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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时就走了。”
“这么早?”
“嗯,我等他们走了才过来收拾东西。”
“哦!”麻齐风总感觉心里不定当,莫名的感到不安。
一直到天晚,田先生把案头的公文都处理完了,过来跟小主人一起吃晚饭,他居然还在睡。
他有些不放心,“我到他房间看看。”
“好,先生。”晓文带着田先生进了夏臻卧室,避在边上看了眼,他发现小主人睡得很香,半躬着身子,脸上表情平静,丝毫没有往日的戾气。
“怀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田先生无意瞥到了花布角。
“回先生,一只花布兔生肖。”
“花布……生肖,那里来这玩意?”田先生有些惊讶。
晓文撇嘴:“上次在镇上吃馉饳时,麻二娘给她弟弟妹妹买,顺手给小将军也买了一个。”
“顺手?”
“嗯,小人是这么觉得。”
田先生嘴角抽抽,十岁的小媳妇还真能做出这种事,难得小将军还把它当宝一样抱在怀里睡觉,“像这样多久了?”
“自从买回来后就这样了,上次从府城回来,先生还记不记得我回头的事?”
“嗯,记得。”田先生反问:“难道子安特意让你回去,就是为了拿这个?”
晓文点点头。
田先生感慨万千。
“先生,你怎么啦?”
田先生走出房间,踱到院廊下,抬头看向外面的天际,小将军六岁不到,正是需要父亲时,大将军却在塞外遇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只看到了他的外袍与一只军靴,用它们做了衣冠塚,夫人因为受不了打击,醒来之后,只在祠堂吃斋念佛,不管小将军。
小将军七岁跟老将军上战场,七岁……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出生贵胄又怎么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其中的辛酸又有谁懂。
“先生,吃晚饭了吗?”庄颢打断了田先生的感慨。
“没呢,你呢?”田先生转身,收拾起情绪。
“还没。”庄颢边问边朝里面指了指,意思问,小将军醒了吗?
田先生摇摇头,“咱们一道吃吧。”
“好。”庄颢和田先生边走边聊,“先生,马上又要秋季了,正是屯军粮的时候,虽说今年翼州没有干旱,但粮好像也不多,准备在江南那个州府调粮?”
田先生停住脚,朝他一笑,“今年可能不要调那么多了。”
“我知道,翼州不再干旱,肯定不会像去年那样。”
田先生意味深长笑笑,“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
田先生笑道:“你忘了麻二娘卖给我们冬小麦的事啦!”
“那只是五六千斤,怎么够二十万人吃的。”
“今年秋季怕是不止了罗。”
庄颢笑了:“先生,一百亩地,充其量也就三、四万斤吧!”
“至少,我们可以少买三、四万斤,从遥远的南方运回来,这得省不少事吧。”田先生分析。
“那倒是。”庄颢笑了。
田先生又道:“除了麻二娘家,周围几个村子在她的影响下,粮食产量也不错,估计能解决我们冬季三层粮食。”
“还真是。”
田先生捋须笑笑:“我估摸着,麻二娘明年还会买田种粮。”
“那岂不是做大地主了?”庄颢失笑。
“嗯。”田先生点头,“我到希望她大手笔买田,这样不出几年,我们的军粮说不定能就地解决。”
“就地解决?”
“你觉得我说得可能性大不大?”田先生笑着反问。
庄颢久久没有回话。
麻敏儿并不知道夏臻这次醉酒回去睡了多久,等他们再次见面时,已经是这一年的年末了。
他们回府城过年,再次‘路过’麻敏儿家,小木屋里却不是住着麻敏儿一家,而是一对祖孙。
付老爹见小将军们来,赶紧下了走廊,连忙上前行礼:“小人给将军见礼了。”
夏臻眉头凝成结。
章年美连忙问:“我老妹呢?”
第76章 中风 权贵
章年美连忙问:“我老妹呢?”
付老爹连忙走到篱笆墙边,高兴的朝北边指过去,“将军,你看,那座大宅院就是东家的新院子。”
“什么,几个月不见,她都造了这么大院子啦!”章年美朝北边看过去,看来以后来噌饭有地方住了。
田先生看着脸比屋檐下冰棱还冰的小将军,感觉事情不妙,悄悄移动脚步,身子微微挡住了付老头。
夏臻的目光被田先生挡住了,冷冷开腔:“谁让你住在这里的?”
“啊……”正准备带路的付老爹被小将军的问话吓得一个激棱就跪下来。
庄颢和田先生相看一眼,马上明白小将军为何怒意森然了,这座小院对他的意义非常,不,确切的说,是这座小院的走廊对他意义非常,走廊曾经让他有了深度睡眠,现如今却如被他的‘小媳妇’随意让别人住了,他如何能不恼。
田先生悄悄朝章年美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赶紧去找麻二娘,他怕小将军一怒之下伤了这老头。
章年美瞄了眼挡住老头的田先生,马上明白什么意思,直接跳出篱笆墙,飞奔去叫老妹了。
还有五天过年,新造的院子终于都收拾起来了,终于可以过个快乐的大肥年了,大大小小正在客厅里讨论过年前后弄什么好吃的补补身子,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消瘦了很多。
没料到,牛大宝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小东家,章将……”
话还没有说完,章年美已经跑到客厅里,“赶紧去小木屋。”
“怎么啦?”自从上次荷塘分别之后,麻敏儿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们,听说北边草原游牧民族侵犯,他们去守边境了。
“赶紧——”章年美没空解答。
麻敏儿见他神情严肃,也不再问,连忙跟他出了新家。麻齐风等人也跟着出了新家,不知出了何意,让章将军这么严肃,他们一路担心的朝老木屋而去。
一路小跑,麻敏儿身上都冒了汗,等她赶到小院后,发现付老爹竟躺在地上。
“老……老爹,你怎么啦?”麻敏儿吓得眼泪都下来了,连忙蹲到他身边。
“啊……啊……”付老爹半边身子动弹不了,挥着另一只手,不停的叫道,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老爹你怎么啦,老爹……老爹……”麻敏儿不停的抹眼泪。
“爷爷——”付小有吓得魂都掉了,爷爷是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如果爷爷要是有个什么,他怎么办?哭得气都差喘不过来。
田先生也没有想到,跪在地上的老头怎么突然就倒下去了,而且半边手脚都不能动了,连话都说不出来,难道是被……吓得瘫了?他不知觉的朝小主人看过去。
章年美觉得奇怪,难道小将军发脾气了,可他仔细看了眼,老头身上好像没有什么伤啊,退一步讲,要是小将军出手,老头应当直接挂了才是,不可能这样好好躺在这里。
他朝庄颢看过去,目询问,怎么回事?
“小将军没怎么他。”庄颢看了眼一直没有拿眼看小将军的麻二娘,觉得有必要说一句。
果然,听到这话,麻敏儿倏一下抬起头,看向夏臻,她确实怀疑是夏臻发火伤到付老爹,只见他的脖子青劲直冒,一股子狠戾厉气,熏得他双眼发红、脸色发青,仿佛要喷薄而出。
隐忍中,夏臻见‘小媳妇’终于看了他一眼,鼓气的嘴不自觉的抿紧。
既然他没动手,那老爹……麻敏儿仔细看了看一直啊啊的老爹,好像是中风了,意识到这一点,她马上尖叫:“大哥,赶紧去镇上找老郎中,让他带偏风的针具还有药方。”
“好,我马上就去。”麻大郎马上朝镇上飞奔而去。
麻敏儿听人说过,古代文人在医道养生上都有涉猎,马上朝田先生道:“先生,这里属你最有学问,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个,麻烦你在郎中来之前,扼制住老爹的病情。”
田先生冷冷的看向麻二娘,这个小娘子从来到现在,一直关心一个低下的平民,无视自家小主人,他凭什么帮他。
麻敏儿感觉到了来自田先生的冷漠,一直压制住的火气,噌一下冒上来,“赵雨彦你来!”边叫边瞪向田先生。
赵雨彦看了眼面前的权贵,略一思索,连忙蹲到付老爹跟前,揉按偏瘫的关键穴位,不让病情变糟。
麻敏儿立在一旁,冷漠的看向面前的这群权贵,也许,过了今晚,她在云水、平定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但她不想向他们低头。
女儿做事一项有分寸,也一项会在插科打诨中,不动声色的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今天晚上,麻齐风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儿,为了付老爹,她无畏无惧,凛然立在权贵面前。
女儿还小啊,她不懂啊,可麻齐风懂啊,不但如此,完全明白面前的权贵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先……先生……”在小旺村民眼中清贵的麻齐风,此刻在将军府人面前,微哈的腰,显得卑微而又懦弱。
“你该叫的人不是我,而是小将军。”田先生冷漠的回道。
“小……小将军……”麻齐风朝前一步,行了个大礼,“小民失礼了!”
“爹……”麻敏儿圆瞪的双眼中,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留下来,她想大吼一声,凭什么这么卑微懦弱,凭什么……可她知道,这是古代,不是人人平等的未来社会。
反正自己是十岁的孩子,麻敏儿肆无忌惮的大哭,边哭边揉眼,由于哭得狠了,抽得气都喘不上来。
不知为何,她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伤心未来的父母,伤心自己一直绞尽脑汁想再见他们一眼而不能,伤心这世为了卑微的活着,与眼前的大男人们打交道,伤心这一年多来,自己身上无形而肩着的担子……种种,一切的一切。
她凭什么去讨好这个暴戾无常的青年人,凭什么撑着十岁的身体,去做满满的一桌子菜讨好他们。活得如此卑微、如此懦弱!
眼看女儿哭得就差抽过气去,麻齐风慌神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女儿,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作为爹,他已经离不开女儿了,如果没有了女儿,他和孩子们的日子该如何过,骇得一把搂住她,“敏儿……敏儿……爹,求你别哭了……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噎了气怎么办,怎么办,爹不能没有你啊……”见女儿还是不停的哭着,那气抽得吓人,麻齐风跟着哭了。没了姨娘,没了娘子,他不能没有女儿。
“够了!”暴戾的声音响起,骇得空气都静止了。
麻敏儿止不住的抽噎声,一下子停了。
夏臻双眼通红的看向麻敏儿。
“看什么看?”麻敏儿觉得自己如果不吼一嗓子,估计真得能背过气,要死悄悄了。
“你敢吼我?”夏臻眯起通红的双眼。
“是!”麻敏儿挺了挺胸,“我知道你是翼州老大,你想杀人就杀人,你想要谁不好过谁就不好过,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大不了再死一次,没什么了不起的。”
包括田先生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会看到如此麻二娘,“就为了一个低下老头,你居然这样对小将军?”冷漠的田先生感到不解。
麻敏儿冷冷一笑:“今天你们能对一个老头这样,难道明天就不会这样待我吗?”
“你……”田先生眯眯眼。
“要不是我有点有趣,你们会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