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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他掉的,杨云霄,你快说话呀。”
周绾绾推了推身边的少年,希望他能站出来做证。
但是对方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想掺和这件事。
张振国得意洋洋。
“看吧,我就知道你在撒谎,想不到扶贫办居然来了个撒谎精。算了算了,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我就不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免得影响不好。这张钱就当你送给我买烟抽吧,以后要是又来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记得送到我家去哦。”
他挥挥手,如同一个打了胜战的将军,嚣张地走远了。
周绾绾万万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的,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使得她手脚冰凉,身体晃了晃,情不自禁地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半天都没动静。
杨云霄本来打算离开的,走了一段路回头看见她仍然蹲在原地,不由得停下脚步,远远地喊了她一声。
“喂。”
周绾绾没回应,肩膀小幅度抖动,头发垂下来遮住脸,看起来脆弱极了。
杨云霄一直很讨厌她,打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人自不量力。
可她刚才真被人欺负了,又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回到她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
“喂,你怎么了?”
哭了吗?
周绾绾险些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很快稳住身体,死死低着头,不肯说话。
杨云霄抿着嘴唇,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担心,语气仍然硬邦邦的。
“我早就说了不要来烦我,你偏要来,现在搞成这副样子,是你自作自受。”
对方不说话,院子里小羊羔咩咩地叫,不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
天快黑了,鲜艳的晚霞已蔓延到山峰底下,杨云霄耳中似乎听到熟悉的小巴车喇叭声。
每天一到傍晚五点,就会准时出现在大舟山村里。
他渐渐焦急。
“起来,回家去。”
周绾绾终于抬起脸,眼睛是红的,嘴唇是白的。
“你在幸灾乐祸是不是?”
“……”
“白眼狼,活该你穷一辈子,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她发誓般一口气说完,起身就跑,纤细玲珑的背影很快就被灰黑色的老旧房屋遮挡住。
杨云霄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皮肤被晚霞照成了褐中泛金红,宛如一匹高级的真丝缎子。
她被他气成这样,以后肯定不会来了吧?
心脏微微发疼,比不上他上个月家里米缸见底时饿到胃抽筋的疼痛程度,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副作用,令他无法收回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传来一声怒骂。
杨猎户嗓子粗,说起话来嗡嗡的,让人很难听清他说了什么。
杨云霄只捕捉到“狗杂种”三个字,自嘲地笑了笑,朝后山走去。
翌日来上班,唐德才总觉得周绾绾兴致不高,比前两天内向了很多。
抵达村子后他特地去找人打听了下,得知她与张振国之间的事,赶忙回到办公室。
推门一看,周绾绾果然还没走,正坐在椅子上望着办公桌发呆,表情恹恹的。
唐德才咳嗽了一声,走到她桌旁劝慰。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不要想那么多,咱们做人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最重要。”
周绾绾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昨天的事。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要隐瞒,苦笑了一下,抬起头道:
“我现在算是懂得这份工作到底有多难做了,要资源没资源,要人手没人手。扶贫对象不配合,还老有人出来打岔,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唐德才笑着说:
“问题多不怕,单位派咱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而且这份工作没有时间要求,有多少效果算多少,不着急。另外趁这个机会我得提醒你一下,张家在村里是一个大姓,占了将近一半的人口。你以后工作时最好还是注意点,不要惹祸上身,安全要紧。”
听他话里的意思,自己要是得罪张振国,莫非会有生命危险?
这帮人也太是非不分了吧!
周绾绾回想昨天的遭遇,咽不下气,拐着弯儿地问:
“唐主任,村长家里……真的很厉害吗?”
唐德才本来不太愿说,见她盯着自己眼都不眨,才不得不压低了些声音,凑近道:
“厉害不厉害,得看跟谁比,放在哪儿比。村长张保庆是大舟山村第一个高中毕业的,之后去外面打了十年工才回来。他自己掏出一些钱,又在村里筹集了些,从外面买回来许多果树,种在后山最好的那块地里。
如今果树年年有收成,当初交了钱的村民年底都有分红。虽说不多,但也抵得上他们种半年地。面对一个能给你钱的人,你会不卖面子吗?敢不卖面子吗?”
周绾绾恍然大悟,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唐德才继续说:“他当村长是投票的,全村人百分之九十都投了他。如今他一边当着村长,一边管理果园,拿两头收入,经济条件是村里最好的。
他有一辆摩托车,常年在外跑生意,张振国因为初中毕业以后一直没工作,就留在家里帮他看果园,顺便还收了几个亲戚家的小青年当帮手。”
“张保庆就这一个孩子吗?”周绾绾好奇地问。
唐德才摇头。
“儿子就这一个,另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了。我是见识过的,张振国被他爹妈宠成活宝贝一样,嚣张跋扈。平时咱们遇见他,还是少打交道比较好。过年过节发放贫困补助时,就我自己去吧,你别去了。”
她吃了一惊,“他家不是有钱吗?也是贫困户?”
之前她可是看过大舟山村的贫困户名单,九十多个村民里,登上名单的只有四十五个。
张保庆家无论如何排不上号啊。
唐德才叹了口气,“他家各项指标都符合,又是第一个主动提出来要上。当时我们初来乍到,正愁搞不好关系,没办法,只好给他上了。”
“他家怎么可能符合指标?那是贫困指标啊。”
见周绾绾不肯相信,唐德才拍拍她的肩。
“当时他是其他同事负责的,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符合,这件事没必要再纠结了,打起精神来工作吧。”
说完他走出办公室忙自己的事去,周绾绾坐在椅子上,心底说不出的压抑。
张振国的气她绝对不白受。
杨云霄她不管了,现在就专门想办法对付张振国。等教训完他以后,单位要是想开除她,正好还省得她辞职了。
想到唐德才所说的果园,周绾绾打听了一下位置,悄悄从小路绕过去。
杨云霄在山间割猪草,偶然抬头瞥见她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里好奇,放下镰刀也跟了过去。
第8章
张保庆的果园位于大舟山村旁边群山中,最为平整的一块山坡上。
面积差不多十亩,种得全是最易存活无需特别照料的梨树。现在已经快到收获的季节,放眼望去黄橙橙的一大片。
为了确保后续出货万无一失,张振国听张保庆的吩咐,带着他那几个兄弟,有事没事就来果园巡逻。
一来驱赶野兽,二来防范偷窃。
不过这果园许多村民都有份,不会特地过来添乱。大多在抓紧时间忙田里的事,希望赶紧弄完腾出下个月的时间,帮着张保庆一家摘梨。
周绾绾跟随张振国来到后山,一路上都没遇见别人。
她尽量放轻脚步,利用地势和树木隐藏身形,因此直到进入果园,张振国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天赋……
她停在一棵树后,回想路上的情形,简直不可思议。
张振国仍在向前,很快深入果园,视野里出现一个用塑料布和枯树枝搭起来的小窝棚,窝棚里有几张小凳子,与散在地上的扑克牌,便是他们这些“守园人”的根据地。
窝棚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低骂了句,踹飞几根树枝,弯腰坐在小凳上,掏出烟惬意地抽起来。
周绾绾距离他约有六棵树的距离,屏气凝神地盯着他,看着那张让人讨厌至极的脸,恨不得现在就摘个马蜂窝丢过去。
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对付马蜂的本事,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正琢磨着该如何教训张振国时,果园外传来脚步声,她连忙退到树后,彻底躲藏起来。
来人没有发现她,从五米开外跑过去,径直来到张振国面前,兴奋地喊道:
“国哥,我们抓到了!”
张振国翻了个白眼,“抓到什么了?我就是回家拿包烟的功夫,回来一看一个人都没了,你们是想翻天啊?”
那人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一点都不恼怒,依旧开心地说:
“我们把二黄给你抓来了!”
“啥?”
“哎呀,就是忠叔家的狗啊!一身肥膘还贼机灵,油头滑脑的。上次你带我们去抓没抓着,刚才狗剩看见它在田埂上撒尿,我们一伙人就都冲上去了。嘿,抓个正着!”
张振国闻言精神一振,起身道:“干得漂亮!咱们今天可以打牙祭了,狗呢?”
“狗剩他们抬去宰了,我过来捡柴火,待会儿就放窝棚这里煮,反正除了我们没人会进来。”
“行,你捡完柴火再回家拿口锅,葱姜蒜和辣椒也多弄点。”
那人领命而去,张振国回到凳子上,想到即将到手的美味,忍不住咂了咂嘴。
周绾绾清楚地听完了这一切,不敢相信他们的所作所为。
忠叔她认识,是个黑瘦黑瘦的村民,性格温和老实。
忠叔家的二黄她也见过,因为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皮毛那么油光水滑的纯种田园犬,所以记忆格外深刻。
这些人居然偷别人家狗吃?还有良心吗?
她没有走,抱着一丝希望留在那里等。
过了一会儿,几个男青年抬着一只已经被开膛破肚扒光皮毛的狗尸过来,柴火和锅碗瓢盆也已就位,众人齐心协力地生起火来。
周绾绾遥遥地瞥见一张血肉模糊的狗脸,黑眼珠子死不瞑目地瞪着她,吓得浑身打哆嗦,险些叫出声。
她不能被发现,不然就完了。
周绾绾强行定了定心神,最后看他们一眼,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果园。
张振国带着手下们生好火,架起锅,将狗尸剁成几大块丢进去,加入许多油盐酱醋和辣椒,流着口水在旁边等。
有人胆子小,闻见肉香忍不住担心。
“这味道要是飘出去,被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啊?忠叔也是果园的股东,当初种梨树就属他最出力,闹起来不好收场啊。”
张振国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
“你怕个鬼啊,吃条狗也瞻前顾后的,这辈子都没机会干大事。他发现又怎样?敢来叽叽歪歪,今年年底的分红一毛都别想要了!”
另一人怕他们吵起来,连忙转移话题。
“说起来忠叔也是有意思,自己瘦得跟猴儿一样,一条狗倒是养成了祖宗,从头到脚全是肉,你瞧瞧这煮出来的油,恐怕吃完这顿,要腻得好几天都见不得肉,哈哈。”
气氛缓和了许多,众人天南海北溜须拍马地聊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狗肉煮烂了,张振国第一个伸出筷子,夹住据说能温肾壮阳,补益精髓的狗鞭,准备送入口中时,果园外传来忠叔的呼唤,与许多人的脚步声。
“二黄!二黄,你听见了快回家来啊!”
他喊破了音,声音听起来格外凄厉,仿佛是来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