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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虽模糊不清,可到底也是能辨出一二的,镜中之人果然是个美人。
喜婆子在一旁等了片刻,这才催促道:“吉时将近,新娘子蒙上盖头吧。”
大红的八角盖头盖在头上,团龙缠凤绣在当中,垂坠的流苏缀着金线,一动三摇,微芒闪动。
“爷,您也该更衣了。”
耶律越这才松了手放她下来,却并未离开,原地换上大红袍子新郎靴,胸前没有团花,只有帽翅长翎新郎冠。
“走吧。”
清润的嗓音响在盖头外,身子一轻,她再度被耶律越抱在怀中。
头上遮了东西,到底视线受阻,她只能垂目望着身下,青石小路幽幽晃过,很快便到了了竹园角门,园外火影重重,窃窃私语声不绝。
吱呀一声门响,瞬间鸦雀无声,随即便是一片跪倒山呼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响。
“恭喜国公!贺喜国公!国公与新夫人洪福齐天百年好合!”
这么多人同时山呼,再加上那不绝于耳的爆竹烟火,还真有那么点儿震耳欲聋。
耶律越不语,抱着她一路朝着府门而去。
余小晚暗暗诧异,这是要干嘛?到前院拜堂吗?
也行,拜完堂再回来,也算走个过场。
她安心地缩在他怀中,初次大婚,竟还有心思想耶律越比当初有力气多了,一路抱着她步履沉稳,半点不见疲态。
正胡思乱想着,余小晚陡然发现,耶律越没进正厅,竟一路跨出前院出了府门!
噼啪!轰!
门外爆竹震天,窜天雷一发接着一发,喜婆子小跑着站在门口高声吆喝:“新郎接新娘子咯——”
啊?!!
这什么意思?到府门前溜一圈再回来?
显然不是,耶律越抱着她径直上了花辇,秋日正是菊花盛放之际,一朵朵淡艳扑鼻的黄华菊爬满辇车,车子四角映天竹高高挑着四盏琉璃盏,盏顶的夜明珠晕如灿星。
八匹大马缓缓迈蹄,拉着花辇顺着大路踏马而行。
咻!啪!
咻咻!啪!
每隔不远便摆有烟花,花辇走过,流火窜天,啪的一声炸开五彩斑斓的火树银花。
古时不同今日,除了富贵人家,大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里也没什么消遣,还能省点灯油钱,便是在这繁花似锦的皇都城,天一黑,街上的人也是稀稀落落。
可今夜却大不相同,一拐过公主府胡同,满大街夹道相迎,到处人声鼎沸,抢喜钱的,讨喜糖的,热闹非凡,皇城百姓争相围观这与众不同的成亲大典。
白日不迎亲,半夜迎亲!
新娘子不坐轿子,却坐着辇车!
稀奇稀奇真稀奇!
这辇车看似简约却处处透着奢靡,车身雕龙画凤,龙衔东珠凤尾珠翠,便是不提这些金贵镶嵌,只随随便便上去抠一下也是满指甲盖的金粉,怎么的也抵十几两银子!
还有那琥珀雕刻的琉璃盏,更是价值不菲,尤其是琉璃盏上那四颗夜明珠,一个个足有小娃子拳头大,单是寻到一颗已是价值连城,这里竟能凑足四颗几乎一模一样的!怕是连皇帝老儿的国库都未必能寻到这么两双。
众人啧啧称奇,除却艳羡,也随之想到了当年时晟时大将军殡葬先将军夫人一事,当时那珍贵无比的水晶棺已让他们大开眼界,不曾想,今日这琥珀琉璃盏,成双夜明珠,更胜一筹!
啧啧啧!
皇家就是富贵,倒是他们这些个平头小百姓人穷见识少,比不得呀比不得。
感叹完了这低调的奢华,众人这才把视线集中在了车上两人。
看娶亲自然是先看新娘子,往日的新娘子都有花轿遮挡,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期盼风吹轿帘,好一睹新娘……胖瘦。
是的,也就能看个身形胖瘦,盖头盖着,轿帘也是一晃而过,真真儿是啥也看不清的。
不过今日却是不同,新郎官大明大亮地搂着新娘,哪怕盖着盖头,这小风一吹,难免能恍见点真容。
“天——呐!”
“哇!!”
“这,这还真是……美若天仙!”
无怪乎众人这么夸张的反应,夜色本就容易让人感官朦胧,润泽的夜明珠光更是等同于开了美颜,再加之精心装扮,风吹盖头起的惊鸿一瞥,等等多种因素凑在一起,他们要是再不惊艳,那莫秋水也长的忒丑了点。
一时间,到处都是惊叹声,只恨那风太小,美人只能瞄到那么一刹那,运气不好的,跟了一路也没见真容,顶多看见一点下巴,可就这一点精致的下巴,也足够他们瞪眼舔嘴啧啧称叹。
“如此尤物,难怪国公爷如此舍本大娶。”
“可不是!便是那敦贤公主也不及半分。”
“此美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呐!”
烟花不断,燃亮了夜空,也将整座皇都城映如白昼,爆竹声,烟花声,小孩子们的喧闹声,众人的吵杂声,还有那呜哩哇啦的唢呐响,到处嗡嗡一团,却不让人讨厌,只觉得喜庆热闹。
耶律越紧紧搂着她,温热的手掌圈住她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即便周围如何嘈杂,也遮挡不住。
余小晚乖巧地缩在他怀中,枕着他的心跳,明明觉得心中安宁,却又隐约有些心慌。
又宁又慌?
完全相反的感受怎会同时出现?
她不懂,可这两种感觉的的确确真实存在,又安心又心慌,说不出的怪异。
“晚儿。”
“嗯?”尽管有盖头遮着,余小晚还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隔着朦胧的红纱望着他模糊的面容。
耶律越低头隔着红纱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会不会觉得这般在街上游荡,像是游街示众似的?又吵闹又无聊?”
余小晚笑道:“不会,我很喜欢,喜喜庆庆热热闹闹的,仿佛天大的烦扰都是浮云。”
耶律越沉吟了几息,再度将她按贴在他胸前,话语震动在胸腔,闷闷地传入她的耳中。
“便是你讨厌,我也要这般做,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我白越白晨之今日娶妻了!从今往后,我只有你一妻,再无其他,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什么?!
余小晚挣扎着又抬起头来。
“什么只有我一妻,说起来,你这般大肆张扬,便是苍帝忌惮那万蚁噬心丹让你七分,可公主呢?她那脾性如何容得你这般大肆娶一小妾?她难道……”
话未说完余小晚便住了声。
好像有哪里不对。
耶律越回府已有整整一日,所有人都出府迎接,为何独独不见敦贤公主?
第241章 魔教教主的小逃妻(42)
难道敦贤公主不在府内?还是畏惧耶律越; 不敢出来?
可即便再如何畏惧,她好歹也是大苍第一公主,自己的驸马爷如此堂而皇之娶小妾,她怎可能一言不发甚至连面儿都不露自己忍着?
她还在胡乱揣测; 耶律越已再度开了口:“你不是妾,我也绝不会委屈你做妾,从最初,我的妻便只有你一人; 十五年来,从未改变。”
“十五年?”
耶律越不答,抬头望向夜空,漫天烟火映亮了黑夜; 也绚烂了他温润的面容。
他笑了; 唇角微扬; 笑意很浅,却是重逢以来最真实的一次微笑; 发自灵魂深处的微笑。
“行尘大师也不全是对的; 我已夙愿成真; 必会与你……白首此生。”
余小晚动了动唇,本想问他她是他唯一的妻; 那敦贤公主算什么?可到底也没问出口。
花辇在城中穿梭,自城东到城西; 再蛇行到城南城北; 重新回到公主府前; 满城百姓争相围观,小娃儿撵在车后嘻嘻哈哈,满嘴的喜糖。
这一夜,当真是比除夕守岁十五元宵都还要热闹。
重回公主府,府门前大红灯笼高挂,烫金的双喜金光璀璨,走时她只顾得惊诧满天烟花,此时才注意到,满朝文武竟也挤在人群中,随着花辇的停下,恭贺声不绝于耳。
跨火盆,小日子红红火火,跨马鞍,烈女不事二夫……
本以为会省掉的繁文缛节,今夜却是一样不少,文武百官站立观礼,便是一品大员当朝宰相,也不敢坐观,全都站着。
余小晚暗暗惊诧,却也放下心来,不管这些人背后如何诋毁耶律越,只要当面恭敬便好。
拜堂素来都是三拜,司仪自然也唱三礼,可今时今日,他们的婚礼却与旁人的不同。
“一拜黄天厚土!”——一拜天地。
“二拜巫族先祖!”——二拜高堂。
“三拜结发同心!”——夫妻对拜。
只有最后一句没变——送入洞房。
没有绣球红绸相连,不必咫尺天涯,耶律越紧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一路回了竹园,进了那小小的一方窄屋。
竹园清幽,没有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宾客,也没有那些世俗繁杂,就连刘子都不在,只有满园幽篁随风摇摆。
弯月遥挂天际,懒星闲散,远处的烟花还在不停绽放,耶律越说,会一直放到第一颗启明星升起之时。
远处的喧嚣闭在内室门外隐约可闻,斗室之中,龙凤烛兹兹跳燃,灯摇影晃,耶律越将她放在床边,取了金秤杆小心地挑开那碍眼的盖头。
娇娥眉,红柔荑,新人初妆,艳冠群芳。
琥珀色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烛火微微驿动着。
“果然是……称心如意。”
他转身回到案边,哗啦啦,倒下合卺酒,递给她。
“喝了这合卺酒,你便只能是我的,不管生生世世,再不得离开我半步,你可愿意?”
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竟还问这话,难不成她还能说不愿吗?
她倒还真想冲他说一句不愿,气一气他,可又一想,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何必辜负。
余小晚探臂挽过他的胳膊,白玉酒杯捏在指尖,杯中酒液摇荡,她温声道:“我愿意。”
两人仰头同饮交杯酒,温凉的酒液下肚,带着醉人的甘醇。
是桃花酿!
虽然从未喝过,可她只一口便尝出了是桃花的。
真是奇怪。
然后,还有更奇怪的……
喝完交杯酒,耶律越帮她宽衣解带,去掉凤冠散开长发,还不忘洗掉满面铅华,将她送进被窝,这才开始宽自己的衣。
难得见耶律越穿得这般鲜艳,那红彤彤的颜色,晕淡了他的云淡风轻,硬生生添了一股子烟火气,檀唇更显润泽,面容更觉白皙,满头青丝越发添上几分旖旎。
不等她赏够,他已一一褪去,一身素白里衣,淡雅出尘,撩被也入了被窝。
余小晚紧张的浑身僵硬,这也容不得她不僵硬,这可是洞房花烛之夜!
耶律越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搂入怀中,垂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睡吧。”
余小晚:“???”
这就完了?
是的,这就完了。
耶律越搂着她,规规矩矩睡了一夜,如重逢以来的每一夜,丝毫没有动她半分。
平心而论,他不碰她,她其实倒是松了口气,虽说她也不明白为何会松了口气,可就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不碰她,却也是让她有些受挫,看来他是真的对她丁点兴趣都没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并非真心原谅她?
翻了翻任务栏,余小晚的心更凉了,耶律越的SSS任务清楚的显示,耶律越的深情值虽然依然是满值100,可他的怨恨值却一样是纹丝不动,100,还是100。
他果然还在怨着她