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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的不相上下,陈相与在一旁悬着心,不知该放任还是该阻止。剑锋所过,一盏石灯轰然粉碎。
陈相与站远了点。
勾了勾手指,隐约能感觉到飞卿的一丝气息,但还是召唤不得。
一道雪亮的剑光晃了下眼睛。
陈相与抬头,瞠目看着面具人手中短剑残影徐徐,凌冽肃杀之气蔓延而出,侵肌销骨的剑气。
江西泽与他对峙,隐隐觉得这徐如浮金的招式中有一股让他害怕的东西。本能震开后退。
面具人冷笑,一道梵文蔓延的剑阵自剑中绽开,连石壁上鲛人鳞光的长明灯都在这光芒中显得灰暗,那剑阵泛着白华遮天蔽日落下。
“西子退开!”
陈相与瞬至江西泽身前将他回护身后,两步之间莫邪出窍。与面具人同样的招式,同样的阵印,同样的梵文,漆黑的灵力不断涌入洁白的莫邪中,呼吸间一个同面具人一模一样的剑阵自莫邪上绽放出来。一黑一白两个剑阵在空中相碰,整个石室剧烈摇晃,眼看就要塌了。劲气直接将陈相与震飞出去,撞到身后江西泽怀里,一口瘀血吐在了前襟。
莫邪“咣当”掉在地上,其上的黑色灵力瞬间溃散,陈相与看向面具人的目光中变化了几瞬,眼前模糊倒在江西泽怀里
江西泽扶他坐下,干将搁置一旁,不管虎视眈眈的面具人,握着手给他输送灵力。索性陈相与没有大碍,只是灵力虚脱而已。
面具人方才被震退了几步,此时缓缓走上来,面具都掩盖不住脸上情绪,挂在脸上轻轻颤动着,目光不再隐忍,悲戚的落在陈相与脸上。
江西泽握着陈相与的手,白色灵力不断顺着掌心涌入陈相与体内,他垂着眼,头也不抬。只是声音不可察的有些涩:“他一直那么尊敬你。”
从未见过的强横剑阵,面具人会,陈相与也会,除了伏生剑阵以外江西泽想不到别的。陈相与为平阳府嫡传,在剑术上的造诣江西泽是知道的,同样的伏生剑阵,在对战中远胜陈相与,面具人身份昭然若揭。
面具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并没有因为身份暴露而有所变化。“正因如此。”
一句话说的有头没尾,他便止了,短剑在空中划了个月弧归鞘。
他平平道:“你的剑术不错,干将至情与你也相契合。”并指一挥,他的动作极快,而江西泽又一心扑在陈相与身上,根本来不及防备,一道白光猝不及防没入眉间。江西泽蹙眉,脑中猛然多了大量的信息,很难受,他不适的摇了摇头,换过神后知道那是什么,不但不喜反而冷道:“什么意思?”
面具人给他的,是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的伏生剑阵。
面具人不答,定定看着他眼睛:“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干将的弱点。”
江西泽蹙眉,第一次跟面具人交手时他就说过,干将所向披靡,唯一不能斩的便是莫邪,干将的弱点便是莫邪。
看着陈相与紧闭的双眸,面具人竟少见的犹豫,缓道:“护好他。”
江西泽道:“自然。”
面具人蹲下,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朝陈相与头顶摸去,面具后那张常年不见天日的脸上,无人有幸看到那抹温柔。看着熟悉的眉眼,手止不住颤抖,声音终于不再平稳,跟着颤抖起来。
“他是我唯一的弟子。”他的手哆哆嗦嗦探过来,却在触碰到陈相与时又收了回去。一系列动作显得那么珍视又小心翼翼。仿佛怕把他惊醒,扰了好梦。
江西泽垂眸。“你知他不愿的。”他指的不是不愿做他的弟子,而是不愿他与百家为敌。
“我知道。”面具人停在空中的手紧握成拳。“可真相总要有人说,他受的苦遭的罪总要有人来偿。凭什么那些人把他推进深渊后还能装聋作哑的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飞卿尚能拼死护主,这些人还不如一头畜生。我不服,如果天道不惩恶,我来!”
“三十年前的玄门百业大会究竟发生了什么?”江西泽平静开口,双目停在陈相与脸上静静凝望。所有人都在隐瞒,玄门百家缄口不言,但从秦暮涯的只言片语中隐约知道,陈相与的一切转变都是从那场玄门百业开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曾解救天下的圣人也会有如此无法泯灭的恨。
“你不知道便罢了。”面具人站起身,沉沉看着江西泽怀中那张温顺的脸,三十年,足够改变很多。曾经天真的少年郎也会在睡梦中都消不了脸上的邪气。“天下欠他的,世人害他的,我绝不会放下。娃娃,你有能力,也有一颗干净的心,在这肮脏尘世难得,将他托付给你,我放心。”
几个呼吸间情绪便平复了,最后看了眼陈相与,极轻极轻道了声:“你记住,他爱吃鲜嫩的笋尖。”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叶子小可爱,解锁极品SSR称号:“现世柯南”(鼓掌!!!)
第68章 前尘终结(一)
陈相与醒来时见江西泽保持着方才扶他的姿势跪坐在地上。喉咙一阵腥气,捂着胸口坐起来。强压血气环视四周。
面具人已经走了,目光不觉暗淡,转头问江西泽:“你没事吧。”
江西泽很轻的摇了摇头。
陈相与爬起来,身躯还不是很稳,江西泽扶住他:“再歇一会。”陈相与刚硬扛了伏生剑阵,脸色惨白,唇上血色也不多。
他摆手。“没事。”抬手猛朝胸口拍了一掌,喷出一口污血,呼吸顺畅了许多。无所谓用袖子擦了擦嘴。“方才剑阵他有留手,威力不足十分之一。”若非如此,此刻他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那可是是绞杀穹鹄的剑阵。
“现在何时了?”
江西泽扶着他肩膀,强行将他按下去坐下:“巳时。”
陈相与坐在地上。巳时,玄门百业大会已经开始了,空空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他要怎么做?”
把天下修士引至玄门百业大会,然后呢?杀尽,如何实行?纵有叶颜询合作但也只是他个人意愿,叶澜还没入土,依旧掌着部分事务,叶颜询没法拖整个叶家与他合作,五大家族皆应清白,只要这五头巨兽不死,即使纠结再多小门小派也无用。
江西泽陪他坐下,想了想:“金蚕蛊。”
“不对。”陈相与摇头。“人太多,他控制不了那么多蛊虫。”这次玄门百业大会不比上次集会零零落落十几人,面具人虽有金蛊却是强行融合,外强中干做不到的。
江西泽垂下眼,剑术,蛊术,这是面具人能够依仗的东西。他要如何达到屠戮百家的目的。
突然,二人同时抬头。“缥缈幻境。”
“缥缈幻境。”
陈相与瞪大眼睛,麻利从地上爬起来。“不行,我们要赶紧过去。”缥缈幻境不存于世,无人知破解法。况以剑气为引,悄无声息布下,没有人能发觉。
玄门百业大会在白帝城,五色光鸿自澄澈天空划过,天下修士齐聚在此。众人坐在一起,位置自前而后向四周发散,中间拥簇一方高台,做这擂台的石头洁白无瑕,乃是最为坚固的白玉金,再激烈的战斗也不会留下丝毫痕迹,灵剑斩痕,风一吹就没了。场地四方架了四架夔牛皮鼓,鼓声隆隆,敲如雷动,
五大家族坐在最前方,叶家一直都是玄门中的领导标杆。叶颜询已接任家主,这次大会自然由他主持。冠冕堂皇讲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毫不客气坐下了,面上敷衍之色丝毫不加掩饰,身后叶澜看了直摇头,叶颜询颇为随意的吐了吐舌头。
承影现世的消息早已传遍,此时众人都在喋喋讨论此事,连谢桓都在压低声音,小声跟谢惜朝说着什么,谢惜朝侧耳听着,偶尔点头,全无往日浮躁之色。
杨继真看着旁边空位。“江城主怎么还未到。”
谢惜朝不由看向那空空位置,目中无喜无悲亦无朝气。“许是有事耽搁了。”
自江世钦离世已经过去半年,这半年里他的变化很大,那股子跳脱劲没了,眉间浮躁之气也不见,全然一副家主该有的样子。那个少年长大了,性格沉稳,懂得度事御人,家中娇妻待归,活成了千篇一律的好家主。
叶澜往身后位置看了看,竟不见叶新秋,问叶颜询。“你大哥呢?”
叶颜询道:“我今早去寻,他说不放心大嫂身体,要陪着,就不过来了。”
叶澜点头,看着场内遗憾。“可惜了,他先前还说想看今年大会。”
时辰到,鼓声响,不愧是夔牛皮制成的鼓,响声震四方。
一锦袍男子率先跃入场内,先是作揖,而后并指一挥,身后所负灵剑“锵”一声出鞘,引指身侧。
“隋氏隋靖初不才,恭迎各位来战。”
一人跃上场挑战,报了家门行了礼,两人便在场中互不相让的切磋起来。
叶颜询津津有味的看着,侧身对杨继真道:“继真,这次你要不要下场夺个尸王的封号。”
杨继真目不斜视:“我没兴趣。”
“哎。”叶颜询又转头问谢惜朝,有些幸灾乐祸。“惜朝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玄门百业大会,你自以为胜券在握,结果无垢上台两招,就两招便把你打下台了,你当时放话让他等着,今年一定雪耻。”
按照以前,谢惜朝早撸起袖子喊:一会我就揪他上去打个满面桃花开!他礼貌性笑了笑,看不出丝毫颜色。“年少轻狂,不提也罢。”
他的反应太过平淡,叶颜询出乎意料,拦过他的肩膀把他往下压:“你现在怎么也变的这么无趣,怎么,娶了妻家里管得严?”拍了拍他胸口。“别这么老气横秋的。”
谢惜朝拿开勾肩搭背的胳膊,整了整衣领,捋顺被他压住拉松的冠带,目视前方,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些。
叶颜询全然不在意他冷淡,挤过去道:“哎,你跟我说说,你那妻子,也就是我那便宜妹妹成婚后……”
“颜洵。”叶澜把歪着一半身子的叶颜询拉正。“你都是做家主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些。同惜朝学学,我是不是也该给你安排门亲事找个人来管管你。”
“好呀。”叶颜询坐正笑:“只要能比大嫂漂亮,来几个我娶几个。”
叶澜呵责:“没个正行。”
“你去看看江城主怎么还没到。”
“爷爷。”叶颜询不满:“我都是家主了你怎么还使唤我。”
叶澜催促:“还不快去。”赶紧将他支走,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在这添乱。
“是。”叶颜询无奈行了礼。袖子掩下的嘴角,绽放一抹笑。
台上的人还在打斗,蓝色灵力不断闪过。谢惜朝恍然觉得眼前模糊,闭眼捏了眉心,再睁开还是模糊。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面前景致逐渐模糊,白色的高台,蓝色灵光扭曲融合在了一起,灵剑碰撞声还在耳边回荡,又骤然消散一片白雾蒙徐徐蒙来又缓缓散去。
银色光华刺在眼中,谢惜朝抬袖挡了挡。花香袭来,自己站在了火蕊银光树下,梦中无数次的场景。一道水蓝色身影背对他站在那里,轻抬右手,指尖停了一只白色蝴蝶。那人回头浅笑,眉目温润。
谢惜朝怔怔看着那背影。一口气从胸口窜出,结结实实堵在喉中。
这是幻境。
江世钦已经死了,死了!
“惜朝。”一句轻柔的声音却宛如雷霆,硬生生劈进了谢惜朝耳中。他放下手看向远处身影。
江世钦对他伸出手,腕上晃着那根红绳,温和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