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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进去了,走到廊下去看那些倦怠的鸟雀。琥珀跟刘妈妈守在门前,原还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拦人,当下笑道:“咱们家表姑娘事事周到通透,不怪老夫人疼爱。”
刘妈妈随和一笑,“正是呢,大夫人也说表姑娘仁善,玲珑心思,方方面面都想得到。”
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往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今儿她随大夫人到长公主府,应邀前来的人家不少,她家大姑娘在里头也算数一数二。
从长公主招待安国公府的态度便瞧的出来,大姑娘风华超群,大夫人瞧在眼里,喜在心里。
本来都好好的,要开席的前夕,大姑娘随着舞阳郡主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便见舞阳郡主脸色难辨。沈家随去的人一头雾水,在长公主府,也容不得放肆。
期间长公主有什么话要说的模样,偏偏不开口,还是大夫人有决断,在要离开时悄悄问了几句。大长公主瞧着面色为难。
这一次大家心照不宣,谁都知道是在给皇家挑儿媳,自然不能马虎。是以每人的生辰八字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
请的人便是济远寺的悟智大师,沈清兰随舞阳郡主出去好巧不巧遇见正在招待悟智大师的公主府郡王。
舞阳郡主也是个调皮的,拉着沈清兰悄悄躲在后头,恰恰听见悟智大师说的话。
大夫人虽不知晓是什么批命,但瞧长公主神色隐晦,便知道不好了。
大夫人福了一礼,微笑道:“我也断不能全信那个,只是公主话说一半实在叫人心焦,还请公主解了我这疑惑,臣妇感激不尽。”
长公主也觉得这事做的不像话,本来悄悄的请大师看一眼,不行的不动声色的刷下去。偏偏舞阳那丫头莽撞,拉着沈清兰听了个正着。
她尴尬笑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大师的意思呢,你家大姑娘是极好的,难得的宜家宜室。只是说这几年时运不济,晚几年成婚便大富大贵,顺顺遂遂。”
沈清兰站在不远处,看见大夫人一脸严肃的拉着长公主说话,心里的不甘沸水一般沸腾。费了多少心力安排,先将消息卖给悟智,叫他在徐阁老跟前去讨个好。
既成全了他,也于她有利,就等着这一日长公主请悟智大师看字的时候。说一句她如今八字与皇家相冲,晚几年成婚贵不可言的话。
临了临了,悟智大师方才说出那话,公主府的小郡王竟然带了云生子进来。这位云生子乃是与悟智大师分庭抗礼的道家仙师。
早几年在民间宣扬道法,渐渐声名鹊起,永嘉帝找人炼丹,有人将他举荐上去。便叫他乘了风,此人诡谲聪颖,能言善辩,是永嘉帝跟前的大红人。
顺天府一座恢宏大气、金碧辉煌的玉皇庙,满城侧目,万人巴结。沈清兰想到他就气的牙痒痒,前世永嘉帝被贤王囚禁,后者以摄政王的身份入主朝廷。
先前跟永嘉帝亲近的云生子竟然毫发无伤,成了以阴狠毒辣著称的贤王军师,便足见此人见风使舵、阴奉阳违的本领。
今日对方一句,‘若要富贵安泰,沈家大小姐今生恐怕都与皇室无缘’,不是彻底断送了她往后嫁给赵楚铮的希望。
大夫人从长公主嘴里得知云生子的话,脸色一沉,勉强笑道:“我是不信这些的,既然是云道长说的便罢了。今儿晚了,臣妇告辞。”
长公主将人送出院门,转身气道:“去把小郡王给我带来!不知道今日府里宴请的都是娇客,他把云生子请来干什么?”
其实是因为长公主一早决定请悟智大师来坐镇,小郡王是唯恐天下不乱、爱看热闹的性子,专程邀云生子来打擂台的。
底下人自然不敢这么回话,只小心翼翼道:“郡王也是从太后宫里出来遇见了云道长,顺嘴请他来。”
长公主扶额,还好沈家大夫人没说什么。只要她把这里的消息截住,不要外传,只叫宫里知晓,想必也没什么。
没了沈清兰,世家贵女多得是,皇家子弟还怕没有妃嫔?
“……娘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前儿悟智大师给二丫头下那样的批命,今儿云生子又编排清兰,咱家的姑娘八字都叫说成什么了。”大夫人倦容明显。
老夫人靠着锁子锦靠背,脸上的褶皱仿佛都沉静了,默了一会儿,“你也不要想太多,就是这样的批语只要不传出去,谁知道呢?过会儿你派人跟阿素一道,去公主府走一趟,长公主是伶俐人,她知道分寸的。”
这是要叫陈妈妈去讨一个封口的示下,大夫人蹲身一福,“多谢娘为清兰着想。”
“有什么打紧,都是我沈家的姑娘。既然悟智大师说清兰不宜早嫁,你就用这个借口罢,皇家进不去也罢了。”老夫人声音低微下去,显见的累了。
大夫人还不甘心,沈清兰身份尊贵,在往前走一步未尝不可。她跟侯爷都乐意叫她嫁进皇家,如今是可惜了。
老夫人见大夫人杵着不走,脸色沉厉道:“你们的闺女,指望她好无可厚非,可也要瞧瞧形势。如今东宫虚位,几位皇子都成年了,往后的事情瞬息万变,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公爷回来了,叫他来我这里一趟。”
大夫人连忙诚惶诚恐的应下。
沈清兰一直在屋里等消息,静静的坐在桌前想事情,仔细理了一遍。虽然出了云生子这一道岔子,好歹她不会在明年嫁进皇家了,远离了五皇子,便远离了前世的悲剧。
至于云生子说的这一生想要平安富贵,都不要打皇家的主意,她根本不放在心上。重生回来她便知道,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她知道往后一切的大事,所有人的结局,处在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拼一把。
芙蕖掀开帘子,见沈清兰端坐,便站在门边等她回神。沈清兰眼角一瞟,“怎么样?”
“夫人回来便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关起门说了半个时辰,出来之后脸色轻松。过了一会儿,老夫人院里的陈妈妈带咱们刘妈妈便套车出了门。”
听芙蕖这样一说,沈清兰便知道陈妈妈带着老夫人的面子去善后了,毕竟老夫人出自另一个大长公主府,说起来还是长公主的亲姑姑。
晚上老夫人屋里传话,今儿身子不适,免了请安,孟玉拆便回了院子。
谷雨兴冲冲的进来,挤到白露身边坐下,“方才我跟二夫人房里的杜鹃从东院回来,大夫人今儿一回来便躲进老夫人院子,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出来。二夫人四处派人去打听,我跟着听了一耳朵,姑娘猜怎么着?”
白露一个板栗子敲下去,笑道:“要说就快些说,少拿姑娘寻开心。”
孟玉拆也笑道:“快说罢。”
“我的个乖乖,悟智大师是真厉害,前儿说咱们二姑娘八字硬,今儿又说咱们大姑娘要晚嫁才能富贵。你们说他是不是跟咱家姑娘有仇,幸好姑娘没见过他。”
白露皱眉,“少胡说了,这样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孟玉拆疑惑的也是这点,长公主替皇家选媳妇,便是请了悟智大师去瞧八字看面相,该是悄无声息,断不能闹的人尽皆知。
怎么二夫人叫人去打听就知道了,谷雨一个小丫头还听到了,处处蹊跷。这样于世家贵族面子有碍的事情,怎么能传出来?
大夫人不会不为沈清兰考虑,即使晚嫁这话无关紧要,拿在嘴上说也不好。除非为了掩盖更加叫人不堪的事情……
孟玉拆轻轻蹙了眉心,“那今儿下午老夫人院子跟大夫人院子有什么动静没有?”
谷雨摇摇头,她只注意二夫人那边了,其他的不清楚。白露道:“这个我知道。晚上老夫人传话不用去请安,我跟姑娘回来的时候,看见刘妈妈开了仓阁找了那扇玻璃炕屏,跟陈妈妈一道出门了,说是给刘姨妈家里送去,过几日不是她生辰吗?”
亲姐妹之间用得着送这么大的礼,怎么连老夫人身边的陈妈妈也去了?孟玉拆本能的不信。
过了一天,府里便都知道悟智大师断言大姑娘沈清兰晚嫁两年便可更加富贵,一生顺遂。二夫人知道沈清兰嫁不成皇家了,好好开心了一场。
谣言传了一日,大夫人便严厉惩处了嚼舌根子的仆妇,仿佛恼羞成怒,再无人提起大姑娘的事情。
虽然这经过一波三折,孟玉拆还是因着先前的怀疑发现了一些事。沈清兰前世稳稳当当的嫁给了五皇子,这辈子因为悟智大师的批命,与皇家无缘。
不管悟智大师给沈清兰的批命是真看出来的,还是与沈清兰有什么交易,沈清兰都暴露了。
原来还真有人跟她一样,是重新来过的……
得知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同样知晓上辈子的事,孟玉拆越发小心了。之前本也低调,不敢跟前世的行事为人背道而驰。
如今更添了小心仔细,对待沈清兰越发注意。
而此时,在皇城底下一座三进的小院,赵楚铮悄悄从后门进去,一改弯腰驼背的伪装。院子里静极幽极,仿佛没有人居住。
只是那布置,小桥清泉,假山坞岛无不精致、可爱,可见是费了心思布置的。走到正厅坐下,悄无声息的上来一人布了茶。
这时计武从门外进来行礼,赵楚铮一手撑着脸,俊脸修眉,却黑压压沉郁的很。
“……小郡王请了云生子来,原本悟智的话无伤大雅,沈家大小姐这几年不宜定亲,晚几年也有进皇家的可能。云生子一开口,她也就与皇家无缘了。安国公府派人去见长公主,云生子的话除了当时的几人,便无人知晓。不过宫里的贵人却不曾瞒过。”计武将打探来的消息分说明白。
赵楚铮早自怀里取出一封信,看完后伸指弹了弹,噗呲笑道:“我以为她绕这么大圈子干什么,原来是这几年不想嫁进皇家。难不成过几年就能嫁了?”
计武没说话,自跟了赵楚铮开始,他便知道这位小主子是比其父成王还要有成算且心思深沉的人。
“往后盯着沈清兰,怕是会有好多惊喜。”赵楚铮站了起来,“跟我去练武室。”
这话一出,计武脸上一阵牙疼的表情,赵楚铮的机智聪慧叫人心惊。他的练武天赋便叫人惊悚了,计武乃是成王的暗卫,手上的人大多武艺高强。
贴身的,自然是暗卫中的佼佼者,赵楚铮第一次要跟他切磋的时候他没怎么在意,沉着应对。几次下来,便吃不消了。
他的招数多是出其不意、一招致命,先前赵楚铮还败在他手上。
几次下来,竟然默不作声将他的招数全学会了,被打趴下一次,半点不气馁,爬起来再来。多来几次,计武再不敢掉以轻心。
偏偏赵楚铮学会了他的手段,还要他将会的本事全教给他。练武室在宅子深处,绿树环绕之地,赵楚铮随手挑了一根□□,舞的虎虎生威。
计武坚持了两刻钟,两人打成了平手,他抹掉额头上的汗,微微喘气,“主子,属下输了。”
赵楚铮扔掉枪,欺霜赛雪的一张脸,两颗眼珠子黑魆魆的,“你会的都教给我了吗?”
计武汗颜,觉得自己当了十几年暗卫的尊严遭受了挑战,有些憋屈,“主子天赋异禀,属下会的已经倾囊相授。”
吃饭的本事都交出去了,只听赵楚铮哦了一声,“暗卫部几百人,还有人比你厉害吗?”
计武想吐血,这位主子是不是以为谁都像他自己一样这么有天赋。贴身跟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郁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