身份”之意,无非是因为地位特殊,无法取代罢了。可如果别处也有出海港口,它的重要性就会大大降低。尤其是广东,这里距离南洋更近,由此出海,便可减少三五日的航程。许多商人必然都会选择这里,减少在海上漂泊的时间,毕竟海上航行风险太大,暗礁、风暴防不胜防,还要受到风向影响。
如果建立了新的港口,三足鼎立,便可以给江南这边提个醒,让他们知道自己并非不可或缺。
而且这样一来,又能带动广东福建两地经济发展,不使江南一家独大,可谓是一举数得。
众人纷纷复议,贺卿便将此事交给了政事堂来完成,并且做了一点补充,“等再进行一两次海贸,或许可以开放琉球、琼州等地为商埠,允许与我大楚关系良好的国家在此停靠船只,进行贸易。如此一来,省了众多商人出海之苦,想来会有更多人能得到便利。”
毕竟,只有大商人才能进入商队,买船出海,那些赚个辛苦钱的小商人们没有这样的家底,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殿下圣明。”
商量完了这两件事,贺卿便提起昨天跟黄修说过的事,“如今海贸发展迅猛,往后必然会与更多国家建交。一旦开放商埠,必然有各国船只与使团前来。从前管理这些事务的是四夷馆,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够用了。”
说到底四夷馆之前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