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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行礼的动作,席瑾蔓发髻上簪着的蝴蝶簪花振翅欲飞,栩栩如生,愈添几分灵动。
席越舟的目光不由落在那鲜艳欲滴的菱红小嘴上,一张一阖间细细软软的声音如受惊的小奶猫,传入耳朵麻痒一片。
视线下移,再看那双被素布紧紧缠裹的柔荑,席越舟刚有些软和下来的目光一刹恢复清明。
“你来这里做什么?”
威严正色的声音听得席瑾蔓下意识挺直了背脊,愈加端正了站姿。
糟糕,自己果然来得唐突了,四叔不高兴了。
“我……我是特意来谢四叔,谢四叔赠药的。”席瑾蔓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脑热竟想到要来四叔这里呢! 再怎样也该把小姑姑一起带过来啊!
“谢我赠药?”席骏铮听了觉着好笑,这小姑娘是过来哄自己玩的?
再开口时声音里更添了几分冷意:“那药呢?你用了?”
席瑾蔓听出了四叔语气不对,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声音里便有些支支吾吾:“没……”
才说一半,席瑾蔓突然想起四叔最不耐烦这种,忙声音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没有。
“你既看不上我的药,作甚还惺惺作态来谢我。”席骏铮没有一丝客气,眼底隐隐还透出几分厌恶。
早前还没进行起院,两人错身的刹那,席骏铮便闻出了席瑾蔓身上的药味,那并不是昨夜自己让人送去的膏药。
昨夜听闻小姑娘被戒尺打了手心,席骏铮还想着这小姑娘这么娇气,这会儿怕是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呢。
转念又一想,小姑娘都爱面子,伤好前怕是不方便带幼妹见自己,这才让人去送了药。
席骏铮就从没将肃国公府的人当做亲人,只是在没有得到幼妹的信任之前,想着暂住一段时日而已。
原本席骏铮对这小姑娘印象还算可以,小姑娘有些眼色,知道自己要让幼妹放下戒心,便主动帮自己与幼妹牵线,席骏铮也乐意对小姑娘宽容些。
可既然现在这小姑娘不识好歹,那席骏铮自然也没有什么情分好顾忌的,便准备直接撕破脸皮,省得日后还要浪费时间与这小姑娘周旋。
听四叔误解了自己,席瑾蔓忙出声辩解。
“没有!我什么时候说过看不上四叔的药了!” 四叔的话说得过分,席瑾蔓的声音里不由就露出几分委屈来,“我只是……只是……”
只是手上的伤是假的啊!
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
“只是什么?”席骏铮挑眉,看眼前的小姑娘表情竟还几分真,小小年纪的说起谎来如此老道,难道前头那些胆小犯蠢都是装出来的?
不简单呐!
席瑾蔓深吸一口气,鼓囊的胸前随之起伏,轻咬着鲜嫩的唇瓣,黛眉颦蹙,眼眶红红,眸子里泛起一层春雾,水光潋滟,眼角眉梢里皆透出一股子娇娆之气。
“我只是,舍不得用。”最后几个字细若蚊蝇,明明也是实话,席瑾蔓却不知为何有些羞于启口。
席骏铮上下打量着眼前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不由竟信了几分。
“有何舍不得用的?”
听出四叔的声音似乎不再像方才那般冰冷,席瑾蔓略放松了些,再开口说话便多了几分底气。
“就这么一小罐儿,还没我巴掌大小,用了岂不是就没了!”席瑾蔓给自己壮胆,准备赌一把,说着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四叔,委屈之色尽显。
这是席瑾蔓惯用的一招,每每做错事被父亲叫到书房挨训,席瑾蔓便装出这副模样,总能让父亲罚得轻些。
昨晚才刚对父亲用过,加上这回心中本就有几分委屈,此时席瑾蔓做出这副表情来丝毫没有破绽。
席骏铮先前那正襟危坐的神情早在不自觉间便已消失无踪,抬头见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样,从外头带回的烦郁心情竟好转了不少。
离得近了,席骏铮发现眼前的小姑娘竟未施一点脂粉,刚及笄的姑娘家不是最爱俏的吗?
不过这小姑娘颜色好,朱唇贝齿琼鼻,哪怕素着一张脸已是绝色。尤其是那双眸子,真像带了桃花似的,看谁都像是在勾人。
席骏铮心中郁气被排解开,自然不再冷着一张脸,此时再看去,才发现这小姑娘身体微微发颤,并不像是被吓的,反而更像是……冻的?
回想方才自己是过于凶了些,吓得人家小姑娘连冻得发抖也不敢开口说。
看四叔一声不吭地起身,席瑾蔓眸子随之四叔移动,心中有些忐忑,四叔这模样看着是消气了,可又没给个准话,让席瑾蔓不好下断言。
直到四叔亲自关了窗,又让人点了暖炉,席瑾蔓这才发觉自己冷得慌。
“你的斗篷呢?先去披上再来。”
都如此明显了,席瑾蔓哪还能不明白。
“四叔不生气了吗?”
楚楚可怜的神情一瞬转为惊喜,嗓音里俱都是藏不住的愉悦,如春日万物勃发,光听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席骏铮看着小姑娘变脸之快,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先去把斗篷披上。”
“哦。”
得不到回答,席瑾蔓抿了抿嘴,看着有些惋惜,不过眼底的欢喜却没消散。
妙曼的身影才出了席骏铮的视线,席骏铮隔着门,便头一次听到那小姑娘扯着嗓门的叫喊声:“雪梅!雪梅快来!我的斗篷呢?快给我披上!”
席骏铮失笑,也是,这才时先前手下查到的,席家三姑娘该有的骄扈模样,也不知先前那个在自己面前略显安静胆怯的样子是怎么回事,看着也不像是装的。
不过这小姑娘即使是大着嗓门叫喊,那声音依然软绵绵的,听着像撒娇。
没一会儿席瑾蔓便又小跑着进了书房,雪梅则依旧被席瑾蔓打发到角房里喝茶去了。
就在刚刚出去的那一会儿,席瑾蔓稍稍冷静了下来,思索着四叔先前的举动,发觉四叔竟意外地好相处。
且四叔虽与爹爹完全不像,比爹爹要凶多了,也吓人多了,可席瑾蔓方才发现,对爹爹的那一套,似乎用在四叔身上也极有用。
让席瑾蔓惊喜的是此时的四叔,与上一世自己所知的四叔是不同的。
上一世真正见识到四叔的本事时,四叔已在官场初有成就,而那时国公府早已出事,在那之前席瑾蔓从未注意过这个四叔。
而此时的四叔,看来尚未完全摒弃国公府,整个人看起来也完全不似上一世那般铜墙铁壁,不留给人一丝破绽。
说不定上一世的四叔是经历了今后会发生的种种事,才会变成那样,而如今那些事还没有发生,因此现在的四叔比上一世有人情味多了?
这么想着,席瑾蔓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今后和四叔的相处方式,待自己再观察些时日,若是所想没错,那对四叔完全可以像对付爹爹那般撒娇打诨嘛!
四叔看起来挺吃那一套的!
在外头想得好好的,可一进门见到四叔端坐在那里,席瑾蔓的士气便没了一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人?
榕榕:……如父亲一般高大的存在……
四叔:小妖精欠收拾!
榕榕对四叔的想法的猜测对了一半,错了一半,此时榕榕并不知道自己对四叔是什么想法,四叔也没有准备对榕榕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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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冬阳微弱的暖流照射在屋脊上,积雪融化,雪水顺着屋脊流淌而下。
席瑾蔓再进书房时,四叔已经不知从哪里找了本书,正捧着书看得出神。
若是席瑾蔓识相些,就该自己主动告辞,可偏偏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在说着不能离开,不能离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次错过了谁知还有没有下次,万一下次再见四叔,四叔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模样,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么想着,席瑾蔓便厚着脸皮站在离四叔半丈远的书案前,等四叔看完书后再找机会搭话。
四叔总不能看一下午的书什么都不干吧!
况且自己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今日就耗在四叔这里得了。再不行四叔总要用晚膳的吧,趁着四叔用晚膳的时候也能说上几句话呢。
窗外,屋脊上的雪水嘀嗒嘀嗒,声音不时传入席瑾蔓的耳中,渐渐越来越密集。
席瑾蔓无聊得紧,起先还能盯着四叔看打发时间,可四叔略一调整姿势,整张脸便被书完全遮挡住。
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转啊转,书房里的摆设大气,虽不大,可丝毫不嫌拥挤,就连百宝架上都稀稀疏疏只摆了一半,且不值什么钱的盆栽就占了好几样,还有一半空置着。
在席瑾蔓的印象里,四叔吃的穿的用的,皆是挑最好的来,而如今这一室摆设,都还没有自己小库房里锁着的那两匣子首饰值钱。
听娘亲说,那时祖父还在世,这行起院是上四叔回来,才特意着人收拾出来的,四叔走后一众摆设又收回了库房里,这次娘亲不过是再让人从库房里再摆出来而已。
说起来到底是祖父没有重视四叔的缘故,否则当年行起院的摆设也不会如此敷衍了事。
如今祖父已去多年,不知爹爹和四叔的关系能不能破冰。
一想起那两人每次见面都冷着一张脸,压根不愿与对方多谈的样子,席瑾蔓便有些头疼,道阻且长,希望渺茫。
不过也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三叔也是庶出,和爹爹却兄友弟恭,证明爹爹对庶弟也不是那么排斥,就是不知为何,爹爹对四叔不能像对三叔一般和善,反而似乎是带着一股厌恶的情绪。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弄清当年的事。
上一世席瑾蔓倒也想过,当年祖父领四叔和苏老姨娘回府一事,是不是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否则为何祖父既然愿意接回四叔,又想方设法要折腾四叔,直接从一开始就不把四叔接回来,不是更好?
可那时肃国公府已破,席瑾蔓待在坤云山上压根无从查起。
现如今倒好,要查起来应该不难。
席瑾蔓想得入神,直到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杯瓷碰撞之声,这才将席瑾蔓的思绪拉回。
循声往四叔看去,眼见四叔的茶盏已空,席瑾蔓眼睛倏地一亮。
垫着脚尖转身走到放茶壶的案上,席瑾蔓伸出手正想试试温度,却见自己缠得一层又一层的双手,一时有些错愕。
糟糕,手缠成这样,还怎么给四叔续茶。
又不想叫人进来帮忙,席瑾蔓想了想,自己这双手受伤的是手掌,又不是手指,今日娘亲怕自己勒得难受,又特意缠得松,简单的倒茶动作应该不是问题。
好在茶壶不满,拿起来也不很重,席瑾蔓一手两指稍插入壶柄中一小截,另一手自下边托住茶壶,虽有些晃晃悠悠,倒也顺利拿了起来。
稳着壶身走到了四叔身边,席瑾蔓全部心神都在手中茶壶上,也没分神看四叔什么反应,将茶壶先放下后直接掀开杯盖,尔后复又拿起茶壶,微微倾斜一个角度,任一注细小的水流从壶嘴中溢出。
眼看着茶盏中水位越来越高,席瑾蔓提着心慢慢放下,嘴角微微勾起,忽然余光一掠,一旁的四叔不知何时目光已经从书上,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一阵心惊,席瑾蔓的手一抖,原本就不怎么稳的茶壶,眼瞧着就要从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