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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那些家伙也干不出什么吧,暗暗叹了口气,麻敏儿一屁股坐在小道树根边,默默的低头,等待赶路。
麻三郎牵着小妹的手挨着姐姐坐在树根下,小嘴抿得紧紧的。
“闭眼睡会儿,要赶一夜的路。”
突然出声吓得麻三郎急急应道:“哦哦哦!”
麻敏儿感觉到小家伙哆索了一下,伸手把他们揽到腿边,“睡吧!”
“是,姐姐!”
跟着父亲、哥哥奔波一天一夜,七岁的麻三郎确识累了,偎在姐姐腿上马上睡着了。
“小妹,坐到姐姐左边也来睡会。”
麻悦儿胆小,小心翼翼的坐到姐姐左边,轻轻的偎到她腿上,以为自己不敢睡,却倒头就睡着了。
郭家母子也坐在道边,一边休息一边等着解差。
“你们为何跟着流放犯?”麻敏儿突然出声问道。
郭李氏正在打盹,猛听到声音,一个激棱醒了,“还不是仗着官差有大刀。”
“他们又不会护着你们。”
“可其他流民、流寇见到刀总不敢直举举上来抢人、抢吃。”
抢吃,麻敏儿能理解,“抢人?”
“嗯!”
“抢了干什么?”
“大部分卖钱换粮。”郭李氏眯眼看向远方。
“那小部分呢?”
郭李氏长叹一口气,“没粮果腹,又卖不出去,还能做什么……”
“吃……吃人?”麻敏儿大惊失色。
郭李氏无声点点头。
麻敏儿感觉头皮、后脊冷汗直冒,赶紧岔开话题,“还有几天就到府城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郭李氏看了看背靠背小睡的两个儿子,很茫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会自卖自身到大户人家做奴隶!”
奴隶?被流放的麻家也许比奴隶都不如吧!
傍晚再一次来临,人们再一次出发上路了,路途中,人性在粮、水中被展露的淋漓尽致,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除了郭家,其他一些脾性相投的流民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入进来,形成了一股力量,挡住了很多危险。
麻敏儿通过有意无意打听,终于了解了这世家庭情况,不,确切的说是家族情况。
她的祖父被贬之前是少傅(从一品,相当于皇帝的老师),品级听起很高,却没有实权,可因为特殊的地位,也是京中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因为翼州干旱触到了皇帝的麟角,不仅被贬,还被皇帝斩了嫡长子麻齐襄。
嫡长子是五城兵马司副都指挥,从六品,秩不高但权力大,听说被斩之前有望升为都指挥正六品,结果却被皇帝一句话,人头落地。
“兵马司跟翼州干旱没关系吧?”麻敏儿问麻大郎。
“我……我也不懂……”麻大郎小声回道。
“那爹知道吗?”
麻大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爹知不知道,反正听人家说,我们没跟大伯一样被皇帝砍了,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话麻敏儿相信,古代犯罪连坐,一般家族的主要成年男性都会被杀头,未成年男性和女子流放的流放,充官妓的官妓,根本不可能像祖父一样,除子嫡长子,其他人能被一起流放到某地,难道说皇帝还法外开恩了?
皇帝啥心思,麻敏儿管不了,也管不着,她现在跟郭家联手一起找吃找喝,不让那胡解差有机会要挟爹,让爹做他小丫头。
都没机会使唤麻齐风,更别提其它的了,胡解差瞪过来的眼神能杀人。
“胡哥,没了麻老六,还有其他人嘛……”
“那些流民糙汉贴上来,老子也不想要,老子就喜欢个小白脸伺候。”
“胡哥,没麻老六还有麻老五麻老七啊!”张二乙咧着一口黄牙低低说道。
胡柄勇伸手摸摸浓密的胡茬,斜眼朝麻家人看过去,“麻老六是个没娘的庶子,又是个护犊的,就他最好拿捏,要是旁人……怕是没这么好拿捏。”
“胡哥,再有两天可就到翼州府城了,我们可就要把麻家交接给翼州府衙门了,这鲜肉你不想偿了?”
胡柄勇巴起嘴不停的搓胡茬,“还真是……”
张二乙嘿嘿一笑,“胡哥,俺该得手的都得手了,哈哈……”
“给了多少粮、多少水,可别让刘差头恼了。”
“那能呢胡哥,也就一小口水,一小角饮饼。”
“可真让你沾便宜了,要在京城,非得几角银子不可。”
“哈哈……”张二乙得意的笑笑,“一趟苦差下来,总得让我们沾点便宜。”
“也是!”
第13章 呕心
胡柄勇和张二乙吃吃的笑起来,他们两人带着几个小衙差负责押送断后,也算小头头,有分配粮、水的权力,这一路下来,和刘差头一起榨光了麻家身上的体几,又用食和水沾了不少流浪妇人的身子,简直为所欲为。
“不过……”张二乙也摸上下巴,“麻家妇人没沾一个,心里总不得意。”
胡柄勇斜了他一眼,“不有两个丫头被你得手了嘛。”
“丫头是丫头,不是王家人,不得劲。”
胡柄勇凑起脑门,“上次刘差头想动老东西的小媳妇,差点被他撞树而死,上头可说了,什么人都能死,老东西麻承祖不能死。”
“那你还敢动麻老六?”
“我就是摸摸过过瘾,再说了,在京里时,麻老六就是个皮儿混,老东西应当不会为他撞树吧?”
“这……”张二乙啧啧嘴。
陈狗柱见两个官差走远了,才敢从树丛溜出来。陈黄氏见儿子来了,贼头贼头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问:“听到什么了?”
“那官差想麻家老六的主意。”
“男人想男人,京城人刮得什么风?”陈黄氏不解。
“娘,你忘了,在家乡时,镇上有个富户……”
“哦——我懂了!”陈黄氏呸了口:“可真够呕心的。”
“娘,你别呕心了,马上就要到府城了,你不是说……”
“嘘,小心隔墙有耳,好事被别人抢了。”
“是,娘!”陈狗柱压低声音,“娘,那我们该怎么做?”
陈黄氏翻了翻黄眼珠子,“当家的,你过来!”
陈黑子佝着身子靠近自家娘子,“娘子,你让俺咋做?”
陈黄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知道怎么做了吧。”
“行,俺知道了!”陈黑子动了动有些发麻的瘸腿。
热辣的大太阳,麻敏儿没让大哥他们去找食,歪在地上歇气,丛木旁边有些荫凉,能缓解炎热,在静静的养神中,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了人心浮动,不管是流民还是解差,都让她心头的玄绷得紧紧的。
“大妹?”
“咋了?”正在想问题的麻敏儿睁开眼问向大哥。
“你热得难受?”
“还行!”
“可你的眉头一直紧凝,是不是饿的?”
麻敏儿摇摇头:“今天吃到了解差分的炊饼,还顶得住。”
“那你……”
麻敏儿抿了一下嘴唇:“听说明天傍晚能到府城。”
“原来你担心这个!”
麻敏儿想说不是,却说了另外的话,“大哥,明天晚上起,我们就会被关在大牢里吧……”
“大妹……”
看到麻大郎眉头皱起,麻敏儿不安的问:“怎么啦?”
“府城只是解差们交接的地方,我们流放地不在府城。”麻大郎回道。
眨眨眼,麻敏儿不知该如何回答,“我……”
“唉……”麻大郎长叹口气,“你是女孩子不知道也正常,我知道的这些还是偷听大堂哥与三伯的对话才知道的。”
娘呀,没吓死我,麻敏儿暗暗拍拍心口,转念又想到,难道流放到莽荒之地,帮朝庭戍边?或者开荒种粮?
见妹妹沉默不语,麻大朗安慰道:“你放心,听说我们家族的人都是在一起的。”
“哦!”麻敏儿一边回话,余光却扫了扫周围,那姓胡的解差目光跟锥子似的一直盯着抱小妹的爹,她眯眯眼,蔽住气、压住怒火,不让自己表现的异样。
闭了闭眼,缓了缓神,麻敏儿刚睁开眼,陈家人又出在视线里,他们赤臂赤腿,转着眼珠在人前晃来晃去。
这几天,郭李氏不理睬陈黄氏,陈家人没粘得上来,跟他们保持着距离,不知为何,今天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了上来。
“去去去!”不远处,郭李氏像撵狗一样撵着陈黄氏,“让你家男人、儿子离这里远点,你不讲究,大兄弟可是讲究人,两个小娘子见不得这般没脸没皮。”
“哟,一口一个大兄弟,大兄弟,年纪没人家大,可这身皮可比人家又老又糙,人家能拿眼瞧你做妹子?”陈黄氏阴阳怪调的说道。
“你管不着,别在这里放屁,赶紧走……”郭李氏边说边推,连陈家男丁都被她赶了一圈,离开了麻敏儿的视线。
“真是晦气,要不是一个村的,老娘早就撑你嘴巴子了,还让你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说够不停。”郭李氏带着气回到了纳凉的地方。
“郭婶,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还是二娘说得对。”
麻敏儿笑笑,“郭婶坐吧。”
“还是二娘好。”郭李氏离麻敏儿不远的地方坐下来,微笑的脸上有丝丝愁怅。
就要到府城了,分别在即,是相识一场的不舍,更是对未来的迷茫,麻敏儿没有开口安慰,因为她连自己的处境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李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去看看两个娃,看他们找到什么吃食了。”
麻敏儿吃力的立起身:“我也去看看大哥和小弟。”
郭李氏见麻二娘娇娇弱弱,伸手扶了把,“要不,你也别去了,看到大郎、三郎,我叫他们回来。”
“没事!”麻敏儿说:“只是刚起来,头有些晕,缓缓就好了。”
路过麻齐风跟前时,“爹,我跟郭婶去看看大哥和弟弟,你在这里等我。”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麻齐风晚上行路和郭李氏轮流抱麻悦儿,还时不时的被胡差头等人支去做小丫头,体力不如农人郭李氏,只要得闲几乎瘫在地上起不来。
“没事,爹,你歇着,我和郭婶马上回来。”
“那……那当心点。”
“嗯,我知道!”麻敏儿边说边注意了一下周围,有些不放心,从袖袋里拿出一片碎瓷:“爹拿着。”
“你是女孩,你拿着。”麻齐风没料到女儿竟有防身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藏在身上的。
麻敏儿垂了一下眼,说道:“爹,府城眼看就要到了,人心不古,我跟郭婶在一起有照应,你带着弱小的妹妹,还是你拿着防身吧,大平哥帮我磨过了,跟匕首差不多,能杀人。”
“敏……”麻齐风虽是一成年人,但听到杀人还是颤了一下。
第14章 排队(加更)
“大兄弟,二娘说得没错,要到府城了,就要散伙了,这人心难测,还真得防防。”郭李氏也是朴实的农家妇人,可是逃荒路上见到的一切早已让让她明白,保住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麻齐风无奈点点头,“行,那爹就听你的。”
“爹要是有人不轨,你直接刺喉,一招毙其命,别手软。”麻敏儿在职场上一向杀伐果断,可在和平年代,别说杀人,就是斗殴都难得见到一次,她张嘴就是杀人,其实就是一种魄力、气势,吓吓周围的人,根本没有想到‘死亡’意味着什么。
“这……”
“爹,路上饿死人不计其数,没人管过,同样,杀个人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