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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的目光好像忽然都落到了姜雪宁身上。
有惊奇,有探寻,有不可思议。
姜雪宁整个人都有点不大好,倒不是没见过世面,被这点小场面吓住,而是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与先前不一样了,好像是在打量什么从未见过的人一样。
仔细一听,隐约有人说“度钧先生居然也找人修炼了”“这女人好大本事”……
他们话里提及的“度钧”……
这名字姜雪宁有印象。当初通州一役,张遮便是假借“度钧山人”的名义混入天教!如今,万休子竟然说,是度钧看上了她?
她心电急转之下,面上未免有些色变。
万休子将这看在眼中。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发白的眼珠慢慢转了一圈:“你还不知道度钧身份?”
姜雪宁心头一跳。
若没万休子这一句,她自不明白。
然而多了这一句,脑海中一道灵光劈作电光,几乎炸得她浑身一阵战栗,心里于是浮出了那说出去只怕也没人敢信的答案——
谢居安!
万休子咂摸咂摸,似觉兴味,又将那妙龄少女扯来,上搓下揉,腹间发硬,神情却好像不为所动,只是在提起“度钧”二字时,便渐渐想起这二十余年的事来。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说话时却有点喟叹之感:“一晃许多年,本以为替天行善,却没想引狼入室,养虎为患。贫道倒也不是耐不住气性,只是如今身子虽还进补得当,夜能御女,调和阴阳以为修炼之道,可到底年光易去,寿数有尽,再不举事只怕空为姓谢的做嫁衣裳。没想到,上苍有好生之德,竟然助我,偏要他为女色所误,露出这样大的破绽!贫道岂有不笑纳之理?”
姜雪宁隐约听出点意思了:原来抓她,是为了对付谢居安。
那妙龄少女在万休子手底下哼哼唧唧地叫唤。
万休子对她却只像对件物品似的,虽玩弄,却无半分垂悯之意,看了只叫人毛骨悚然。
他甚至还笑了一声。
只道:“我天教乃是道教正统,当淡欲求。只是不沾祍席之事算不得修炼,得是男阳女阴调和,身与意分,身交融、意守中,不乱其性,方为‘得道’。我本当他有慧根,叫公仪寻了几个干净的,阴年阴月阴日,放他床上给他修炼。我是想着,‘孤阳不长’,女人那处终究是魂销窟,英雄冢。不早修炼,他日紧要时见着什么尤物妖精,下半身走不动,到底会误事。岂料,他倒不肯领情。”
话说到这里时,万休子的申请过已变得愉悦了几分。
尤其是在看向姜雪宁时,竟透出几分满意。
他这两年实在难得逢着这样得意的时刻,尤其是逮着谢危短处,只等着人自投罗网,整个人都放松不少:“哼,这些年来我也知道他不安分,在京城里已俨然不将我这个教首放在眼中了。只是他自来行事缜密,欲情爱恨不沾身,便对付死他几个亲信,他也是不眨眼不过问的冷血,实在寻不着什么破绽。可惜呀,当初他不理会,我没拿捏成他;如今,便成了他的死穴。这样厉害的人,终究没逃出个‘情’字,栽在女人身上。老天爷都偏帮我,要我登临大宝,主宰天下啊!”
姜雪宁听这糟老道污言秽语,脸色已差了几分。
再想起自己身陷囹圄,却不知要为谢危、燕临等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便更没办法笑出来了。
万休子却似故意一般,又问:“他被你捅上一刀也不还手,想必是得了你陪着修炼,很是得趣吧?”
“修炼”……
姜雪宁眼角微微抽了抽,只当没听到。
转而却道:“宫中有方士以汞炼丹,专奉天子,能使人回到少壮之时。教首若担心年岁不久,倒可一试的。”
“哈哈哈哈……”
万休子竟然仰头笑出声来,根本不为她此言所动。
“狗皇帝得了妖邪方士进献的丹丸,命不久矣!小女娃,你当我不知道汞有剧毒?道家修炼是养生之道,自然温补。你若想看我服食丹丸暴毙,怕是没这可能。”
姜雪宁:“……”
正儿八经搞养生的邪教头目,在这遍地都是磕汞丹的方士里,可真真一股清流。
她实在服了。
万休子瞅了一眼外头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只道:“没剩下两个时辰了,倘若度钧不来……”
他回眸看向姜雪宁。
姜雪宁心里暗骂一声,想了想谢居安为人,连白眼都懒得给这位教首翻,只道:“放心,谢居安肯定来,只不过肯定不是一个人来。我若是教首,这时候收拾收拾东西跑,还来得及。”
万休子瞳孔微微缩了缩,似乎在考量她这话。
半晌后,嘿然一笑,阴森森道:“本座也想看看。”
二人没有再说话了。
姜雪宁话虽如此说,可也不过是基于她前世对谢危的了解,以及今生与谢危的交集,心里并非真的有底。那人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她实在见识过了。真做出单枪匹马、深入虎穴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般便落入人圈套了。
非但救不了她,只怕还要使二人陷入一般的困境。
她心里祈祷着谢居安不要出现。
如是等到子时初,也不见人。
万休子的面色越来越差。
眼见着子时三刻的更声就要敲响,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道童伏首在门外禀报:“启禀教首,度钧先生在分舵外请见!忻州大军未有异动,沿途无人跟随,确系独自归教!”
第226章 演出好戏
洛阳子夜; 寒星在天,不见明月。
眼前这座归一山庄的庄门外看不见半个人影。
然而门旁守着的两个人,手脚粗壮; 膀大腰圆; 抄着手还抱着刀剑; 冰冷的目光扫过谢危时,透着浓浓的警惕; 还有……
一点掩不住的惊讶与好奇。
天教上下; 见过他的人并不多;见过他; 且还知道他就是传说中那位“度钧山人”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然而这些天与他有关的传闻; 却传得到处都是。
都说是公仪先生的死; 疑点重重;此人非但叛教; 还要恩将仇报,与教首起了龃龉;此次洛阳之行; 便是教首终于要大显神威; 出山来对付他了。
可谁能想到,传说中的度钧先生,竟是这般?
一身素净的道袍; 虽有几分仆仆风尘之色,可墨画似的眉眼里却带着一种波澜不惊的淡漠。虽孤身前来,也无半分惧色。
更重要的是,竟不是什么糟老头子……
比起当初他们常见到的公仪丞; 谢居安实在是太年轻了,以至于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只不过; 很快先前进去报信的道童就出来了。
到得门口,倒还恭敬。
竟然向谢危躬身一礼; 只是未免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道:“教首与那位姜二姑娘,一道恭候多时了,先生请进。”
满街空寂,吹从无人的街道上吹来,拂过谢危衣袂,飘摇晃荡。
他却是神情岿然。
也不多说什么,眼帘一搭,浑无半分惧色,不像是受人掣肘甚至即将沦为阶下囚的倒霉鬼,反倒有一种处变不惊的从容镇定,仿佛进自家门一般,随那道童从门内走了进去。
在天教的这二十余年,他甚少以“谢危”二字发号施令,出谋划策,而是取“度钧山人”为号代之,为的便是他日潜入朝廷时,“谢危”这名字还干干净净,不致招来朝廷的怀疑,露出太多的马脚。
所以也很少去各分舵。
洛阳这座分舵,他并不熟悉。一路跟着道童走时,他便不动声色地朝着周遭看去,终于七弯八拐绕到了山庄的一座跨院。
外头举着明亮的灯笼,灯笼下头黑压压一片都是天教教众。
只听道童道一声:“度钧先生来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落到了他的身上。随即,围拢的人如潮水一般慢慢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目光却一路跟随着他,虎视眈眈。
可谢危视若无睹。
他连看都没看这些教众一眼,径直从这条分开的道中走入跨院,于是看到了里面开着的那扇门。
万休子大费周折、处心积虑地将姜雪宁抓来,便是觉得度钧对这女人十分特殊,觉得天赐良机,或恐自己能抓住他的软肋。
只不过这从头到尾是一种猜想。
倘若谢居安收到他留下的信函后,今日置这女人的生死于不顾,没有前来,他其实也不会有半分惊讶。所以,在亲耳得闻谢危来了,又亲眼看见他从外面走进来时,坐在椅子上的万休子不自觉用力地握了一下自己掐着那妙龄女子肩膀的手,不由大为振奋。
那妙龄女子可没料到,轻轻痛呼了一声。
然而万休子已将她一把推开了,双目精光四射,带着几分森然的寒气,迅速锁定了谢危,笑起来:“好,好胆气!你竟真的敢来!”
谢危立着,不曾见礼。
他甚至没有先向万休子看去,而是看向了姜雪宁。
自打听见道童来报说,谢居安已经来了,她心便往下沉去;此刻见得谢危走进来,更觉心都沉到了谷底。
姜雪宁还被绑在圆柱上。
连日来都是被药迷昏赶路,不久前又被一瓢水泼醒,她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憔悴,尚有几分未干的水珠顺着面颊滚落。一双乌黑的眼仁望向他,眸光轻轻闪烁,仿佛有许多话要讲,偏偏都藏在了静默里。
谢居安这些天已经无数次地想过,在洛阳分舵见到她,会是何等情形。
大局当前,他当控制自己。
所以在将一切一切的情形,甚至是最坏的情形都在心里构想过一遍之后,他以为自己重新见到姜雪宁时,会是心如止水,不露分毫破绽。更何况,情况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坏。然而只这期期艾艾的一眼,含着点轻如烟丝似的愁态,便在他心上狠狠撞了一下,让他险些在这一瞬间失控,泄露那深埋于心底的戾气与杀机。
万休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看来你还真在乎这小女娃?”
谢危这才转过了眸光。
只消往万休子脚边上那委委屈屈、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扫上一眼,他便知道这屋里方才没发生什么好事,又一想到方才姜雪宁便在这屋里看着,眼底的霜冷便重了几分,却道:“教首传唤,岂敢不至?只是姜雪宁乃是朝中同僚的女儿,曾救过我性命,论情论理,都不该为我所牵连。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罢了,且也不是姜伯游府上很得重视的女儿,只怕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这是在撇清和她的关系。
只不过……
姜雪宁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丝狐疑,也不知为什么,见他镇定自若与万休子对答,竟莫名觉得安定下来不少:谢居安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仇还没报,当不至于真将自己置身于无法翻身的险峻,该是有备而来的。就这撇清关系的几句,便值得深思。
果然,姜雪宁能想到,万休子也能想到。
他岂能相信这一番鬼话?
当下便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留情面道:“你在忻州风生水起,势头正好,为着个‘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涉险来了洛阳,再撇清关系,不觉欲盖弥彰吗?你是什么人,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你敢一个人来,想必该想过我会怎么对付你了。教中对叛徒的手段,你是亲眼见过的。”
谢危没说话。
万休子盯着他,一双眼里透出几分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