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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的，不会痛，”他低声笑道，“怎么会痛呢？”
下一秒，他踩进了男人的眼睛。
“啊！痛死我了！啊啊啊啊！”男人大声惨叫，犹如杀猪。
姜勤风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嗡响，感觉自己被吓到了，可是想想这个男人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小女孩，心里竟然生不出同情来。
“勤风。”
江佑邻抬起头，一看见姜勤风，两只杏眼弯成两弯月牙，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如果有耳朵和尾巴，怕是在晃动着讨好，和他怀里的小狗竟如此相似。
“我没事啦。”
江佑邻把脚从猥琐男脑袋上拿下来，好像还嫌脏，顺便在他的衣服上擦擦鞋底。
“走吧。”
姜勤风在他身边走着，心里诸多疑惑，竟不知问哪一个比较好，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一个问题：“你昨天受的伤，都好了吗？……还痛吗？”
“不痛。”
江佑邻笑着摇头，见他仍旧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用牙齿咬咬下唇，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姜勤风的嘴角，又小声在他耳边说：“真的不痛啦。”
他每次都是这么安慰娘亲。
这在嘴角的轻轻一吻，不知不觉，成为他下意识安慰亲爱之人的方法。
直接亲密，充满着信任。
姜勤风惊讶地摸摸嘴角，回想起昨天的那一幕，明白这小孩算是慢慢对自己敞开心房了。
出了难民区，两人又重新回到繁华的大街上，江佑邻披着头发，实在太招人眼球，姜一路上都有人偷偷议论他到底是谁家的女儿，生得如此标志。
这大概就是高颜值的烦恼吧。
姜勤风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去买一条发带吧，你披着头发，肯定很热啊。”
他一直记得初见江佑邻时，他柔弱得像小竹笋，所以看到这条银底绿纹的发带，简直觉得不能更适合他。
店铺老板可和那些难民窟匪徒不同，一眼就瞧出两人衣着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赶快热情地推销起来。
“这发带是上等的云锦编制的，上面的曲水直竹纹，临江城最有名的绣娘楚娘子，亲手绣了整整大半年，这针脚，这纹理！绝了！肯定很配这位小少爷！”
姜勤风被忽悠得很心动：“多少钱？”
店主看他真信了，也很激动：“五十两！”
姜勤风一摸兜：“一两，没有更多了。”
店主：“……”
江佑邻听店主如此吹嘘，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哪有那么好，楚娘子可没有这么拙劣的手艺。”
店铺老板听他出言不逊，立刻反驳：“这位少爷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嘛！”
江佑邻拿出被大乞丐用石子削成两截的发带：“楚娘子绣这条水天发带花费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只为亲手还原水天相接的那一抹自然绝色，哪里来的时间绣你手上那条？”
店铺老板是个识货的人，看他手上的珍品，立马反应过来，临江城中区区一条发带都是楚娘子亲手绣的人物，只能是城主府那个没有灵田的少城主了。
他当即冷汗直冒，恨不得把骗人的舌头咬掉。
“小人该死，不该以次充好，以后再也不敢了！”
“怎么？踢到铁板才后悔？”
江佑邻冷冷一笑，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模样居然和公孙赢有几分相似。
姜勤风看得二愣二愣的，他的印象里江佑邻是个特别好说话、特别懂事的小孩，没想到今日一看，这家伙对待别人如此严厉……
不过话说回来，从昨天那件事之后，江佑邻就好像在他面前放飞自我似的。
他仿佛在妻子砍价时毫无战斗力的丈夫，根本没有存在感，只能在收尾处弱弱来一句：“……那不要了？”
江佑邻把绿色发带拿过去，自然地把头发绑起来：“你为我选的，为什么不要？”
“哎，可是我听你说得很有道理啊，这些怎么也比不上你府邸里的。”
江佑邻撇嘴：“可那些都不是你送我的啊。”
说完，他指指旁边一条红色的发带，同样是在光下熠熠生辉的暗纹银底，只不过上面绣的是暗红色的晚枫：“这条，我也要了。”
姜勤风方才只单单看到这条竹青带，却没看到旁边还有一条与之成对的枫红带。
“嗯？给我？”姜勤风有些懵。
江佑邻轻咬下唇：“我知道，比起天师门的流云追月发带，这个确实逊色不少。”
上清境以渺渺流云比喻负责招生与培新的天师门，又以皎皎明月比喻天资卓越的人才，流云追月，即是求贤若渴，新生之中只有顶优秀的才能佩戴此类纹饰。
姜勤风未入境却能佩戴，实际上是极高的荣耀，也是来自吝惜夸赞的公孙赢沉默的认可。
然而缺失修真常识的姜勤风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概念，见江佑邻有些失望的模样，赶快就给换下来，扎上新的枫红发带。
“帅吗？”
江佑邻两眼弯弯，像只聪明的小狐狸：“你以后定是要上天骄榜的。”
这倒是一语中的了，只不过多年后因为某次乌龙事件，自诩猛男帅哥的姜勤风上的不是男修榜，而是美人榜的榜首。
待他们回到城主府，已经将近晌午，正好是吃饭的时候。
走到膳厅外，若是公孙赢不在，里面定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此时此刻却安静得令人窒息。
姜勤风一拍脑门：“哦豁，看来公孙叔忙完了。”
他怀疑自己是否能活过今天。
第13章 十三张＋柴京彦·月下剑影（1）
姜勤风寻思着自己对上公孙赢都极可能有去无回，更别说带上江佑邻和小白狗，于是干脆让他们就先别去膳厅吃饭。
江佑邻抬眼瞧他，情真意切：“你可要保重啊。”
他对公孙赢的惧怕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违逆仙师的命令，今日和姜勤风一起把狗带回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小白狗也感受到了他们沉重的氛围，不安地嗷呜两声。
姜勤风：“……”
为何养个狗，他竟有生离死别之感。
姜勤风进了膳厅，果然，年轻修士们个个埋头苦吃，谁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公孙赢坐在最里面，冰雕似的，面前照例摆了一碗白粥。
他也不动筷，就这么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在等囚犯们吃完最后一顿断头饭。
这群修士也真的好难。
姜勤风转转眼珠，试探地问道：“公孙叔，我——”
公孙赢冷着脸，不理他的热情：“臭小子，去哪里鬼混了？我教导你好好修行，时刻不能偷懒，你都当耳旁风吗？”
姜勤风忙叫：“我都学好了，就连符咒的催动方法和魔人辨识我都学会了！”
“哦？”饶是公孙赢听到他这么说，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讶。
他打量了会自信满满的姜勤风，忽地笑了，公孙仙师总是板着一张俊脸，不叫人亲近，如今这么一笑，竟然十分惊艳，仿佛冰雪映照，满堂光亮。
“你跟我到院子里去。”
这是要现场检查作业了。
早上出门前，姜勤风就猜到回府之后公孙赢肯定要先检查他的功课，若是学得不过关，养狗这事肯定是没商量的。
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这个学酥能否得到冷酷班主任的一丝丝爱怜呢？
公孙赢随手扔出一张火符。
“你试给我看。”
姜勤风挠挠头，其实这个真的很简单，在念咒语的时候，从灵田里提取一缕灵力注入符咒催动就好。
公孙赢微微颔首，表示这条算是过了，又问：“那你说说魔人。”
姜勤风挺起骄傲的小胸脯：“辨别魔人的方法，叫做灵气共鸣。因为魔人算是半个死人，他们体内的灵气是浑浊的，只要我们把全身的灵气凝聚在灵田，哪怕是一秒，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同。”
公孙赢点点头：“不错，勤奋和天资各添一朵梅花。”
得到公孙仙师的表扬，感觉就是和别人的不一样，就是要更爽一些，更有成就感一些。
公孙赢还欲再说，姜勤风小手一摆，自顾自背起书来：
“其实不是所有魔人都需要用灵气共鸣辨别——这得从魔人的根源开始说起。魔人是被魔修用药炼制出来的傀儡，喜食腐肉，他们的体/液都带有传染性，指甲呈黑绿色，也会渗出绿色的毒液。”
公孙赢又欲说话：“你说得——”
姜勤风打断他，继续侃侃而谈：
“起初魔人只在边境魔域内使用，后来不知为何散播到人间，虽修真境全力抓捕，各地也时常爆出魔人袭击的消息。被魔人抓伤的伤者将在数刻后被感染成魔人，攻击其他无辜百姓。”
公孙赢：“……”
？？？？？
他怎么好像越背越有劲了。
“少数人会被毒液激发出灵根潜质，这种魔人拥有自己的意志，且能够修行，非常棘手，也只有这种修行魔人需要我们用灵气共鸣辨别。”
姜勤风更得意了，手背在后面，小脑袋昂得高高的。
这下你就不好骂我了吧？
公孙赢：“……”
饶是冷淡刻薄如公孙赢，见他这副尾巴翘上天的得意模样，也觉得……怪可爱。
忽然，从不远处爆发出年轻男子们的哈哈大笑声。
原来是众弟子围站在膳厅的窗前，饭也不吃了，个个跟小鸡仔看戏似的，看姜勤风在公孙赢面前表演，他们都不曾忤逆过公孙赢，只把姜勤风当敢于抗争的勇士。
许星兴感叹道：“早知用背书这一招就可以正大光明把师父堵得说不出话，叫我背十本我都愿意，小生姜真是厉害啊。”
公孙赢都没回头，衣袖一甩，凌厉的袖风拍打在墙面上，下一刻围观的弟子全部人仰马翻，好不凄惨。只剩下打开的窗扇一摇一晃，残存些热闹吃瓜后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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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师又道：“我昨天传授的剑法呢？你练一练，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好勒，您瞧好吧！”
姜勤风立即召出灵心剑，开始舞起来。他确实很有天赋，一招一式说是行云流水都不为过，自从学了上清境的心法，姜勤风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变得轻盈。
就在使出最后一招“浩气长虹”时，他右边肩膀上微微刺疼，一走神，剑竟偏移了几厘。
微小的偏差，在实战里甚至构不成一点影响，在公孙赢眼中却是极大的差距。
公孙赢瞬间飘到姜勤风身边，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像公孙赢这样的修士，隔着衣物也能查看伤口。
仙师长眉挑起：“你被谁咬了？”
姜勤风心里一紧，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张口就来：“我自己睡觉不小心咬到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
右肩膀的位置，他自己咬的？
他还是把头拧掉算了。
公孙赢的灵气透过手掌，查看姜勤风肩膀上的咬痕，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收回手。
“江佑邻咬的，他疯了？”
姜勤风苦着脸：“都是我的错，我自己凑上去的。”
公孙赢的表情更难看了：“我叫你每日面对江家人的脸，是让你知人情，懂世故，你倒好，反而对这群人越来越信任，你吃了江家的迷魂药吗？”
“公孙叔叔，我——”
“你的流云追月带呢？”公孙赢直接把那崭新的发带从他头上薅下来，“又是江佑邻给你的？”
姜勤风看他生气，赶快把流云追月拿出来戴上，摇头否认：“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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